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隻田螺,成精的關口就被人挖了肉,做成了一碗螺蛳粉。
别人家的田螺姑娘勤勞能幹,我就不一樣了,我滂臭。
直到某霸總用他棱角分明的下颚線對着我說我有種直擊靈魂的味道。
大冤總,給錢,我給你下粉吃。
1.
成精後,我無家可歸。
我的殼被人撬了,隻能居無定所四處漂泊。
好在我本事大,一手螺蛳粉做得出神入化,憑這我在柳州立了足,還成了這兒有名的螺蛳粉西施。
人怕出名豬怕壯,螺蛳粉西施的名頭一傳出去,我的螺蛳粉銷量呈跳崖式下跌。
這咋回事兒呢?
我挽着袖口站在店門口發愣,門口嗚嗚泱泱是排了一堆堆的人,可手裡都舉着個手機,閃光燈閃到我眼瞎。
正經吃飯的熟客都被擠在外圈,一看這架勢索性換家吃。
“嘿,這就是螺蛳粉西施,長得可真漂亮!”
“身材也好!”
“皮膚咋那麼光嫩?用的什麼遮瑕啊?”
诶诶诶?
一個個對着我的相貌評頭論足,怎麼,我的螺蛳粉不配你們來兩句嗎?
我袖子一挽:“吃就進來,不吃趕緊讓路!”
“嘁,火了就飄了,我們拍你是給你面子知道嗎?”
我反手掏出自己的手機,打開閃光燈,怼他臉拍:“行行行,你看我給你的面子夠不夠?不夠的話我再拿幾個手機。”
“有病啊你!”對面捂着臉叫。
我:“真被你說對了!我閃光燈過敏,你們剛才拍我,我身上起疙瘩了。”
說着我露出自己光潔的胳膊,略施法力,當着他們的面往外冒紅疙瘩。
人群登時往後撤了一大片。
“你就是田落落?”
我擡頭,一個西裝筆挺皮鞋油亮的男人鶴立雞群。
幾個打着黑傘的人站在他身側。
西裝男半仰着頭,用他如雕刻一般的下颚線俯視我。
經過諸多電視劇洗禮的我,一瞬間就反應過來,這是遇到了霸總了!
“嗯,田落落。”我點頭。
“很好。”霸總舉起食指:“從今天起,這店我買了。”
“100萬?”我滿眼含笑。
雖然我明知道那個手勢隻是霸總的标志性酷炫動作。
霸總輕蔑道:“區區100萬。”
“成交!”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拟了螺蛳粉店鋪的租房合同遞給他:“簽了字,這家店就轉租給你了,轉租費100萬。”
饒是霸總,聽到轉租費100萬也愣了一瞬。
“轉租?”霸總劍眉一擰:“那你呢?”
我啧一聲,舉着手機怼向他:“怎麼,怎麼,你還想買賣人口?這青天白日的。”
“陳總并非此意,聽聞田小姐的螺蛳粉味道獨特,特來品嘗。”霸總身後,一個看起來像管家的連忙往前邁出一步,堪堪擋住我的手機攝像頭,滿臉堆笑解釋道。
“吃粉,排隊。”我指了指一旁看熱鬧的人群。
那位管家從懷裡掏出一疊子紅鈔:“辛苦各位排隊,是否能讓一讓?”
“能,能,能!”
誰能跟前有仇啊,一分鐘功夫,我門前圍的人都被買到了霸總身後。
我一拍腦門:“呀,這店剛轉給陳總了,瞧瞧,合同都簽了。”
說罷,我頗有些遺憾的回望了一眼經營多年的小店:“螺蛳粉,做不了了。”
我每天晚上用開水炖自己,就為了做螺蛳粉,現在有了錢,還受這罪幹啥?
肉眼可見,那位管家石化了。
他大概從未見過我這般厚顔無恥之人。
可我本來也不是人啊,我曾經是田螺,如今是螺蛳粉。
唯一夙願就是找回自己的殼。
在衆人訝然的目光中,我留給他們一個潇灑無畏的背影,并遙遙舉起食指:“記得,一百萬。”
2.
我還是被收買了。
霸總,5個w買我一碗螺蛳粉。
不就是燙個開水澡嘛,錢誰還嫌多。
當天夜裡,我住進了霸總的獨棟别墅。
因為霸總入口的飯,必須采用純天然無公害的有機食材,為了避免我使用不上檔次的材料,他們将所有我提出的食材通通備齊。
我是空着手,餓着肚子進的别墅大門。
以獨家秘制為由,整個别墅隻有我一人。
一進門我便直奔冰箱,管它是價值幾何的鮑魚、燕窩、大龍蝦,通通都是我的晚餐。
以前做田螺,命苦,謹小慎微縮在殼裡,躲在田間溝渠,還逃不過被人挖肉。
哪裡嘗過什麼美食,還大龍蝦?大龍蝦吃我們螺類的時候,那鳌足可鋒利着呢!
待我吃飽喝足,舒舒服服躺進了浴缸。
有錢就是壕,連浴缸都帶按摩和音樂,一時間,按摩的水聲、音樂聲和水沸騰的咕嘟聲将我的身體和耳朵揉搓得幾乎醉仙欲死。
為了給霸總提供一份豪華濃湯螺蛳粉,我足足泡了一夜,直泡得自己快秃噜皮了才出來。
從浴缸裡舀出來一鍋,再丢點配菜和粉進去,田落落秘制螺蛳粉,就成了。
3.
霸總似乎急不可待,天一亮就來了。
我昨晚上給那個管家發了微信,讓他們提前備好口罩,正宗的螺蛳粉味道一般人聞不慣。
那位管家極其禮貌,說聞着臭更好。
現在,我看着站在門外進不來的管家一行人,笑而不語。
我可是正經的泡了一夜,那股味兒充斥着整個别墅。
而且,最原始濃郁的味道。
一般人是吃不消的。
“嗯?”
霸總竟然進來了。
他的腳步隻在門口滞了一瞬。
一進門,他的劍眉便擰了起來,鋒銳的眼神在我身上掃過,半晌後竟露出驚喜的神色。
“臭味?”他問。
我:“正宗的螺蛳粉風味。”
霸總回過頭:“老周,我聞到臭味了!”
“少爺!”管家一臉視死如歸,往前踏了一步,站在門檻上悲喜交加:“這真是太好了!”
應該是看到我匪夷所思的表情,管家向我解釋:“田小姐,陳總早年因高燒喪失了嗅覺和味覺。前些日子,陳總意外在公司聞到了味道,一問之下才知道是有位員工買了您的螺蛳粉。是以才如此冒昧,無論如何也要請您為陳總做一份螺蛳粉。現在,陳總終于又聞到了味道,這真是奇迹。”
本來有些悲情的緣由,可看管家站在門口,時不時被螺蛳粉的臭味熏到作嘔,再配上一旁深呼吸到露出陶醉神情的霸總,有種奇怪的喜感。
“要不,嘗嘗?”我将螺蛳粉端出來,咬着嘴唇不讓自己笑出來。
畢竟失去嗅覺就已經很可憐了,還沒有味覺,坐擁金山卻連一點美食都無法享用,吃什麼都味同嚼蠟,這樣的人生還能多少樂趣。
我如果再笑真的是沒有一點同情心。
而且一會,還不好談價錢。
“好。”霸總坐下。
管家也不知從哪裡找了面罩,戴好追了進來,動作熟練的為霸總褪去外套,将碗擺在一旁,然後取了小碗分出來一口的量,遞到霸總嘴邊。
“吸溜—”
“嗯?”
霸總眼神一亮,将一旁的大碗拉到自己面前,直到将碗裡的湯汁都喝得一幹二淨才擡起頭。
“少爺,注意形象。”管家顫抖着手用帕子将霸總嘴角的油漬擦幹淨,又用紙巾抹了因為紅油而辣得淌出來的鼻涕。
霸總眼角微紅,也不知是辣得還是怎麼了。
“這味道,直擊靈魂深處。”
許久,他開口。
“螺蛳粉的配方,多少錢。”
我精神一震,哦嚯嚯嚯,來了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