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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解讀】朱輝軍|帝王詩文50講之十五:風尚推手竟陵王

作者:中國文壇
【名家解讀】朱輝軍|帝王詩文50講之十五:風尚推手竟陵王

青春|唯美|深情|精短

朱輝軍|帝王詩文50講之十五:

風尚推手竟陵王

風雲際會、因緣聚合,常常會造就一個時代的特殊風尚。

魏晉南北朝這個動蕩的時代,文藝方面也風起雲湧。繼“建安七子”、“竹林七賢”之後,“竟陵八友”又獨樹一幟,開創了新一代文風。其主要推手,就是齊高帝蕭道成之孫、竟陵王蕭子良。

這位才活了34歲的王爺(460—494),其人生可謂跌宕。他在齊高帝時任丹陽太守,齊武帝時封為竟陵王,官拜司徒。因信奉佛教,故他為政期間,比較體恤百姓疾苦。每逢有荒災,便上奏朝廷,請求開倉放糧,寬減賦稅,深得老百姓愛戴。本來他淡泊名利,卻因聲望日盛,又有雄心勃勃的王融(王導六世孫、竟陵八友之一)鼓搗,差點被扶上了皇位。若不是負責皇宮警衛的蕭衍臨陣倒戈,蕭子良就是南齊第三位皇帝。結果與皇位失之交臂,于是憂懼而終。

就其對于中國文化的發展來說,蕭子良有過三大貢獻:

一是組建了重要的文學社團。蕭子良在建康雞籠山開西邸,納賢士,招攬了一大批文人墨客。其中八位系才冠當世、領袖群倫的著名才子:文壇大佬沈約,山水詩開創者謝眺,著名文學家範雲、王融、任昉、蕭琛、陸倕,以及大名鼎鼎的蕭衍,史稱“竟陵八友”。其實“竟陵八友”隻是核心人物,此外還吸引、凝聚了許多文人雅士,據史料記載,最多時達74人。他們聚集在竟陵王的旗幟下,各顯才情,彼此唱和,短時間内形成了席卷南方的文學潮流。蕭子良為人豁達,平易近人,營造出博大包容的文化氛圍。各種思想在西邸交流、碰撞,推動着文化的良性發展,促進了南朝文學的彬彬之盛。

二是自覺推行“永明體”,對律詩的發展成熟奠定了堅實基礎。齊梁時期,“屬文好為新變”成為一種突出的風氣,不少詩人把詩歌“追求新變”當作自己刻意追求的目标,由此帶來了當時詩壇日新月異的變化。蕭子顯在《南齊書·文學傳論》曾說:“習玩為理,習久則渎,在乎文章,彌患凡舊,若無新變,不能代雄”,道出了他們的心迹。

在這場詩壇追新逐變的過程中,蕭子良的密友沈約和謝眺,發揮了重要作用。沈約先後在宋、齊、梁三朝為官,到梁武帝時官至宰相、太子少傅;同時也是南朝著名的文學家、史學家、詩律學家。他與謝眺共創了“永明體”,并提出了“四聲八病”之說。所謂“四聲”,就是“平、上、去、入”;所謂“八病”就是平頭、上尾、蜂腰、鶴膝、大韻、小韻、旁扭、正扭。“四聲八病”理論的提出,極大地推動了詩壇“新變”,為後來唐代近體詩的興盛創造了條件。

三是推動了佛學的本土化,并與儒道結合。蕭子良笃信佛教,在蕭衍之前就到處修建寺廟。但他并不偏廢儒、道,而是兼收并蓄。當蕭子良信佛崇佛極盛之時,《神滅論》的作者範缜卻出面與之辯論,一時“朝野嘩然”,蕭子良與範缜之間展開了一場曠日持久的論戰。在與範缜的論辯中,蕭子良總是以“戰敗”而告終,但他并不以宰相之勢壓人,始終以平等的态度與範缜展開讨論;對不同的思想,他所采取的态度不是扼殺,而是辯論,使得南齊時期各種學術思想能夠互相交流。蕭子良為宣傳佛教,還廣注經論,著有《淨住子淨行法門》、《維摩義略》等數百卷佛教著作。

這期間問世的《出三藏記集》、《弘明集》,是現存最早的佛藏編目和佛教論集;《高僧傳》是現存最早的佛徒傳記;而《三洞經書目錄》則是現存最早的道藏編目。

在南朝以前,古代中國的文化大緻可以分為兩大系統:一是以孔孟為代表的北方文化系統;一是以老莊為代表的南方文化系統。兩大文化系統經過長時間的較量,在戰國後時期逐漸從對立走向交融,最終孕育了秦漢時期的統一文化。到了東漢末年,随着“三國鼎立”局面的形成,南北文化又處于一種相對隔離的狀态。“三國歸晉”後,特别是東晉之後,戰亂紛飛,整個中國四分五裂,相繼出現十六國,後又逐漸形成了南北朝,南北士族處于對立狀态。蕭子良利用自己的特殊地位,這時挺身而出開設西邸,以博大的胸懷,廣泛網羅南北士族人才。這些南北文人學士聚集在一起,通過長時間的磨合,逐漸成為摯友,客觀上促進了南北士族的融合和文化的交融。

此外,蕭子良還在中國曆史上設立了第一個慈善機構——“六疾館”,廣行善事,救困扶危,赢得了人們的交口稱贊。

笃好文學和佛學的竟陵王,在當時士族文人中有很高的聲譽。那麼,他自己的創作如何呢?史載他著作頗豐,但已大多散失,今僅存《梧桐賦》等二十餘篇,明人輯有《南齊竟陵王集》存世。

詩作方面也有數篇行世。其《行宅》曰:

訪宇北山阿,蔔居西野外。

幼賞悅禽魚,早性羨蓬艾。

又有《遊後園》寫道:

托性本禽魚,栖情閑物外。

蘿徑轉連綿,松軒方杳藹。

丘壑每淹留,風雲多賞會。

有點陶淵明的感覺,但都比較浮淺,而且視野也狹隘多了。這不禁令人起疑:蕭子良怎麼當得起文壇的領袖?大概是地位與人品使然吧。

《登山望雷居士精舍同沈右衛過劉先生墓下作》稍微深沉一些:

漢陵淹館蕪,晉殄洙風缺。

五都聲論空,三河文久絕。

興禮邁前英,談玄逾往哲。

明情日夜深,徽音歲明滅。

垣井總已平,煙雲從容裔。

爾歡牛山悲,我悼驚川逝。

其弟随王蕭子隆(474—494),也有一定文采。他的《經劉瓛墓下詩》與這首詩有一定關聯:

升堂子不謬,問道餘未窮。

如何辭白日,千載隔音通。

山門一已絕,長夜緬難終。

初松切暮鳥,新楊催曉風。

榛關向蕪密,泉途轉銷空。

此詩所說的劉瓛(434—489),應該就是蕭子良寫的“劉先生”,是一代大儒。蕭子良主要述說劉瓛的成就,而蕭子隆卻真真切切地訴說着失去先哲的痛楚。兩相比較,我覺得蕭子隆的詩作更佳。

蕭子隆還有《山居序》,曾受到郦道元的高度推崇。隻可惜年僅20歲,就遭野心勃勃的堂叔蕭鸾(後為齊明帝)嫉恨而為其所害,要不然,他的成就應該更大些。

作家檔案

【名家解讀】朱輝軍|帝王詩文50講之十五:風尚推手竟陵王

朱輝軍,1961年7月生,湖南籍。共和國第一代文學碩士,資深編審,著名文藝評論家。

2000年2月至2014年2月,先後任中國藝術報社、中國文聯出版社副總編輯。曆任公社經營管理幹事,縣委黨校辦公室負責人,《文藝學習》編輯部副主任,中國文聯研究室期刊處、宣傳處處長。曾兼任《中國文藝家》雜志社社長、總編等。

著有《藝術創造主體論》(1988)等10餘部;發表各類文章逾千篇。獲得各種獎項百餘次。其中《沿着馬列的足迹——文藝的科學闡釋與中國貢獻》(2018、2019)系“十三五”國家重點圖書出版規劃項目、國家出版基金資助項目。

先後在中國作協魯迅文學院、中國作家世紀論壇主講“馬列文論”;擔任“魯迅文學獎”、“金鷹獎”、“中國文聯文藝評論獎”等評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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