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宋這張四面漏風的破草席上,有一個人單槍匹馬,把金國捅了個對穿,還能擋住蒙古人的刀子十幾年。
他叫孟珙。
從殺破蔡州城,到守住長江天塹,再到築起三層藩籬,他用一把老劍撐起了南宋半壁江山。
可惜,天妒英才,他走得太早。
孟珙死後不過數十年,南宋就土崩瓦解。今天,咱們就捧着這段血與火的舊賬,給孟珙,點上一盞遲到的燈。
嶽家軍的種子,開在血雨腥風裡
孟珙,1195年生于随州棗陽,字璞玉,祖籍山西绛州。這個地方,曾是嶽飛故部南下駐紮的重鎮。
孟家也确曾三代效命嶽家軍,曾祖孟安、祖父孟林、父親孟宗政,全是軍中有名的悍将。從小,孟珙跟着父親在軍中厮混,刀槍兵甲成了他的啟蒙讀本,軍營号角就是他的搖籃曲。
開禧二年(1206年),孟宗政鎮守襄陽,就是金庸武俠中的那個襄陽。它當時是京西最重要的門戶,失了襄陽,直搗臨安隻需數月。
孟宗政就在這裡立下赫赫戰功。少年孟珙,在炮火硝煙中練就了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本事。他不是天才,而是熬出來的。
十三世紀初,成吉思汗統一蒙古草原,南宋的北方防線幾乎失守。當蒙古大軍越過黃河時,大河南北成了人間煉獄。
百姓哀嚎,田園荒蕪,金國的都城都被迫南遷至汴京(今河南開封)。南宋趁機斷絕對金國的歲币供奉,意圖自保。
孟珙,在這風雨欲來的時代,正好到了三十歲。他不靠祖蔭,不靠裙帶,靠着一場場惡仗,一步步升到戰将之列。
當金國氣數已盡,宋蒙聯手南北夾擊時,孟珙站在了最前線。他要的不隻是勝利,還要用手中的長刀,把靖康之恥徹底掀翻。
這一節裡,孟珙的成長,不是一場順風順水的傳奇,而是血淚鑄就的磨難。接下來,他将親手擊碎金國的最後希望。
十日祭祖,一劍靖金
端平元年(1234年),蔡州,金哀宗自缢身亡,金國滅亡。這座城,是宋金數十年恩怨的最後埋骨地。
孟珙,率軍攻破蔡州,親自搜尋到了金哀宗的遺體。當他将屍骨收殓,押送南歸,千軍列陣,白幡招展。這不是一場簡單的勝利,而是一紙血債的清算。
這場勝利結束了靖康之恥的曆史循環。自靖康元年(1126年)徽欽二帝被擄,百年國恥,至此才算了結。孟珙,在四十歲那年,用戰刀為宋朝人找回了臉面。
端平元年六月,宋理宗親自召見孟珙,賜予黃金白銀,以嘉獎破金之功。在臨安的宮殿裡,孟珙面對君主時,隻說了一句話。
“宗社威靈,陛下聖德,與三軍将士之勞,臣何力之有?”字字铿锵。不是推辭,是戰将的骨氣。
就在這個喜悅未散之時,新的危機又撲面而來。端平二年(1235年),前一年還是友軍的蒙古軍南下,兵鋒直指大江南北。
當時,南宋内部猶豫不決,有人主張議和,有人主張堅守。孟珙再次挺身而出:“臣介胄之士,當言戰,不當言和。”聲音擲地有聲,響徹朝堂。
而在外,戰局也愈發兇險。端平三年(1236年)春,蒙古鐵騎分三路大舉進攻荊襄一線。襄陽若失守,随州、郢州就會失守,德安府也将陷落,南宋京湖防線千瘡百孔,随時可能崩塌。
這個時候,孟珙被任命為黃州知州,節制黃、蕲、光三州兵馬。黃州,是長江防線的咽喉所在,守不住黃州,江南就會門戶洞開。
孟珙沒有多言,立刻着手“增埤浚隍”,加強城防,安頓軍民。他的行動,不靠動員令,不靠号召書,靠的是一磚一瓦地壘起來的決心。
蔡州之戰的勝利,隻是開篇。真正的大考,在黃州、在江陵,在面對蒙古鐵騎橫掃時的一寸不讓。
塔察兒都認慫了,他才是真猛男
端平三年十月,蒙古主将塔察兒率軍圍攻蕲州。蕲州一失,長江南岸将無險可守。南宋朝廷,慌成一鍋粥。宋理宗緊急命孟珙馳援。
孟珙沒有一兵一卒可調,他帶着麾下精騎,夜以繼日急行軍,直接殺到蕲州。塔察兒一見孟珙大軍到達,二話不說,拔營撤退。
不是宋軍太強,是孟珙的威名在北地震耳欲聾。十年前蔡州的刀光血影,他親手剿滅金國,震懾了蒙古諸将。
塔察兒轉兵西向,進攻江陵。江陵,長江中流咽喉,東控鄂渚,西拒蜀道,南守荊湖,北通襄陽。若失江陵,長江防線就此斷裂。
孟珙親自統帥,布下“以城帶水,以堤為障”的奇兵之策,把江陵城四周低窪地段全部蓄水,圍城變成了圍水。
戰至十一月,蒙古軍多次強攻,均被江陵城頭滾石熱油擊退。塔察兒怒不可遏,調集上萬蒙古精騎,輪番沖擊。孟珙下令,不許出戰,隻以堅守應對,直到蒙古人糧盡兵疲。
這場江陵保衛戰,持續了足足四十日。四十天,城中糧盡兵疲,百姓靠樹皮、野草充饑,但城門始終未開。
直到蒙古軍疲憊撤退,孟珙率軍乘勢反擊,殺敵數千人,徹底穩住了長江中遊防線。江陵之戰,打得蒙古鐵騎第一次在江南碰了釘子,打得南宋朝堂内外第一次感到了守得住的希望。
如此忠勇的大将,皇帝本該重用,卻不曾想終究還是上位者的猜忌之心占了上風。宋理宗竟然因為擔心孟珙勢大而拒絕了蒙将來降,孟珙是以而心灰意冷,主動要求退休。
1246年,孟珙病逝于黃州,年五十二歲。消息傳回臨安,滿朝震動。南宋少了一根頂梁柱。十年之後,1276年,南宋臨安陷落,1279年,南宋滅亡。
孟珙去世之年,正是南宋由盛轉衰的轉折點。他不是神,但在風雨飄搖中,他是最後一個願意站在風口上擋風的人。
參考資料:
寂寞的名将——南宋孟珙傳(上).文史天地.2019
寂寞的名将——南宋孟珙傳(下).文史天地.2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