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電影《沙地時光鏡下的療養院》改編自布魯諾·舒爾茨的小說《沙漏的标志性療養院》,其中時間和空間被困在一個陌生的療養院,變成了一個"沙漏"。
迪諾·布紮蒂
意大利作家,被稱為"意大利卡夫卡"。他擅長深刻描寫人物、命運、欲望,編織魔法、秘密書法,甚至挑戰理性事實,讓幻想成真。
《鞑靼人的沙漠》
迪諾.布紮蒂報道
譯者: 劉如婷
版本: 背波|四川人民出版社
七月 2018
迪諾·布紮蒂(Dino Bouzzati)的《鞑靼人的沙漠》(Desert of the Tatars)為作者赢得了"意大利卡夫卡"(Kafka of Italy)的美譽,确立了他作為整個寫作生涯巅峰的文學地位。
《鞑靼人的沙漠》是一部關于時間停滞或其速度失衡的小說,它講述了一個名叫德羅戈的士兵的故事,他莫名其妙地被派去沙漠深處的一座與世隔絕的城堡中服役,起初充滿希望,期待着在與鞑靼人的戰争中建立職業生涯,但像夢一樣沉睡了三十多年,幾乎沒有敵人, 當戰争終于到來時,他快要死了,被送回家了。
時鐘慢慢縮小
關于現代生活的普遍寓言
在愛因斯坦的相對論提出"時鐘慢"原理之前,來自不同傳統的藝術家在島嶼、山谷、山脈等地理褶皺等幹擾因素的影響下,自發地探測或想象了"時間"的波動,旅行者被困在特殊的、往往是封閉的空間裡,比如大雪等極端天氣。 停電、交通故障、人際關系糾纏、制度束縛、勘探計劃不完整。在内外兩個異質空間的對比中,我們體驗到了時間的代際差異感及其流速的優先級。
在中國古代,有"壞可人"的傳說,還有陶淵明《桃花源》的年齡紊亂觀:"既然雲的祖先為了躲避秦的混亂,他的妻子來到這個絕境,就不回來,然後與外人分離。問那是什麼世界,可是不知道有漢人,不管魏晉。類似的主題在東西方小說中也有,如托馬斯·曼恩的《魔山》、詹姆斯·希爾頓的《消失的地平線》、華盛頓·歐文的《沉睡的山谷傳說》、陶菲格·哈基姆的《洞中人》、安迪·江健的《年度最佳足球隊》等。
雖然背景難以想象,但這些小說大多出現在各自的文明中,與其他人相遇,或産生劇烈的文化碰撞和代際變遷。例如,《魔山》正面臨着一戰前後西方世界的危機,《消失的地平線》講述的是西藏的發現,《沉睡谷的傳說》是英國騎士文化與美國本土精神沖突的背後,《穴居人》是20世紀阿拉伯世界停滞不前和衰落的寓言, 《萬燕園足球隊》講述了日本傳統的農村和西化城市關系。是以,關于時間停滞的文學作品往往始于主人公的"跨界"之旅。
在《鞑靼人的沙漠》中,這種"跨界"已經出現在故事的開頭,小說外來者的視角描述了主人公第一次進入城堡的驚喜和失能,并将被稀釋到接下來的三十年,無影無蹤。空間的對立在沙漠邊界和日常生活中沒有詳述的領域之間轉換,并暗示了軍事帝國主義(被認為在時間上停滞不前或太慢)與個人自由(代表"正常"和恒定的時間流逝)之間。
《鞑靼人的沙漠》的情節構思,源于作者将他的報社記者的生活與小說中想象的軍事警衛的生活進行類比,而迪諾·布紮蒂本人自1928年以來一直擔任《晚郵報》的記者多年,他認為這荒謬而無聊。是以,這本書也是關于現代生活的一般寓言,主人公與制度、官僚機器、宏大叙事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挫折,作為壓力反應,他試圖調整自己的意識,撫平自己的角度,并很快與環境認同。是以,他失去了組建家庭,生孩子的機會,并且從頭到尾都徒勞無功,得到了對未來徒勞的期望的支援;這是書中德羅戈的一生,也是當代生活經曆的一部分。
看不見的"監禁"
及時創造意義
在現代社會的早期,人們通常借助城鄉空間結構,以一種非同質的方式感受或想象時間的流逝,這種模式可能會持續到全球化使地球上的所有褶皺變平。在工業化引發的線性時間模型中,人們把農村了解為滞後、未開發,是以是城市化前期,是以其中一些地區,如稀有的山谷、山脈、盆地,由于其地理深度或封閉性,被認為是過去時代的"沉積層"。
另一方面,在東西方相遇中,現有的城鎮二進制結構在全球架構内重新配置設定,包括中國和印度在内的東方被稱為欠發達的鄉村("亞洲生産模式"的描述暗示了東方"停滞"的判斷),然後是關于東方時代"封印"的小說"消失的地平線"。在西方世界,正如魔術山,沙漏的标志性療養院和鞑靼人的沙漠所所描述的那樣,時間停留在療養院,城堡和其他"時空機器"中。
事實上,《鞑靼人的沙漠》也隐含着東方的人類學意義,書中鞑靼人的原型是蒙古語,而"帝國"的廣袤領土顯然會引發東方(也許是蘇聯)的聯系。帝國邊界的沙漠本身也成為帝國荒蕪的"真空"。城堡又在沙漠裡面,不可能把人從裡到外,也不可能從外界得到任何資訊。這部小說中所有的情節延伸都是以空間的封閉為前提的:"據說從來沒有人越過過這片荒野。敵人從未去過那裡,從未有過戰鬥,什麼也沒發生過。"守衛的士兵'拼命'惹麻煩,是以他們殺死了來自同一營地的士兵,他們出去巡邏并傳回,因為這是多年來第一個出現在地平線上的人。喬瓦尼·德羅戈(Giovanni Drogo)是一名準尉,剛從城裡趕來,他本來計劃最遲在四個月後傳回,但已經混在一起幾十年了。眼看戰争來臨,終于等了此刻"意義"的發生,但他又老又瘦,被從正規軍的"首都"派去接替,沒有機會參加他一生中唯一一次等待的戰鬥。當他看到新兵們像他當時一樣興奮時,他知道對方會和自己一樣陷入同樣的騙局,但不知道如何阻止他們。
人們很容易想到索爾仁尼琴和他的"集中營文學",這兩者都是關于"貧窮"文學以及人們如何在自己的時代創造意義。伊萬·傑尼索維奇的一天講述了英雄在監獄中"平坦"一天的故事,其結尾是:
"一天過去了,沒有不好的事情,這一天可以說是快樂的。
這樣的一天從開始到結束應該持續3,650天。
因為有三個閏年,還有三天......"
"說到敵人,現在有一件事在監獄裡實作了:缺乏空間,"曾在蘇聯度過一段時間的詩人布羅茨基在談到他在監獄中的經曆時說。監獄的公式是利用豐富的時間平衡短缺空間。這才是真正困擾你的地方,因為你無法打敗它。監獄裡别無選擇,你可以像通過望遠鏡看一樣看到未來。它讓人發瘋。正如布羅茨基所想的那樣,布紮蒂小說中的人物使用望遠鏡作為延長時間的工具,而不是打開空間。從表面上看,他們正在用望遠鏡來拓寬視野,偵探們是"敵人",事實上,望遠鏡正在為觀察者識别未來可能發生的事情——什麼時候道路将建在腳下,什麼時候戰争将開始......他們窮困潦倒,無聊,甚至制造了敵人入侵的幻覺。一匹丢失的馬,以及晚上的幾顆未知火花,将引起人們對入侵的日複一日的猜測。盡管他們自己明白,這些假設隻不過是不必要的安慰。"這裡的每一天都一模一樣,沒有改變,但速度很快。昨天和前天一模一樣,他無法将過去彼此分開,"布紮蒂寫道。
是以,《鞑靼人的沙漠》可以說講述了人們在可憐的空間中如何尋找小說的意義。德羅戈的軍營看起來是開放的,沒有外部的"監禁",但周圍的沙漠被一切所籠罩,他有名義上的離開權,但這種權利在制度上類似于"第22條軍事規則",實際上讓人們感覺自己仿佛置身于被看不見的栅欄包圍的監獄裡。同樣,以華裔美國作家哈金為背景的小說《等待》,主人公孔琳為了與妻子秀玉離婚而拖了18年,小說《等待》發生在一家自給自足的邊境醫院,一方面由于主人公的軟弱、拖延的性格,一方面缺乏空間, 與道德和法律因素有一定的關系——在故事中,人際關系本身就是一種"禁锢"。
差異化的想象力
認識自己内在的可能性
在片名《等待戰争》中,與《鞑靼人的沙漠》更相似的當代小說是庫徹的《等待野蠻人》,其中也包含了對《野蠻人來了》傳說起源的假設:"私下裡我覺得這是每個王朝都要發生一次的事情,一定是這樣,是野蠻人歇斯底裡的片段。邊境地區的婦女沒有一個夢想到一對黑暗野蠻人的手從床底下伸出來抱住她的腳踝,也沒有一個男人沒有被野蠻人跑到他家吃飯,打破盤子,放火燒窗簾和強奸他女兒的想象景象吓倒。但我認為這一切都是那些生活得過于舒适的人想象的,你讓我看到一群野蠻人,我會相信的。"
它試圖揭示人類想象力在戰争動态機制中的作用,更清楚地表明,戰争在某種程度上是人為的或"故意的",它源于對和平狀态長期缺乏活力的不滿(以及"曆史終結"的可能性的窮盡)。 戰争的期望,一旦成為居民的心态,就會演變成戰争爆發的觸發因素,正如《鞑靼人的沙漠》中所描述的那樣。
在這種想象中,戰争成為人們超越"持久和平"思想的基礎,而人們的話語中,對戰争的不斷诠釋在頭腦中,已成為戰争作為動力的終極現實。就像Bouzzati寫作中的德羅巴一樣,庫徹故事中的老首席執行官,他認為自己可以在戰争中為自己打響名聲,最終被來自首都的正規軍和一個名叫喬爾上校的人所取代,他自己被當作野蠻人對待。兩位作者都指出,在帝國邊境兩支軍隊之間的博弈中,占據結構性少數的土着人民和長期守衛的地位缺席,他們的權力被低估了。通常,像德羅巴和老行政長官一樣,他們被壓垮并被遺棄在龐大的帝國軍隊的控制之下,在無處不在的權力關系中失去了對自己命運的控制,是以無法成為"自由人"。
總而言之,閱讀《等待野蠻人》等小說有助于我們了解在真實的、相似的邊界沖突背後,當地士兵和原住民正在發生什麼,以及預計會發生什麼。特别是因為,雖然這兩本書都以非常模糊的方式提到中國似乎無關緊要,而且西方東方叙事有着将東方遊牧化的悠久傳統,但作者講述的經曆可以非常有效地引導我們反思中國自己對内亞邊境的不平衡經曆, 包括我們如何處理漢文明與邊疆民族文明的互動,甚至在文學層面上,我們如何認識自己的"帝國"......
在小說對貧瘠空間時間感覺差異的想象中,《鞑靼人的沙漠》也為我們提供了一些認識自己社群内部差異的可能性,有時候,當我們過分強調"世界是平的"時,《鞑靼人的沙漠》中的人物會從被遺忘的角落裡跳出來, 促使我們不要忽略這些未填充的餘數。
□粉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