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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親親的獅子窪

作者:紫竹南園
有個親親的獅子窪

我的同僚裡,有幾個蔡家會的人,他們常說起蔡家會鎮的獅子窪,說那是個“明星村”,還有村歌,并哼唱“親親的獅子窪”。我不以為然,興縣能有什麼好村子,能與“明星”沾邊?久居城裡,去了鄉下,看哪個村子不是“親親的”!

去年夏天,我去了獅子窪。不過是大山裡的一個小裡落,石窯排排依坡而建,和别的村子沒什麼兩樣,可又感覺什麼不同。再細看,院子的圍牆很有特色:沒有堅固冰冷的水泥圍牆,也沒有現代的整齊的紅磚圍牆,所有人家的圍牆全部石砌,石塊顔色不同形狀各異,按它們的自然形狀依勢賦形,縫隙沒有填泥,外表沒有水泥勾縫,天然渾樸。矮牆中間磚瓦搭成镂花圖案,高牆裡或嵌入一面石磨,或垛進一面碾盤,随意裡透着匠心。村道也極少見水泥路,一段青石闆,一段鵝卵石,自然清雅,頓生“親親”之感。

我蓦然想蘇州,那裡的圍牆與路很多是這樣。

有個親親的獅子窪

獅子窪的節日

獅子窪的節日很多,至今保留着許多古老的鄉俗,在村委會,村支書蔡江寶做了詳細介紹。

1、吃百家飯

從正月初一開始,獅子窪就熱鬧起來,晉劇、歌舞、道情、二人台,每天都有文藝活動,因為村裡就有劇團。一直紅火到十五劇團外出演出。

獅子窪正經過會在初十到十三,叫平安會。下午扭秧歌,先在村道上扭,然後進戶院裡,戶主樂呵呵的出來給幾盒煙,挖一碗面,有的人家給碗豆面,有的給紅面或糕面、谷米,湊回來做成油糕、谷米撈飯豆面湯,全村一起吃“百家飯”。獅子窪人認為,吃了百家飯,一生保平安。

現在,獅子窪給村道起了好聽的名字,秧歌扭得更起勁。扭過東獅路、出了西獅路,遊了富民路、上了振興路。富民路上唱的是《豐收歌》,“谷浪滾滾閃金光,十裡歌聲十裡香”;忠孝路上唱的是《孝道歌》,“血脈流不斷,山河歲歲新,父母恩義重,忠孝要當先”;走和諧巷唱的是《和諧大家庭》,“人和心舒暢,家和萬事興,世間和為貴,和諧萬象新”;上振新路唱“百年睡獅一朝醒,鄉村振興展雄風。”

現在村集體有錢了,不湊米面了,扭完秧歌由村集體給全村人吃油糕粉湯。我說那不叫百家飯了,蔡書記說,村集體的财富是全村人刨鬧來的,吃的還是大家的,還叫百家飯。

吃了百家飯開始轉九曲,這是過會的高潮。“認燈”時分,全村人都集中在九曲場。獅子窪轉九曲娛樂性不強,更象一種虔誠的宗教儀式,祝禱一年通順,四季平安。

2、給孩子取名

獅子窪全村都姓蔡,是一大族,誰家生了孩子,名字不能由父母随便起。娃娃剛落地,父母給起個小名,長到十六歲後,在二月二這天,全村人坐下來,給村裡所有十六歲的孩子取名,給誰家孩子取名誰家做主招待村人。

這天淩晨,夜深藍,星密布。全村人圍坐在村裡的老槐樹下,男主家手裡摁着一隻大紅公雞,凝神谛聽那第一聲雞叫。“咕咕米——”啼聲剛起,男主家手起刀落,削掉手中的公雞頭,麻利地把雞頭吊在老槐樹的高枝上,村人紛紛撿起石子土塊擲向雞頭,直到把雞頭打下來。這時已五點多,主家給男人們散一圈香煙,婆姨們把剛殺的公雞肉炖出來,再煮一鍋山藥絲,雞肉山藥絲拌起,燒酒倒起,全村人舉杯,叫着孩子新取的大名,說祝福的話。吃完飯,主家婆端上正月釀下的黃酒。喝完黃酒,主家帶孩子到派出所換新名,從此孩子有了大名。

至于為什麼取名要淩晨殺雞,誰也不知是以。《爾雅》裡說,雞有五德:頭戴冠者,文也;足搏距者,武也;敵在前敢鬥,勇也;見食相呼者,仁也;守夜不失時者,信也。我妄意揣測,可能要孩子也有這“文、武、勇、仁、信五德”吧。

3、五月二十五敬神祈雨。

五月二十五,獅子窪人要敬神祈雨。也是各家輪流當會主家。以前,輪到誰當主家,就殺自家喂的豬,現在是集體買豬,會主主持殺豬獻祭分肉儀式。五月二十五民間叫“小白龍探母日”,龍出行自然是行雲布雨。興縣幾乎年年春旱,祈雨表現了人們對甘霖的期盼。農村有句俗語:“收谷不收谷,就看五月二十五”,這時候莊稼都已出苗,能不能長好,就看雨水。

4、九九重陽節

獅子窪的民俗也融入現代元素。九月九重陽節這一天,全村在一起過重陽,村集體給老人們發了唐裝,都穿得整齊漂亮,端坐着,年輕人站成一排給老人們敬酒。這一天評選文明戶,選上的文明戶上光榮榜,到村裡的愛心超市領毛巾肥皂洗衣粉。2016年評出文明戶,村裡組織去太原——西安旅遊了一趟,讓大家羨慕不已,人人争當文明人,戶戶争做文明戶。這個看似桃花源般的村莊,并不是個“不知有漢,無論魏晉”的存在,無論村容村貌村風,還是經濟發展數字化,都走在時代的前列,說是“明星村”并不為過。

有個親親的獅子窪

興縣人的傳統節日很多,孩子小的時候我老忘時節,即便記得,也因為太忙沒時間過。一日閑聊,鄰居老婆婆說:“時節時節,全憑好好地過才能“時”上“級”,咋能不過呢!我聽了她的話,盡量依時傍節,該吃什麼吃什麼,該做什麼做什麼。倒不是在乎上“級”,覺得這是一種認真生活的态度,讓生活有儀式感,家庭有凝聚力。獅子窪村的節日多,舊俗新規按時履踐,形成強大的磁場,吸引村民向上向好,很少用行政手段限制。

快清明了,這幾日春風勁吹,想來獅子窪村人家,牆裡牆外,桃蕾紫芳羞,柳色黃金嫩;山上,不幾日,梨花就要開出千樹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