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軟體史上的絕地反擊戰!“開源是一場不可逆轉的社會運動!” | 新程式員

作者 | 王啟隆責編 | 唐小引出品 | 《新程式員》編輯部

1998 年,正值計算機科技的黎明時期,矽谷成為了創新搖籃、理想者的樂園。那個時候,年輕的工程師們在鍵盤上“奮筆疾書”着代碼,滿是激情地建構着新項目。這個時代充滿了活力,“叛逆”的創業者們宛如初生牛犢不怕虎,挑戰着每一位技術圈大佬,追逐着數字夢想。

網景,HTTP 的發明者,最初的浏覽器先驅,這群年輕人颠覆了矽谷“西裝革履”的舊風貌,變成了我們後來熟知的“襯衫咖啡披薩”等刻闆印象。正當科技創新的火花在開源的天空中迸發時,微軟以其強大的資源和龐大的使用者基礎投入競争,展開了與網景公司的激烈争奪戰。在“捆綁銷售”政策的壓制下,網景潰不成軍,最終宣布決定開源網景 Communicator 的源碼,由此掀開了網際網路史的新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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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時期(圖源:AIGC 生成)

這一決定不僅僅是一家公司的戰略動作,更是整個科技行業變革的先聲。在宣布開源的當晚,網景注冊了“mozilla.org”域名,這個名字孕育出了 Mozilla 基金會,以及未來的 Firefox(火狐)浏覽器。網景公司的決策并非孤立的,而是受到《大教堂與集市》一書的啟發。這本被譽為“開源聖經”的書深入研究了開源軟體開發模式的優勢,強調了分布式協作與透明度對于軟體創新的重要性。

思想的播種,迅速在矽谷發芽生根,推動了更多企業采用開源模式,形成了一個共同的創新社群。

然而,正當技術創新的火花在這片數字熱土上綻放時,整個科技界也迎來了一場巨變。2000 年,網際網路泡沫破滅,許多熱門的網際網路公司從繁榮走向了崩潰。在這一動蕩的年代,科技的進步也催生了軟體專利的泛濫,諸如 Intellectual Ventures 的公司誕生并在專利法院的舞台上粉墨登場,引起了許多人對知識産權系統的思考。還有不少像克萊德·帕拉斯(Clyde Prestowitz)一樣的人在專利訴訟中與其他公司發生糾紛,泡沫破滅後,他們成為了思考知識産權在科技行業作用的聲音。

這一時期不僅上演着無數公司的興衰,也成為一些企業涉足專利訴訟領域的契機。在這場狂熱的泡沫中,一些創業公司将專利視為保護自己利益的法寶,但也是以卷入了繁瑣的法律紛争。“專利流氓”一詞開始頻繁出現,它用于形容一些通過持有專利發起訴訟以牟取暴利的行為。這一現象進一步加劇了軟體專利的問題,成為當時科技領域的一大困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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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利大戰(圖源:AIGC 生成)

擊潰了網景的微軟公司,仍保持着和開源社群的緊張關系,成為了這段曆史上最具争議性的角色。在這一動蕩的年代,IBM 作為科技巨頭——以及微軟的老對手,看到了這些問題的嚴重性,決定采取行動。IBM 與 Red Hat、SUSE、索尼、NEC 和飛利浦等企業攜手,于 2005 年底創立了 OIN(Open Invention Network),以尋求解決技術領域知識産權問題的新途徑。這個組織的成立是對專利問題的回應,同時也是對開源理念的堅定支援。

OIN 的創始人中,IBM 的首席執行官山姆·帕爾米斯(Sam Palmisano)是當時的重要人物之一。他接替網際網路泡沫破裂後退休的路易斯·格斯特納(Louis Gerstner),受到了公司創始人沃森夫婦的影響,“始終将 IBM 定義為一家不僅僅銷售計算機的公司,相信 IBM 在解決社會挑戰方面可以發揮重要作用”。山姆·帕爾米斯在公司戰略中對開源采取積極态度,希望通過 OIN 的成立,建構一個更加開放和自由的技術生态系統。

OIN 的使命是打破專利的桎梏,呼籲數百家甚至數千家技術公司共同參與,分享專利,形成一個互相保護的生态系統。乍一聽,加入 OIN 相當于簽訂了“停戰協定”,我不犯你你不犯我,實際上這份交叉許可僅限于 Linux 系統技術,拿自己的 Linux 專利換取其他成員的專利免費使用,大家可以交叉授權彼此的 Linux 專利。

但在最初的三年,OIN 隻吸引到了 30 名社群成員的支援。在網際網路泡沫破裂後的這幾年,科技公司開始重新審視其商業模式和戰略。曾經風生水起的初創公司紛紛面臨生存挑戰,而一些大型技術公司則通過吸納人才和收購來擴大自身實力。劫後餘生,人類之間卻逐漸失去了信任。開源社群内部的合作機制尚未完全形成,許多公司可能對于共享專利的概念持觀望态度。此時,OIN 在推動開源和打破專利壁壘的道路上面臨了初期的困境。

2008 年,OIN 聘請到了 Keith Bergelt(以下簡稱 Keith)作為 CEO 來救火。在加入 OIN 之前,Keith 曾擔任兩家對沖基金(Paradox Capital 和 IPI)的總裁兼首席執行官,在管理這些基于知識産權的借貸活動期間,籌集了超過 3 億美元資金。此外,他還成立了摩托羅拉公司戰略知識産權資産管理業務部門并擔任總經理,并擔任摩托羅拉技術戰略總監。Keith 還擔任了外交官 12 年,曾在紐約聯合國和日本東京美國大使館任職,參與亞洲知識産權保護談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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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ith Bergelt

Keith 的加入成為了 OIN 發展曆程中的關鍵一步。作為一位懂知識産權、懂“搞錢”、懂政治手段的上司者,他為 OIN 注入了新的活力。在 Keith 的上司下,OIN 着手建構自己的理念和架構,試圖說服更多的技術公司加入這一共同體,共同面對專利風險。

2009 年,OIN 從另一家防禦性專利管理組織 Allied Security Trust 處獲得了 30 項專利,這些專利是通過私下拍賣從微軟手中獲得的。如果這些專利被專利流氓收購,他們可能會給 Linux 開發商、分銷商和使用者造成财務障礙。

知識産權是所有開發者都會面臨的問題,而不僅僅是開源開發者。在過去的十年中,以 Linux 為主的開源技術逐漸成為了科技行業創新的引擎。從搜尋引擎、智能手機到各種應用、網絡、交易平台以及雲計算的基石,它已廣泛滲透到我們生活的方方面面。然而,一些組織卻試圖通過專利手段扭曲市場平衡,阻礙 Linux 和開源技術的進步。

特别是在智能手機領域,大量專利訴訟頻繁發生,尤其是應用層的糾紛,與底層作業系統無關,卻被用來提高總體擁有成本,限制供應商、營運商和開發者選擇創新相對較少的專有平台。

OIN 正是一個解決這些問題的組織。根據 Keith 的想法,随着 Linux 在知識産權核心的整合,以及內建電路對開源代碼的優化,一些實體可能試圖通過專利訴訟提高成本,有意瞄準開源供應鍊核心,以阻礙開放競争,限制選擇自由。為了在開源和 Linux 部署的市場上促進健康競争,OIN 抓住了這一方向,尋找多家內建電路和半導體公司簽署許可協定。

随後,社群逐漸擴大,從 30 家公司的小組織變成了如今擁有 3,800 多家公司組成的大聯盟。2018 年,微軟宣布加入 OIN,成為該組織的一員。這是真正意義上的握手言和,Keith 曾多次在社交媒體上批評微軟對于開源的态度。而這一年微軟對 GitHub 的收購,也成為了“微軟❤️開源”的正式标志。

如今,按照 Keith 本人的話來說,“我們的社群彙聚了百度、阿裡、騰訊、華為、位元組、360、OPPO、小米、比亞迪等幾乎你能想到的每一家知名中國公司”。OIN 在推動開源社群合作、消除技術人員之間存在的障礙方面發揮着關鍵作用,成為了開源領域的關鍵力量。

今年,Keith 在 CSDN 長沙·中國 1024 程式員節上作為嘉賓,分享了關于“開源社群的價值”的主題演講。他表示,“我們在消除技術人員之間存在的障礙,他們不必屬于相同的技術領域,也可以為了解決一個可能在各個領域都存在的共同問題而合作。”這一理念展現了 OIN 作為一個推動開源合作、促進技術創新的組織的核心價值。

在他本人來到中國之後,CSDN《新程式員》也獲得了一次采訪他的機會,讓我們與這位和開源領域的自由衛士深入交流,聆聽他懷揣的使命,領略他在開源世界的下一輪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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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 30 名社群成員到讓微軟“回心轉意”

《新程式員》:2008 年,你被多家大公司聘請擔任 OIN(Open Invention Network)的首席執行官,先後都做了什麼改革?Keith:2005 年曾經普遍存在一種擔憂,即由于大公司對開源代碼的采用較為謹慎,軟體項目可能永遠無法充分釋放其全部潛力。是以,OIN 的誕生就是為了解決這個問題,使人們能夠更加放心地采納和真正運用開源代碼。IBM、Red Hat、Sony、NEC、Philips 和 Novell 聚集在了一起,希望能夠成立一個競争性防禦性專利管理組織,旨在實作自由行動、自由營運,并限制減緩或停滞 Linux 進展的潛在負面影響。IBM 最為關心此事,他們在 1999 年就首次進行了十億美元的開源投資。當然,IBM 不是常态,而是一個例外。但在 OIN 項目成立後的 28 個月左右,整個社群卻隻有 30 名成員。這時候我被聘請過去,帶着一種“試圖改變什麼”的态度準備開始做事。我并不打算剛上任就把 OIN 變得截然不同,而是從一點點的改變開始。我們的焦點是将 OIN 許可證變為一種行為準則或一套規範,規定在一個越來越以開源為中心的世界中如何利用專利。如果一個人想要利用他們的專利來減緩或停滞想要做的事情的進展,那麼在我們在開源運動中互相之間所做的社會契約方面,就會是不可接受的行為。這種行為類似于合規化或者開源治理,它們源于版權法的法定義務。在開源世界,這些義務總是需要解決的,我們始終要竭盡全力保持合規性。然後,就是定義“什麼是 OIN 社群”。OIN 社群是一個旨在促進開源協作的組織,社群成員在專利和版權方面有機會和義務。其中一項機會是免費通路代碼,但同時也有責任,包括以适當方式利用擁有的專利。社群鼓勵成員使用與開源無關的專利,并防止其專利與主要項目的核心開源功能産生關聯。通過交叉許可,社群確定所有擁有專利的成員都有義務将其專利分享給社群中其他使用它們的人。這種機制旨在建立一個互相合作、共享創新的環境,推動開源項目的進步。是以,我們開始逐漸中和由大公司持有的專利。引入中小型公司通常相對容易,因為它們是社群的主要成員,但保護中小型公司的關鍵之一就是通過交叉許可中和大公司持有的專利,以便有心人不能利用它們來起訴,而必須認識到這些專利是用來分享的。通過這種方式,我們成功建立了安全感,讓每一個社群成員都不用為訴訟而感到焦慮。改革見效顯著。OIN 的社群成員迅速增長,很快就覆寫了各個領域,包括 IT、電信、更廣泛的通信、安全、銀行和商業金融等等。接下來,我們開始着眼于更廣泛的國家範圍。回顧曆史,開源在過去幾年經曆了從美國、歐洲諸國、日本再到南韓,最終在大約八年前被中國所采納的曆程。這個時期對我們來說至關重要,因為我們親眼目睹了這種增長。我們投入了大量精力,確定所有重要的中國公司都成為 OIN 社群的一部分。目前,我們的社群彙聚了百度、阿裡、騰訊、華為、位元組、360、OPPO、小米、比亞迪等幾乎你能想到的每一家公司,唯獨隻剩下那些在決策上較為緩慢、但實際上符合條件的公司,比如電信營運商或商業銀行等實體。總之,我們在中國取得了很多成功。2018 年,微軟加入了 OIN,這是我們的一大裡程碑。微軟和開源社群之間在專利問題上存在的摩擦也不是什麼需要回避的話題……我們為了反擊“專利流氓”一直做了許多事情,當時 OIN 擁有的專利被轉讓給正在被微軟起訴的公司,以便這些公司被起訴時有反訴的依據。而微軟達成了和解,因為我們擁有許多與微軟的産品和其盈利生成相關的專利。最終,随着時間的推移,微軟逐漸認識到開源的重要性,以及 OIN 在其中的關鍵作用。微軟不僅收購了 GitHub,還着重確定能夠留住優秀的人才——而這一點,除非加入 OIN,否則在美國西海岸這個競争激烈的市場中是難以實作的。《新程式員》:這讓我想到了上世紀的微軟,差不多站在了開源軟體的對立面。Keith:是的,這牽扯到軟體市場的曆史,他們銷售軟體而不分享軟體。而這正是 OIN 的成立初衷,旨在防止這些大公司阻礙軟體的發展,直到他們認識到開源中互相依賴、共生的現實,而非采取敵對、攻擊和限制的态度。這一轉變需要話語權,或者公司上司層中主導者的變遷。目前,OIN 有 3,800 個許可證持有者/社群成員,這也成就了科技史上最大的專利交叉許可。我們在歐洲、亞洲和北美,或者說整個美洲地區,都有相對平衡的份額。我想強調 OIN 是一個全球性組織,并非僅僅關乎美國的科技界,更關乎世界上每一位開源人。《新程式員》:加入 OIN 之後,你是如何處理資金和贊助問題的?Keith:在當時,Linux 基金會同樣出現了令人難以置信的增長,而 OIN 一向與他們保持密切聯系。由于 Linux 基金會的迅速增長,他們每年發起的新項目數量簡直令人驚歎。此外我們還與 Apache 以及其他開源項目的人合作,這些合作鼓舞了我們,讓我們有了“自己是開源大家庭的一份子”的實感。Apache 是富有經驗的,他們已經建立了非常便利的流程來啟動和運作項目,而這整套流程大概隻需要花費 30 天就能完成。我認為在處理資金和贊助問題方面有一個準則,就是先保證雙方互不妨礙,促使工作能夠進行,并強調協同開發的重要性。是以我一直都不認為這事實上是一個問題,OIN 在這方面一度做得很好。此外我還想到了一個人,那就是 Eclipse 開源基金會的執行董事 Mike Milinkovich,他精于此道,在這方面的處理也越來越娴熟。《新程式員》:作為在開源領域擔任多個職務的專業人士,你是如何平衡不同利益和合作關系的?要如何確定自己的行動符合開源原則并為社群的利益服務?Keith:我身處于獨特的位置,一直在服務模式當中。OIN 的任務就是為企業提供服務,促使它們能夠順利存在,甚至可以說我們是某種守護天使。這一點非常不同尋常,因為像 OIN 這樣的實體是前所未有的,而且我們的服務是完全免費的,隻需要企業同意不使用他們的專利。是以,對于 OIN 來說,所有行動都是為了促進成本更低,使所有現存的公司都能更廣泛地采用開源代碼。我們的立場是不偏不倚的,不關心企業來自哪裡,也不關心它們的戰略是什麼。我們隻希望所有公司都能夠推出他們的開源産品,并在不擔心專利訴訟的情況下取得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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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護安全是外交官和 OIN 首席執行官的共同使命

《新程式員》:在你的職業生涯中,最富有價值的經驗是什麼?你的動力來自于何處?

Keith:我的動力來自于一種認知,即我們是某個比自己更宏大的事物的一部分。

我一直堅信自己受到使命的驅動。我曾擔任過外交官,專注于推動世界更加安全、民主和具有選擇性的理念。這種信念貫穿了我整個職業生涯。随着柏林牆的倒塌,我離開政府,進入私企,進修商學院,并成為一名接受法律訓練的律師。

在商學院,我一直緻力于嘗試一些他人未曾涉足的領域。例如,通過 OIN,我成功解決了如此複雜的軟體專利問題,并為這個社群提供服務。我為此感到自豪,因為我的行動真正對世界産生了顯著的影響。然而,舞台上真正的主角是那些為支援開源貢獻了數百萬、數十億美元的公司,他們緻力于采用開源,相信 OIN 的力量。

是以,我在 OIN 職業生涯的 15 年裡,一直關注于如何使世界更加安全,實作創新的民主化,以及通過選擇和協作讓任何人都能在世界的任何地方參與開源。這份工作涉及的不僅僅是 128 号公路(連接配接了無數創業公司和 MIT 等高等院校的環狀線路)或矽谷的精英,也不應該強迫人們通過地理位置來擷取資本、人才和風險投資上司力。人們應該能夠在世界的任何地方工作,以創造價值。這正是開源正在實作的目标。

《新程式員》:談到安全問題,人工智能技術的發展為開源安全帶來了新的機遇和挑戰。您認為在開源安全領域,人工智能、機器學習等技術應如何檢測漏洞修複、安全措施和代碼規範?

Keith:我們已經使用人工智能大約七年了,AI 可以協助更有效、更迅速地了解專利組合,以避免浪費大量人工時間在鑽研法律上。我們發現這方面的應用非常有幫助。

然而,資料集的訓練實際上是關鍵所在。它能了解你要尋找的内容,并制定訓練程式以使你能夠準确找到。如果不采取這種方法,就不能期望工具發揮其最大效益。是以,我認為一旦這些技術開始公開并變得可用,我們就能加速利用其他人在傳統的開源方式中所做的工作,進而取得更為顯著的進展。

我們關注于如何創造最大效用并更好地控制對資料使用的環境。如果資料是随機的,而我們對資料的含義沒有清晰認識,那才會陷入麻煩。是以,資料的所有權很重要,隻要被授予權限來使用資料,我們就利用它并分享從中所學到的内容。在這個階段,開源必須成為解決方案的一部分,讓人們了解我們正在共同努力創造一些更為特别的東西。

實際上,目前關于開源和安全性存在兩種觀點。一種觀點認為開源更安全,因為所有代碼都是公開可見的;另一種觀點認為高度的開放性帶來了更高的風險。

《新程式員》:你認為開源和安全之間是否存在固有的沖突?

Keith:我會采取一種不同的角度來審視這個問題。我關心的焦點是,OIN 正在降低哪些風險,以及如何最大程度地減輕目前正在處理的風險。在這個過程中,我們不過度擴大互相許可的範圍,是為了確定開源共同體的合作不會對那些合理的、應當保持專有的非開源技術産生負面影響。

我确實會仔細檢查各個領域的專利,審查像 OpenSSF 這樣的項目,了解它們産生了什麼核心代碼,并将其納入讨論。我的主要目标是通過促使數百、數千家公司互相許可,化解一些專利所帶來的威脅。我不太擔心任何一個單獨的專利或者公司必須采取保護措施免受某些威脅。

是以,我通常會聚焦在一系列不同的問題上,因為如果某項技術是在開源項目中生成的,并且社群成員擁有與之相關的專利,那麼在我看來,這些專利就必須納入讨論。我不想做出選擇,這些選擇是由提名代碼納入我們互相許可項目的項目決定的。

開源是一場不可逆轉的社會運動

《新程式員》:今年被譽為“AI 元年”,各路科技界名人都發表了對時代的看法。其中 OpenAI 首席執行官 Sam Altman 說過:“聯合全球開發者是解決安全問題的關鍵。”但在實踐中,全球協作面臨的最大障礙是什麼?

Keith:實際上,我觀察到全球合作正在持續推進,而且不受雙邊和多邊關系的制約。即便在戰争期間,我們仍能看到俄羅斯的程式設計人員在開源社群表現得非常活躍。與此同時,中美兩國的開發人員在當今複雜的國際環境中,也能夠持續參與和交流各類項目的開發工作。

是以,開源實際上是一場不可逆轉的社會運動,其強大之處不僅在于它能夠創造先進的技術,更在于它秉持着協同開發的理念,這正是開源的本質 —— 一種協作的方式。一旦啟動這個過程,就無法阻止,它不再是“你開發技術,我開發一個解決方案”的模式,那種模式早已過時。現在的開源是,我們一直在協作,不斷基于彼此的思想進行建構,我們擁有的工具可以滿足新經濟對不斷疊代創新的需求。

開源無法被阻止,因為它将來自世界各地的聰明人們彙聚在一起,共同解決軟體問題。無人關心這些人來自何方,唯一在乎的是他們是否創造了優雅的代碼,是否作為貢獻者以适當的方式展現自己。開源軟體擁有一套規範,一套關于版權和專利的規範,使開發者能夠展示自己的真實性,證明自己是這個社群的一部分。這就是為什麼這場名為開源的社會運動如此蓬勃的原因。

總而言之,我不确定開源協作的最大障礙是什麼,但至少國際環境的複雜性并沒有成為全球協作的阻礙,這是我所觀察到的一點。

《新程式員》:除了許可證成員,OIN 與其他開源組織有哪些合作呢?

Keith:我曾與 Eric Brewer(谷歌基礎設施副總裁)合作,而且谷歌是我們的投資者之一。是以,他在 OpenSSF 上的推動,以及曾由 Brian Behlendorf 上司的 OpenSSF,都成為我密切關注的事情。然而,我并不認為開源安全問題是無法解決的,它們正在朝着積極的方向發展。現在已經不是 Heartbleed 漏洞(心髒出血漏洞,2014 年出現在加密程式庫 OpenSSL 的安全漏洞)初現的時候,我認為人們已經在共同解決這些問題上變得更加高效。

從我的觀點來看,由于安全性的重要性無法低估,反倒促使很多人在這個領域進行了良好的合作,OpenSSF 以及其他一些安全項目都是很好的例子。但當我們看到來自不同國家和地區的公司以及來自世界各地的個人共同參與項目時,通常這是一個迹象,表明我們将解決一個問題,而不是讓問題變得更為嚴重。

在參與者群體中,具有全球包容性是非常重要的,有能力上司這些項目的上司層同樣至關重要,他們需要了解組織各個功能的總體管理方法,以便確定項目的成功。

在中國,開放原子開源基金會(OpenAtom)也是一個很好的例子。我曾與 Jim Zemlin(Linux 基金會執行董事)進行過交談,我們都希望 OpenAtom 取得成功。最近我還在一次主題演講中強調,整個目标是不斷推動,不斷在引導項目方面變得更為出色,并確定代碼的開發以及參與者對所建立環境的滿意度。

是以,我們将與 OpenAtom 合作,確定我們能夠共同确定對這些項目非常重要的代碼,并将其納入我們的 Linux 系統定義中,以便任何簽署了 OIN 許可的人都承諾不在由 OpenAtom 項目産生的核心功能上提起訴訟。這能讓人們不僅在中國内部使用這些代碼,而是在全球範圍内使用它。這是通過全球參與以及通過良好管理實作的引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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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入開源世界:不畏懼編碼的不斷發展

《新程式員》:OIN 是如何評估貢獻者的能力并為他們配置設定關鍵角色的?在你看來,開源社群的貢獻者最重要的品質和技能是什麼?

Keith:我認為才華是關鍵,其中包括編寫代碼的能力,以及在編寫代碼時高效而優雅。此外,還需要懂得審時度勢,不畏懼編碼的不斷發展,比如編碼工具的 AI 化。

在開源世界中,華為是一個很好的典範。他們擁有大量的專利,這點類似于 IBM。華為建構了一個龐大的組織,在擁有專利的同時也非常支援開源。他們在 Linux 基金會董事會上已經有七八年的經驗。在那個董事會上,他們一直是模範參與者,我認為他們為中國的許多公司設了标杆。在參與開源工作方面,他們是真正的上司者,為大家樹立了榜樣,并明确了參與的方式、責任和義務。

是以,我認為他們在這個領域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并非偶然。

《新程式員》:你談到了編碼的技能,但現在有許多 AIGC 工具,是以許多非 IT 背景的開源貢獻者即使不懂程式設計,也仍然可以為開源社群提供幫助。你對那些非 IT 背景的貢獻者有什麼看法?

Keith:我認為大多數 OSPOs(社會項目辦公室)主管——或許是大多數,或許略少一些,但大約在 50% 左右——都從未經過編碼教育訓練。其中一些人甚至不那麼擅長技術,但他們是在社群、法律和開發之間架起良好橋梁的人。

他們強調了合規性和開源治理的重要性,例如 OpenChain 現在就是一個标準,是關于合規性和治理的 ISO 标準,華為和許多其他公司都在使用。是以,我認為開源世界确實存在許多不同的角色,比如市場營銷也是很重要的一環,是以這不僅僅是編碼者的世界。

在以前,我可能會說開源更側重于編碼者,但随着開源變得更加成熟,支援公司内部的人員和社群内的人員在平衡方面更多。有一些社群成員隻是建構社群、與社群合作完成不同任務,是以并非所有社群成員都是技術人員。

《新程式員》:實際上,在中國有許多大學生或年輕開發者,擁有堅實的理論知識,但缺乏實際經驗。你對這些剛剛起步的年輕開發者或初級程式員有什麼建議?

Keith:保持不斷的學習。在我看來,無論是程式設計專業人員、非技術從業者還是非技術人員,成功的關鍵有兩個,那就是持續學習和辛勤工作,即所謂的“職業操守”。

事實上,世界并不是那麼複雜。那些一生都非常努力、不懈怠,一直在不斷自我學習的人,通常能夠彌補很多不足之處。你可以通過學習更多知識來填補許多空白,學習語言,可以掌握編碼的技能,這本質上也是一種語言,或者你可以學習如何與程式設計專業人員進行溝通,這同樣是非常寶貴的,因為這樣你就成為了一個翻譯者。

是以,我認為了解技術的複合型人才将永遠被市場所需求。實際上,大多數組織内的戰略家都具備這種技能組合。這是他們的起點,并不一定像人們可能期望的那樣在技術上那麼複雜。

《新程式員》:但語言問題一直是不少開發者面臨的主要挑戰之一。由于語言的障礙,可能連入門都會遇到困難。

Keith:确實,這不僅是中國開發者的問題,日本和南韓也有許多開發者需要學習英語,但全球的英語水準相較過去有了顯著提高,我認為這是全世界在過去 10 至 15 年以來最大的變化。現如今,整個學術領域都将重心放在英語上,英語以創紀錄的速度被學術界廣泛采納。我感到非常幸運,因為我來自一個以母語(英語)為基礎語言的國家。

然而,現實情況是,在這次采訪中我理應說國語,在中國餐館點菜時也應該說國語。我乘坐滴滴或其他交通工具時,我實際上沒有履行作為客人和司機正常交流的承諾。是以,我們都有學習語言的責任。問題不在于中國開發者是否必須說英語,而在于全球每個人都應該認識到這個世界是多麼的緊密相連。

《新程式員》:在 AIGC 新時代,你認為學生們是否仍需要學習傳統理論?

Keith:這就好比為什麼法國學校的學生仍然學習手寫體(cursive française)?為什麼中國學生要學古文?為什麼歐洲學生要閱讀埃德加·愛倫·坡(Edgar Allan Poe)的著作?因為這是一種紀律。我們應該接受各種紀律的教育。

然而,紀律并不等同于死記硬背,我們隻需具備一些傳統技能的基本要素。因為資訊呈現的方式和前人講述的故事中蘊含着重要價值。這就好像某些文化中的人會迅速繞過基礎教育,直接進入技術學校。我認為,隻要負擔得起,那麼在孩子的思維尤其容易接受時,一些通識知識是非常重要的。

我認為我們不應該抛棄這種教育方式,但這種教育需要時間,必須謹慎處理。我觀察過印度和中國的一些 IT 專業學校,由于過度專注培養在技術上精通的個體,導緻課程中缺乏全面性。是以我希望我們能夠放慢腳步,真正專注于更全面地教育人們。這不僅僅隻涉及文學藝術、經濟學、金融或是技術,世界的運作離不開其中的任何一環,它們同樣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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