
文 | 蒙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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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查令十字街84号》,這本書被稱為愛書人的聖經。
大概是說,真正愛書的人,就要像海蓮·漢芙那樣去愛,并能夠通過書,找到和你一樣有信仰的同類。
實話說,言過其實了。
然而,我必須說,這是一本我很喜歡的書,給了我非常好的閱讀體驗:讀起來輕松幽默,内容簡單而豐富,情緒瑣碎而悠長。
而且,它也使我想起了那些買精美信紙、書日常文字的時光。
#2
關于本書的内容
“二十年間緣悭一面,相隔萬裡莫逆于心”。
1949年10月5日,海蓮·漢芙看到馬克思與科恩書店在《星期六文學評論》(一本文藝周刊)上刊登的“專營絕版書”的廣告,就給遠在大洋彼岸的書店寫了一封信,要求按照随信的清單,提供每本不高于五美元的書。
弗蘭克·德爾代表書店給漢芙回複了第一封信(很多的介紹裡把弗蘭克·德爾說成是書商,我實在有點生氣。弗蘭克,是馬克思與科恩書店的一個有素養的打工仔,在書店服務超過40年。當然不可否認,德爾和漢芙的交流,比其他人更加深刻。)。
此後的20年間,彼此書信往來,相交莫逆。
1968年12月22日,弗蘭克·德爾去世。1970年,海蓮·漢芙在征得德爾家人的同意後,将20年間的書信摘選出版,旋即被愛書人奉為經典,成為全球愛書人之間的一個信号。
20年的時光,綿淡悠長,這本因書信內建的薄薄的小冊子,每封信大約不超過800字,記錄了漢芙喜歡的書單,為什麼喜歡,弗蘭克一家和其它書店同行們物資緊缺,漢芙慷慨捐贈等等瑣事。
然而,正是這些瑣事,讓幾個性格鮮明的人物浸透字裡行間,成為因書結緣的小人物的曆史,并化于20世紀風起雲湧的大曆史中。
#3
關于查令十字街
查令十字街(Charing Cross Road),雖然的确貫穿數個“十字路口”,但無關乎“十字路”。此路名源自“查令十字”(Charing Cross)。十三世紀末,英王愛德華一世(Edward of England, 1239-1307,在位期間1272-1307)為悼念愛妻埃莉諾王後(Eleanor of Castile, 1246-1290),在其出殡行列沿途(自諾丁漢到西敏寺)架設十二座石造十字架。一八六五年,建築師愛德華·巴裡(Edward Middleton Barry)仿制其中一座,矗立于前一年新開業的英格蘭東南區鐵路終站(即現在的查令十字街車站)前庭。因為交通彙集,查令十字遂成為近代倫敦的發展中樞。
早在十八世紀,約翰遜(Samuel Johnson, 1709 - 1784)曾預言:“人類生活的潮流盡在查令十字。”以查令十字車站為端點向北延伸的查令十字街(前端為一小段聖馬丁街,至牛津街起銜接托登罕路),沿途有栉比鱗次的書店、出版社;加上鄰近的柯芬園劇院區、豔名遠播的蘇活區、餐館林立的唐人街,此處長期是倫敦人的文娛重鎮。雖然現在仍有不少新、舊書店坐落于此,但因舊書來源漸趨枯涸、大型連鎖書店大舉進駐,查令十字街古舊書業近年來已大為蕭條,當年一片榮景漸不複見。不過,此處依然是人們前往倫敦淘書的首選之地。
“馬克斯與科恩書店”起初在老孔普頓街(Old Compton Street)開業,先後曾移往查令十字街108、106号,一九三0年遷至查令十字街84号。馬克斯與科思書店除了經營一般古舊書籍外,其對狄更斯相關書籍收羅之豐沛,當時無其他書店能及。一九七七年,該書店因主事者陸續亡故而歇業。其店面後來一度由“柯芬園唱片行"承接。現在,店門口外還鑲着一面銅鑄圓牌,上頭镌着:“查令十字街84号,因海蓮·漢芙的書而舉世聞名的馬克斯與科思書店原址。”
無數愛書人因為漢芙的這本書,更加緬懷查令十字街上曾經有過的璀璨時光。直到今天,每年都有許多讀者從世界各地來到倫敦,踩上這條街、站在早已不複存在的書店門口,憑吊這段綿延二十年、橫跨大西洋的動人情誼。美國密歇根州穆尼辛市甚至有一家二手書店命名為“查令十字街84号,咦? " (84 Charing Cross Road,EH?) 。網際網路上也有名為"重訪查令十字街84号”的紀念網站(www.84charingcrossroad.co.uk)。
#4
關于海蓮·漢芙和弗蘭克·德爾
作者海蓮·漢芙(Helene Hanff),1916年4月15日出生在費城。絕大部分的歲月都在曼哈頓度過,一生潦倒。海蓮·漢芙生前從事最多的工作乃是為劇團修審劇本;并曾為若幹電視劇集撰寫劇本。主要的著作有:日記體的紐約市導覽《我眼中的蘋果》(Apple of my Eye, 1977)、半自傳的《别腳混劇圈》(Underfoot in Show Business, 1980)、傳記《Q的傳奇》(Q’s Legacy, 1985)、《紐約來鴻》(Letter From New York, 1992)以及一系列以少年為對象的美國曆史讀物。
在本書中,海蓮·漢芙坦白交代自己“和百老彙的乞丐一樣時髦”,實際上是她一手夾煙一手撫摸書背的灑脫模樣,摸到喜歡的書就像撫摩心愛之人的肌膚,看到裝祯精美獨到的斯蒂文森文集就令她“打心裡頭舒服”,而看到那些欺世盜名的書又會讓她叫罵不已。她毫不掩飾真性情,嬉笑怒罵間,一定令古闆的弗蘭克·德爾忍俊不禁。
在漢芙和弗蘭克·德爾通第一封信的時候,弗蘭克已經成家,而他的妻子和兩個女兒也給漢芙寫過信。而漢芙的夫妻死于二戰,此後終生未婚。兩人性格迥異,弗蘭克文雅古闆,謙和善良,做事仔細;漢芙性情乖戾,卻熱情慷慨,嗜書如命。難以想象一男一女自由通信20年,竟然不生暧昧。
在信中,漢芙不止一次提到等攢夠了路費,就一定要飛到倫敦去。然而在弗蘭克活着的時候,終究是沒有去。
這也可以看過,漢芙和弗蘭克并不是愛情的證明吧。
相知如此,仍然是:相見不如懷念。
1971 年 6 月 17 日,應英國出版商之邀,漢芙終于飛抵倫敦。
而弗蘭克,并不能在查令十字街書店等着她了。
1997年4月9日,海蓮·漢芙因肺炎病逝于紐約市。
#5
關于二戰時期英國的配給制
關于配給制,80年代以前的人應該不會陌生。看過今年大熱的電影《你好,李煥英》的人,是否留意過那個情節,賈玲陪李煥英去買電視機,是不是用的電視票?
在物資緊缺的年代實行配給制,并不是隻有社會主義的中國才有,英國、德國、蘇聯都曾在某些時期實行過配給制。
在《查令十字街84号》裡,有多處都提到這段曆史。
“這是一間活脫從狄更斯書裡頭蹦出來的可愛鋪子,如果讓你見到了,不愛死了才怪。
……
三餐不成問題,我們都在餐廳或旅館裡用餐,像最進階的克拉裡茲大飯店就能充分供應炖牛肉、烤排骨。價錢雖然貴得離譜,不過折合成美金倒是挺劃算的,是以我們還吃得起。假使換成我是英國人,瞧見這光景一定會恨得牙癢癢的。但是他們反而都對我們好得不得了,到處有人邀請我們去家裡做客或上館子。
唯一短缺的東西是糖,凡是甜的東西,一應俱缺。”
這是海蓮·漢芙的朋友瑪克辛在英國演出期間,于1951年9月10日寫給漢芙的信。
我剛和你媽媽聊過。她說你們的戲也許下個月就會結束公演;她還告訴我,你帶走了兩打絲襪。幫我個忙,趁你的戲下檔前,拿四雙去書店交給弗蘭克·德爾,就說是送給店裡的三個女生和諾拉(他太太)的。
他媽媽還特别交代,要我用不着付錢給你。她說那些絲襪全是她自己去年夏天趁薩克斯百貨店清倉大減價時便宜買到的,她決定要樂捐出來,好讓她自個兒也能沾沾‘共赴國難’的光。”
這是海蓮·漢芙于1952年2月9日寫給在英國演出的瑪克辛的信。
關于物資緊缺時期的描述,書中還有多處。
從信中來看,英國人似乎受了欺負。正如海蓮·漢芙在1951年4月16日的那封信裡寫的那樣:
“隔着汪洋,我在美國此端遙寄我對你們的祝福——‘美國’,好一個‘堅定的盟邦’!當她一擲千金幫日本、德國從敗仗中‘複蘇’,卻眼睜睜看着英國同胞飽受饑馑之苦!皇天為證,總有一天我要親自去英國,當面為她向你們道歉。”
事實上,确實大英帝國在逐漸衰落,在《大西洋憲章》的架構下,殖民地正在一個個的逐漸獨立。
從1941年起,英國就已經被抵押給了美國。人們清楚地發現經濟上失去獨立使得英國政府變得不再像以前那樣自由地決定英帝國的未來。
二戰耗盡了英國的儲備,失去了其2/3的戰前外貿及1/4的庫存财富。1945年12月,英國向美國以2%的利率借了一筆375億美元貸款。戰後的債務壓力巨大。原材料和基本食品供應持續短缺,由于缺乏美元,導緻與北美的貿易嚴重失衡,食品、衣服、汽油和許多家用商品的配給制一直延續到1954年。
在1945年的大選中,工黨獲勝。其競選綱領《讓我們面對未來》描繪了一幅有關社會和經濟革命的宏偉藍圖,福利和教育由富有的政府負責,經濟複興通過國有制、白廳管理和私人企業的融合來實作。1945年到1951年的工黨政府期間,國内黨派形成一種新的共識:建立一個基于混合經濟的民主國家和福利國家。這一共識,使英國順利實作了戰後的艱難轉型,在本質上,這一共識延續了一代人或更多代人,直到20世紀70年代後期。
艾德禮政府期間,主要行業和機構被納入公有制,包括煤炭、鐵路、公路運輸、民用航空、天然氣、電力、有線和無線廣播,甚至是英格蘭銀行。總的來說,英國20%的工業被納入“公共部門”。
後來的傳說證明,在某些方面,那确實是一個經濟緊縮和普遍蕭條的時代。
盡管如此,占絕大多數人口的大多數工薪階層認為,自1945年以來的歲月,是自鼎盛時的維多利亞時代晚期以來最好的時代。生活水準提高了,環境和教育設施更加令人滿意,更高的工資和更短的工作時間給工薪階層帶來了選擇的自由,可以從事足球、看電影、跳舞等休閑活動,甚至可以乘飛機去陽光明媚的地中海沿岸旅遊,活在酒吧、俱樂部等場所狂歡。出生率下降意味着家庭規模變小,也更富有。房屋裝潢得更好,越來越多的家庭擁有汽車,電視也在1950年之後開始在全國普及。
這些在本書中也有提及。
弗蘭克·德爾于1952年8月26日寫給漢芙的信中寫道:
“這是我頭一回買車,是以全家都非常興奮——盡管這是一九三九型的老款車,但隻要它不會老是半路抛錨,我們就該偷笑了。”
而弗蘭克的妻子諾拉在1952年8月24日寫給漢芙的信中這樣描寫她的心情:
“對了,海蓮,這個禮拜我們終于榮登有車階級了。雖然不是一部新車,沒什麼好到處吹噓的。不過,車子隻要能跑就行了,您說是不?”
雖然表面上看來,英美同盟牢不可破,而此書卻通過字裡行間反映了一個深刻的真理:
沒有永遠的朋友,僅有永遠的利益。
而頗為諷刺的是,這句話正是出自十九世紀的英國首相帕麥斯頓:
“A country does not have permanent friends, only permanent interests。”
一個世紀以後,英國就已經徹底淪為美蘇冷戰的“小羊羔”,高傲的丘吉爾不得不又一次發出了感歎:“國與國之間沒有永遠的朋友,隻有永遠的利益!”
1950年1月,英國率先承認中華人民共和國,并願意在平等互利互相尊重領土主權的基礎上建立外交關系。
這裡面,是否展現了某種曆史關聯呢?
主要參考書目:
《查令十字街84号》 海蓮·漢芙 著 陳建銘 譯 譯林出版社
《牛津英國史》 肯尼斯·O·摩根 著 方光榮 譯 人民日報出版社
《大英帝國的崛起與衰落》 [英] 勞倫斯·詹姆斯 著,張子悅、解永春 譯 中國友誼出版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