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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子與惠施的沖突是什麼——從魚是否快樂上再解讀

作者:道音文化

莊子是一個擅長講故事的人,莊子自己也活出了很多故事。

莊子說,千萬不要把這世上的什麼事情拿來作比較,你一比較,你就輸了。是以他在橋上看着魚很快樂,他自己就很快樂。其實,哪裡是魚快樂不快樂,而是莊子自己看到魚在水中悠遊的狀态,就想到了如果自己也處于這樣的狀态中,不為吃喝愁,不為名利裹,那應該是很快樂的。是以他才拒絕了王上對他出相的邀約,認為自己甯可做一隻污泥中的龜,也不想要去做被金絲籠豢養起來的鳥。然而惠施卻不明白莊子在想什麼。他覺得,快樂是應該用價值和意義來衡量的,如果你覺得魚兒快樂,那就是體會到了魚兒在物質或精神層面的享受。然而,一個人怎麼能與魚通感呢?于是他就質問莊子,你又不是魚,怎麼知道魚快樂。莊子的思維很靈活,反問惠施,你又不是我,怎麼知道我不知道魚快樂呢?

莊子與惠施的沖突是什麼——從魚是否快樂上再解讀

關于這段典故,後來有很多種不同的解讀:

有的人認為惠施根本就不知道莊子其實感通到了魚的生存之道,又聯想到人的生存之道,大道在本質上一樣的,人在道中就像是魚在水中。魚不知道有水,是以在魚的世界中也會存在各種各樣的紛争。就像是人不知道有道,是以人們總是把自己的欲望當成是獲得快樂與幸福的動力,卻不知道欲望越大時離道就越遠。莊子作為觀望的他者,他自然明白魚兒一思考人類就會發笑的道理。由此推想,人類一思考,誰會在笑呢?

那個神秘的存在對于莊子來說似乎是無意義的,人活着本就不是為了向誰在讨好,而是為了向自己的内心回歸,向天地自然的回歸。當“我”與“我”合一,“我”的精神和心思再不會被外人、外物牽走。道本在我身,我便是與道相合的。

于是,莊子用他的了解方式,把物種之間的差别抹掉了。萬物之間所謂的差别,終不過是人用自己的主觀意識造就的彼此對待,是人為的差別罷了。既然講道通為一,就是要從外相的差別去探究内在本質上的齊一。是以莊子講要齊“物論”或“齊物”論,不論是萬物在生存理論上的齊一,還是萬物本應齊一的理論,說到根底上都是道的相同。當你能感覺到道生萬物時,那将是一種觸碰到宇宙智慧的喜悅。莊子看魚而樂,不是他感覺到了魚是否快樂,而是他看到了萬物的生長法則。這一點,惠施自然是不懂的。如果他懂,他便當與莊子相視一笑,心中灑滿陽光。

莊子與惠施的沖突是什麼——從魚是否快樂上再解讀

然而,惠施的心卻是世俗的,他的眼光隻落在了人間情長上,是以他更關心莊子為什麼開心和為什麼不開心,卻想不到莊子其實根本就不存在所謂的不開心。得道的喜悅是恒長的,哪怕是面對自己妻子的去世,莊子也依然可以鼓盆而歌。他說,人生下來就該要好好享受生的快樂,死了又回到了自己的來處,這有什麼可悲傷的。但惠施卻不了解,他的認知是建立在“有”的基礎上的,是以存在物為前提的。是以,前者說他隻有真切地感到了生理和心理上的快樂,才能知道魚是真正的快樂。也是以,當莊子的妻子從生到死、從有到無時,惠施是悲戚的。他也理所當然地認為莊子應該對自己的失去感到悲傷。其實,惠施的這一想法本來也是人之常情,擴大一些說,是一個臣子、一個君王治理好國家所必須要用到的仁義禮智信。但他從來沒有想到,莊子既然已經不執着于有,又怎麼會執着于無呢?是以他不會明白莊子為什麼知道魚是快樂的,他也不會明白為什麼在妻子死後莊子會不悲傷。

另有一種說法,認為惠施本來就知道莊子知道魚的快樂,這在他問莊子“你怎麼知道魚是快樂”的這一句問話中就透露了出來。這一觀點,卻使惠施顯得過于促狹了。一個合道的人,隻會樂于看到他人也是合道的,而不會排擠另一位合道的人。惠施自然是有道的,隻不過,他有的是人間道。莊子更是有道的,他有的是天地大道。站在天地的立場上看,萬物為刍狗。而站在人間的立場上看,天地則無情。其實本來也沒有這些是是非非,都不過是因為我們有了立場和态度,是以才有了觀點與利益。

莊子與惠施的沖突是什麼——從魚是否快樂上再解讀

莊子說,有也罷、無也罷,沒有必要計較自己究竟是刍狗還是聖人,就像是我們從來分不清楚究竟是在自己的夢中變成了蝴蝶,還是在蝴蝶的夢中變成了自己。物化者,被物所化,與物同化,差別隻在于你把自己當成了自己,還是把自己當成了萬物。差別在心上,化解差別的關鍵,也在心上。生與死的不同,不是生理意義上的,而是人心與道心層面的最終解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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