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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故事:進軍大西北雜記九則 文/羅士權 美篇制作/袁武學

作者:鐵道兵文化
一連故事:進軍大西北雜記九則 文/羅士權 美篇制作/袁武學

羅士權

1962年3月中旬,按照鐵道兵第十師的部署,調47團1營至房山縣良鄉,配屬國防部第五研究院擔負該院房建工程施工,于1962年6月20日竣工。

1962年7月26日,我部奉命從北京良鄉登上軍列向青海進發。7月31日,列車到達青海西甯站,駐紮在西甯南郊楊家寨臨時營地。8月6日乘汽車出發,8月7日到達了目的地——青海省貴南軍馬場南灘分場,在大西北執行新的任務。

整理當年日記,編如下雜記九則。

一連故事:進軍大西北雜記九則 文/羅士權 美篇制作/袁武學

一、向西進發

1962年7月26日上午11點,鐵道兵47團1連奉命,從北京良鄉登上軍列向青海進發。全連一個排住一節車廂,我們排車廂由郭副連長帶隊,吳文錦排長具體負責。

列車從北京良鄉出發,一路上遍地都是玉米、高粱和番地瓜,直到鄭州地面都是華北平原,一望無際的綠色海洋,微風一吹翻起碧波蕩漾。列車象一條巨龍發出轟鳴奔向遠方,當天過河北保定、清風店、新安,晚上到石家莊兵站晚餐。

27日早上,列車到鄭州,中午到洛陽。車站大西瓜一塊錢一隻,大家争相購買。在三門峽車站晚餐。

28日早上,列車到西安。因前方鐵路塌方,休息一天,晚九點開車。

29日早上,列車到寶雞,又休息一天。晚五點開車,夜過天水。

30日十點到隴西,晚過蘭州市。從視窗往外眺望,蘭州市好似燈的海洋。隐約看到停在蘭州機場的飛機,熱鬧的車站,川流不息的人群。

31日下午3點,列車到達目的地青海西甯站。田野裡是金色的麥浪,豐收在望。在連上司組織下,我們卸下行李物資,然後整隊步行約3華裡,來到西甯市南郊楊家寨營地住宿。

從北京到青海,從平地到高原,自然景色變化很大。車過洛陽,看到的是凹凸不平的黃土山坳,山腳下向陽處建有窯洞,是人們居住的地方。黃色的山坡上,層層梯地,種上莊稼也是稀稀落落,山頂上光秃秃的一毛不長,看不到綠色的海洋世界和美麗的景色了。由于是上坡路,列車用兩個車頭,一個在前面拉,一個在後面推。列車不時開進黑咕隆咚的隧道裡,風呼呼直響,煙灰嗆得人喘不過氣來,真有點害怕。

(1962年8月1記于西甯楊家寨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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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見聞感觸

在行軍路上,大家情緒很高,懷着建設大西北,護衛軍馬場崇高的理想。車廂裡熱鬧非常,唱歌、講故事、打撲克,車廂俱樂部牆報表揚好人好事。

一路上,我們觀賞美麗富饒的祖國大好河山。列車馳過了多少城市和農村,越過了多少工廠礦山,穿過多少隧道和跨越多少江河大橋。火車來到英雄城市石家莊,這是我軍殲滅國民黨軍的戰場,解放大軍威名遠揚。火車來到鄭州、洛陽,這裡有鄭州煙廠和大陸第一拖拉機制造廠。火車馳過八号橋,想起登高英雄楊連弟是英豪,為國為民立功勞。車過三門峽,黃河浪滔滔,雖然是夜晚,電光如白天。首長來介紹,為治黃患,造起新房木佬佬,農民住洋房還是第一遭。西安英雄城,介石膽戰驚。寶雞和鹹陽,到處是工礦。天水、蘭州一片新氣象。到了西甯城,人心才安定,祖國大西北,我來作主人。

(1962年8月2日記于揚家寨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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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逛西甯城

按照行軍計劃,我們要在西甯休整四、五天,然後乘汽車到貴南接受建設軍馬場的任務,我們将滿懷信心百折不扣地完成這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

8月2日午後,我和鐘文新、秦雅明在魏言星班長帶同下,步行去逛西甯城。西甯城街面寬闊,行人匆匆忙忙,奇裝異服,居民中少數民族很多。街道兩旁到處都是泥頂平房,兩邊都是白楊樹。隻有幾幢為數不多的洋樓,其中有西甯大廈、中百公司、電影院、毛紡廠、醫院、學校和省市政府機關。雖地處大西北,但市場繁榮,商品較多,街上百式百樣的東西都有,比江南市鎮上的東西還豐富。有牛、羊、豬肉,糕餅副食、綿線、書畫等。可惜這些東西太貴了,西瓜8毛一斤,棉線3毛一股,蠶豆1毛錢一顆,我們稍作了解。來到一座金碧輝煌的清真寺,想進去看看,路人說裡面的僧衆很兇殘,你們不好進去,進去就出不來了。西甯城裡沒有什麼好玩的,新的城市尚需加快建設。

(1962年8月2日記于揚家寨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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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行軍路上

8月6日早上6點,我連向貴南軍馬場進發。全連動用11輛解放牌汽車,其中4輛載人,6輛載物資,1輛載毛豬。開始,汽車在寬闊平坦的鹽堿公路上行馳,兩旁都是高大挺拔的白楊,汽車快速時風在耳邊呼呼直響。兩小時後,就來到“之字形”和“盤陀路”的山道上,路面又窄又陡,一面是峭壁懸崖。為確定安全,人員下車步行通過後再上車前進。汽車來到貴德縣城北側不遠的黃河邊上,一座橫跨大河的浮橋(用鐵鍊将木船連接配接起來)呈現眼前,河水滔滔,浮橋搖晃。我們下車步行,從北到南跨過了中華第二大河,感到無比自豪。過河後又上車南進,傍晚到達貴德縣城宿營。這裡景色秀麗,物産豐富,人民生活也不錯,汁多味美的小青梨隻有1分錢1隻,一塊錢可買100隻。

第二天早上繼續南進。下午二時左右,烏雲滾滾,雷聲轟鳴,下起了大冰雹,繼而大雨,道路泥濘難行,隻好下車步行翻越“之字路”面的山坡。下得山來,又是一番景象,在遼寬的草原上,綠色的草叢中,見到了奔跑的駿馬,雪白的(也有烏黑的山羊)羊群,高大的駱駝和牦牛。傍晚五點,到達了行軍目的地——青海省貴南軍馬場南灘分場。

(1962年8月10日記于青海貴南軍馬場南灘分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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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草原軍營

我連駐地附近是一望無際的青稞和草原,還種有洋芋等農作物,草叢中到處藏有兔子大的“大老鼠”,見人就鑽入地洞中。遠處有低山灌木林,草原上散落着藏民的黑褐色帳篷和牛羊馬群。

我連的營房是二幢低矮的泥頂平房。一排和二排及炊事班住西側一幢,連部和三排住東側一幢,兩地相距200多米,中間隔着一條水溝。由于行軍勞累,大家在土坑上睡得很香。

8月8日,全連幹戰整理室内外衛生,把營區打掃得幹幹淨淨。我們的任務是保衛軍馬場,搞好秋收。由于是高原,白天與晚上溫差很大,晚上站崗要穿高統毛靴和棉衣褲。

8月16日晚上,下了一場大雪。第二天一早起來,大地積雪三十多公分,冰天雪地,走上去咔嚓咔嚓地響。水溝裡的水凍了,沒水洗臉,我們就抓一把雪放在臉上擦一下,再用幹毛巾擦幹。冷風一吹,臉上出現絲絲紅紋,兩三天後,臉上象被小刀劃的一樣,血從紅色裂縫中流出來,真是鑽心的痛。天一放晴,我們還要上山打燒飯柴,搶收青棵和洋芋。有時還要驅趕跑來糟踏軍馬場莊稼的藏民的牛羊、馬和牦牛。

我在那裡隻待了45天,就去團部參加特等射手訓練了。連隊戰友也于11月中旬移防到海南藏族自治州曲溝,修建龍羊峽黃河懸索大橋。

(1962年9月25日記于龍羊峽營地過馬營特訓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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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特訓回連

9月20日至12月20日,我參加了團部在西甯揚家寨集訓營地的特等射手訓練。勝利結束後,我們一營參加集訓的同志,分乘二輛汽車離開集訓營地,汽車沿着平坦寬闊的青藏公路飛奔。車到湟源,轉入縣級公路,翻雪山,過草原,風呼嘯着,天很冷。我們坐在蓬車裡,都身穿皮大衣,腳蹬毛皮鞋,頭戴皮帽子,但寒風無孔不入,凍得大家直發抖。我坐在車裡,回憶三個月的訓練情景,曆曆在目。

在過馬營公社駐地的一個月中,戰士們躺在黃砂彌漫的場地上練瞄準。後到西甯揚家寨二個月的日子裡,有時風砂滾滾,吹得睜不開眼睛,有時寒風陣陣,吹在臉上如刀刮一樣。戰友們在冰天雪地裡凍得手腳麻木發僵,堅持在射擊場刻苦練習立、跪、卧三種射擊和躍進射擊的技能,瞄一槍,體會一槍。通過艱苦訓練,大多數隊員成績都達到優秀,榮獲了優等射手和特等射手的榮譽稱号。車廂裡,雖然天氣寒冷,但大家心裡熱乎,一路歌聲,一路歡笑,大家都盼望早點回到連隊。

晚七點,汽車開到海南州曲溝黃河龍羊峽連隊新駐地,見到了闊别三個月的連排首長和戰友,大家十分興奮。當晚,我們特訓歸來的12人就配置設定到各班。連首長配置設定我當連隊衛生員,開初我心中猶豫不決,怕不能勝任此工作,但當我想起“天下無難事,隻怕有心人”這句話時,胸中湧起一股勁,決心試試看。從這天起,我走上了新的曆程。

班排戰友們住的是挖地五尺架帳篷的地窩子,連部和炊事班住的是泥頂平房。連隊駐地四周的地形是這樣的:北側有幾十畝可耕種的土地,是連隊種的菜地,再往北是草原;東側是高原土丘,上面長滿駱駝刺(一種低矮灌木);西側有一座三丈多高的樊梨城,據說是唐朝著名女将樊梨花戍邊時所築的城堡。城堡已成殘墟,但遺迹雄姿尚存。城堡西側是平緩的約一裡寬闊的黃河,不遠處黃河來個90度急轉彎奔向峽谷;南面是每秒流速8米的龍羊峽。

這裡南北兩岸懸崖硝壁,最窄處相距隻100多米,河水翻滾,如雷轟鳴,浪高水急,氣勢磅礴,望而生畏。當地百姓南北交通靠一條架在黃河上的索道吊籃來往,人坐在吊籃中,望着下面奔騰的河水,真是膽戰心驚。我連的任務,就是要在這裡建一座可通汽車的龍羊峽懸索橋。

(1962年12月26日記于青海龍羊峽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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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新春佳節

1963年元月25日,是我入伍後的第一個春節。天一亮,我就滿懷喜悅的心情起床了。當我一跨出房門,戰友們都喜氣洋洋,穿着嶄新的軍裝,眼中放射出幸福的光茫。

炊事班昨晚為全連包好了羊肉餃子,在夥房門口站滿了人,大家争先恐後地排隊下餃子。我們四人(材料員吳義堯、統計員吳揚然、衛生員李遠安和我),也不示弱,搶着下了一鍋,高興地吃上了新年餃子。我一共吃了20多隻,味道好極了。

八點半鐘,值班的何孝林排長吹響了集合的哨子,全連幹戰迅速整齊地列隊在操場上,迎接車營長和顔政教及三連陳宗和連長,來我連舉行新春團拜會,接受營首長對我們的祝福。王維寬指導員代表全連向首長表示謝意,我們也高喊祝首長春節快樂。接着,以排為機關,開展蘭球賽、拔河賽、歌詠賽、撲克賽,大家玩得非常開心。晚飯會餐,五個大菜,上等的白米飯,人人吃得肚兒圓。

晚上召開文藝晚會,北京的同志說相聲和快闆,山東的同志說山東快書和唱呂劇,甘肅和陝西的同志唱秦腔,浙江的同志唱越劇等。節目結束,我們勤雜班幾人一起玩,班長吳義堯拿出糖果、炒米,我和通訊員黃根傑、統計員吳揚然等邊吃邊打撲克,直到12點才進入夢鄉。

今年春節是在青海省海南州曲溝黃河龍羊峽過的,不知明年春節在何方。軍人真是四海為家,鐵道兵更是志在四方。

(1963年1月26記于龍羊峽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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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目睹駱駝

駱駝是沙漠裡的船,這是我讀國小時的一課書裡的介紹,但沒有見過牠,部隊來到青海才見到。駱駝是成群結隊的,我見到過數十上百的駝群。駱駝身軀高大,頭略小,有點象羊頭,眼上面有一棕黑毛,有的還遮住了眼簾,脖子下長了很多長須,看上去頭頸粗大,據說裡面裝滿了水。牠的四條腿特粗壯,支撐着龐大的身軀,四隻腳蹄很大,在沙漠裡行走不緻陷下去。胸圍很澎大,背上長有兩個駝峰,吃飽喝足時駝峰挺立,牠的尾巴不長,隻有一尺半左右。駱駝可幫牧民馱運物資,也可當馬騎,每到一地,駝群圍成一圈,讓主人住在中間,牠們在外圍擋住風砂,使主人安心休息。

我們要學習駱駝不畏艱難,勤懇工作,樂于助人的精神,牠是人們學習的榜樣。

(1963年3月2日記于青海龍羊峽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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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入伍一周年的回憶

這幾天心情不平靜,入伍一年了,回想在縣兵役局穿上第一套軍裝時,正象雷鋒同志所說的一樣,“青年實作了自己的理想,心窩裡飛出了金鳳凰”。真是高興得無法形容,我懷着自豪的心情離開故鄉,來到祖國需要的地方。

到部隊一年來,我有不少的進步,明确了為誰當兵,樹立了為人民服務的思想。确立了艱苦為榮、勞動為榮、當鐵道兵光榮的思想。去年秋冬,我參加團特等射手訓練隊三個月訓練,軍事技能有很大提高,掌握了在200米内百發百中的硬功夫。在擔任連隊衛生員期間,醫療衛生知識也有很大長進。到木工班三個來月,木工技術也有提高。

5月份,我到西甯參加鐵道兵四十七團共青團代表大會,4、5、6月三個月得到連營嘉獎5次,這些成績是黨和連排首長的教育和戰友們的幫助下取得的。我一定戒驕戒躁,克服缺點,發揚優點,做毛主席的好戰士。

參軍後,從浙江長興,到北京良鄉,再到青海貴南縣,海南州龍羊峽修建懸索橋。橫跨了大半個中國,見到許多新鮮事物,增長了許多新知識。親眼目睹了長江、黃河、華北平原、黃土高原、戈壁沙灘、綠色草原、冰天雪地、駱駝、牦牛、駿馬、羊群。還有北京、鄭州、西安、蘭州、西甯等城市。偉大的祖國多麼美麗壯闊富饒,使我更熱愛偉大的祖國,偉大的人民,偉大的軍隊,偉大的黨。

(1963年7月26日記于青海龍羊峽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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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羅士權 1962年6月從浙江長興入伍,曾任47團1連文書,2營營部書記、管理者。

編輯:樂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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