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 Pin的疑問：新一代AI Phone的成色如何

第一款純粹為ChatGPT而生的裝置，非常不完美。卻已經脫離無趣的手機賽局的垃圾時間，以及整個移動網際網路時代

文/智物

Ai Pin是那種典型的、天生的iPhone殺手。

——創始人Imran Chaudhri在5年前被Jony Ive從蘋果公司掃地出門。當時，此君在給蘋果同僚的郵件中提到，他覺得自己的靈感正在枯竭。

作為Multi Touch、滑動解鎖的設計師和部分專利的擁有者，Chaudhri離開頗具象征意義，被部分蘋果黑粉作為庫克治下的蘋果已經不具創新精神的象征。

——Ai Pin的核心是OpenAI的GPT多輪對話，是從推薦系統而來的文本生成，而iPhone和安卓的商業核心是搜尋和競價排名，這也是過去20年移動網際網路的商業核心。

AI時代代替移動網際網路，内容、服務的Rank替換谷歌小子的Page Rank，AI Phone就此而來。

Ai Pin不是一款完美、合格的手機

在如今的智能手機時代的垃圾時間，Ai Pin或許不是最好的智能手機，或許是不夠好的AI手機，甚至注定不能大賣。但是，這樣一款裝置的意義在于，再也無法用能拍照、能上網的Smart Phone來定義它。

此時此刻，這就是AI硬體時代的萌芽，這應該是又一代創業英雄未來20年最大的機會——為新世代最優美的軟體Chat GPT，穿上一件合體的硬體肉身，汽車、手機、耳機、各種各樣的機器人。

該死的Multi-Touch

《智物》在前面的文章當中，稍微提及了Humane這家公司的背景，一對來自蘋果公司的夫婦，Imran Chaudhri 和 Bethany Bongiorno 在5年前創立了這家公司。

成立幾年的時間當中，Humane一直在一個非常保密的狀态下運作。除了創始人伉俪之外，還有數十位來自蘋果、谷歌公司的工程師。

Humane公司的網頁上，詳細列舉了他們核心員工的簡介，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做法。有人提到了一個資料，Humane公司總計雇傭過200人左右的員工，其中，有90多位出自蘋果，背後應該有些有趣的故事。

現任《紐約時報》科技記者Tripp Mickle那本關于蘋果公司的書中，曾經提到過Imran Chaudhri，2017年，此君在給同僚們的信中提到，自己已經思路枯竭。

按照Tripp Mickle的描述，Chaudhri的這一說法，惹怒了衆神之神的Jony Ive，将其掃地出門。作為Imran Chaudhri項目主管的Bethany Bongiorno也随之一同離開蘋果。

但是，Humane成立之後，夫婦二人曾經出現在一篇媒體的報道中，在介紹Humane公司之外，兩人的描述似乎是介紹該在什麼時候離開成功的公司，純粹是勵志雞湯，看似是主動選擇的離開。

Tripp Mickle有誇大事實的寫作傳統。但是，Imran Chaudhri在不幾個月前的TED演講中，提到了他真正的意圖，他對自己參與的Multi-Touch驕傲之餘，也有相當的悔意——全球數十億人沉湎于手機螢幕，尤其是如今的視訊和社交網絡。

其中，也包括Elon Musk這些科技英雄，将社交網絡當作自己日常辦公室，最終，還被逼收購了社交網絡。

細審Chaudhri的幾次發言，他似乎背負了很重的責任，希望将社會從這種螢幕依賴中抽離出來，扭轉這樣一個趨勢。

也正因為如此，他也認為，AR/VR這種虛拟現實裝置也不應該成為下一個時代的計算平台，這種虛拟現實裝置隻會讓每個人對“螢幕”、網絡的依賴更重，會成為人和世界之間的又一個屏障。

被外界忽略的資訊是，其實，他的前雇主、将其從蘋果趕走的Jony Ive，在過去幾年當中，其實也有同樣的觀點。

據傳，這也是他放棄在Vision Pro領域與蘋果合作的原因，蘋果團隊希望盡快推出一款眼鏡，而衆神之神希望等待這款眼鏡完美，完美不僅僅是技術，而且，還要能兼顧考慮到這樣一款裝置對社會可能的影響，不要讓數位裝置繼續圍困使用者、隔斷使用者，而是發展使用者，增進人和人的交流。

喬布斯時代英雄，是充分發展技術、利用技術，後喬布斯時代，這些曾經的成功者似乎希望引導技術和社會的平衡。

這是一個巨大的難題？北美創業者與東方創業者最大的不同，多數出自生活方式和理念追求而來，而非純粹的商業追求。

對于螢幕依賴和沉溺的話題，是一個過于宏大的話題，但是，當下對于AI Phone來說，離開螢幕，純粹以來語音互動，是一個過于沉重、艱難的負擔。

Ai Pin之路，注定艱難，高昂的硬體價格，和服務訂閱價格，距離流行和普及的硬體差距巨大。另外，Ai Pin不像是iPhone初代，誕生之初就有一個龐大的Mac生态，iTunes生态去互動、承繼，Ai Pin要孤身去替代整個移動網際網路硬體，它更像Google Glass。

Ai Pin确實不是一個典型意義上的智能手機，他的創造者是為了殺死iPhone，改造iPhone世代而創造它。但是，從結果和市場的反應來看，它的價值可能不是用來替代iPhone，而是引誘iPhone走上正确的新路，提醒iPhone、安卓們，如今，智能手機賽局的垃圾時間已到。

AI Phone的成色和消失的計算機

《智物》很早就開始期待Ai Pin可能帶來的沖擊，在過去的幾周當中，我們一直在耐心關注所謂Sam Altman、Jony Ive與孫正義密謀合作的進展，以及Ai Pin推出的回報，還有，就是安卓們的動作。

簡單總結：Jony Ive、孫正義、Sam Altman目前的合作計劃，處在一個非常早期的階段。

《智物》認同科技史的那句古訓，完美的硬體是過去最好的軟體的結晶，原話并非如此，隻是現在ChatGPT的狀态距離真正的成熟尚早。

計算裝置越來越小，終将無處不在

Jony Ive有自信，現在就出手嗎？将Chat GPT完美封裝到手機當中的時機到了嗎？過去幾年，這其實是困擾《智物》的一個很沉重的疑問。

Ai Pin展示了戰力和方向。App Store模式，也就是廣告機模式走到盡頭了，現在應該是一個從競價排名的搜尋時代，進入文本推薦技術而起的，終至智慧服務時代的起點。

Ai Pin是一個合格的引路人。它去掉了App Store，将分散的應用軟體，變成了可對話的服務，這就是AI Phone的起點。

一位Humane的投資人，在接受媒體采訪的時候，提到了這樣的思路，這不是偶然的巧合，這是預謀、深刻的計劃。

單單從這樣一個角度，Ai Pin很像是2007年的iPhone。在Chaudhri那篇《消失的計算》的演講當中，他講出了自己的情懷，說明了Ai Pin概要和任務。

他認為，下一代的智能裝置可以增強使用者和世界的互動，聽到你聽到的，看到你看到的，融入使用者的生活，使用者在與周圍環境融洽相處時，就可以利用到計算技術的能力。

無屏、無縫、無所不在，強大的感覺。Chaudhri同意莫博士在2017年的一篇文章的觀點：未來的技術會變成一個無形、消失的計算技術。

一句話來總結Ai Pin的路徑和哲學，隐形的算力，可以幫助使用者更好融入環境和真實的世界。從第一款Ai Pin來看，确實是所謀者大，在智能手機賽局的垃圾時間當中，Ai Pin開辟了新路徑。

羅永浩、張慧敏何時歸隊

《智物》是最早預測，對生成式智能會成為安卓、iPhone釋出會技術競争主角？

現在幾家大廠的表現，來稍微預測一下劇情的進展：不要指望OPPO、vivo、小米這幾家安卓大廠，會在真正的AI Phone領域有任何的進展。

至今，幾家大廠各自向外界通報了自己的大模型參數計劃。但實情是，将OpenAI的開源系統重新訓練，公布一個巨型或者小型的GPT模型，不是真正的智慧手機。

讓使用者輸入一段話，展示一張生成的圖檔，不是智慧手機。甚至，根據使用者的語音指令去訂餐、打車、導航，也不是真正的智慧手機。

智慧手機會是軟體、硬體和服務生态的重新排布，沒有辦法帶着移動網際網路時代沉重包袱和枷鎖，進入智慧手機的新時代。

Humane兩位創始人認定的觀念可以參考：our relationship with technology is changing profoundly, becoming even more personal as our devices morph into extensions of our bodies, minds, and hearts。

看起來似曾相識？

過去的一個月時間，至今，北美科技界發生的一件趣事被忽略了，谷歌、蘋果輪番到美國國會聽證，介紹了兩家公司志堅的搜尋功能、業務綁定，是否涉及壟斷。

這一聽證揭開了雙方合作的一些資訊：谷歌從蘋果搜尋合作中獲益巨大，但代價也巨大，雙方基本上是六比四分享收益，接下來，也許就要對半開了。

這是智能手機時代，代表性的硬體和代表性的軟體公司之間的利益綁定，OPPO、vivo、小米和華為也都是如此的形式。

某一位記者寫了一篇非常有意思的文章，谷歌是如何消磨蘋果的搜尋業務雄心的？答案非常簡單，就是用巨額的商業合作，消滅蘋果在這一領域的欲望。

OPPO、vivo、小米和華為，是同樣的例子。問題是，競價排名為核心的搜尋，正是Chat GPT這種生成式内容，以及接下來的智慧服務時代，最大的絆腳石。

放不下的果子，困住猴子的手。安卓巨頭們會眼看着自己被新時代的AI Phone創業者，抓住自己，然後看着自己的身體被吃掉。

至死不悟。

AI Phone的趨勢之下，作為初創公司的Humane，和蘋果、安卓巨頭的差別是什麼？

蘋果和安卓巨頭的商業利益在于：想要更大的利潤，隻需要銷售更多的現有的硬體，全面屏、折疊屏各種屏的手機，潛望鏡頭、伸縮鏡頭、變焦鏡頭，各種鏡頭的手機。

智能手機賽局的垃圾時間已到

無論是什麼螢幕的手機，都需要裝上蘋果、安卓的app商店，還有各種瀑布流浏覽器。無論這些廠商說自己如何在意使用者，沒有一個廠商允許，删掉自己的APP 商店。

蘋果說自己是軟體、硬體和服務一體化的公司，安卓大廠說自己是重視使用者資訊安全，種種諸如此類言辭，隻是為了包裝、僞裝其核心的商業利益。

蘋果為什麼不做汽車？為什麼不做折疊屏？硬體技術的成熟度之外，另外一個角度是，這些新的硬體平台，絕非包裝蘋果核心商業利益，最有效率、最有成本效益的硬體平台。

放眼望去，除了華為以外，幾家安卓大廠最有權勢的人，與各自老闆關系最密切的人，掌握網際網路業務收入部門。不論産品經理如何折騰，APP Store和網頁瀑布流浏覽器，是各家手機大廠老闆們不能動的禁脔和個人的私域。

東方社會何嘗缺少有創造性的産品經理？但是，誰能揪住自己的頭顱，讓自己離開地面呢？

曾經的羅永浩、張慧敏，尤其是曾經更有創造力的華為梯隊，曾經提出過，示範過類似的方向，甚至拿出了比Ai Pin更接近智慧手機的産品。結局呢？

但是，現在的問題是，Ai Pin們沒有，或者暫時沒有谷歌、蘋果公司這樣強的商業訴求。

Sam Altman和孫正義也可以暫時沒有。除了Humane之外，Sam Altman還向另外一家硬體初創公司投資了數百萬美元。

《智物》曾經提及過，人工智能時代并不能獨立誕生，而是需要寄托于某種硬體和服務，如今來看，最可能的、最大的機會就是汽車、或者手機，其他隻能是這兩個平台的附庸。

最大的機會，也就是如何将Chat GPT這種優雅的軟體，內建到汽車和手機當中。Sam Altman自然可以設想自己成為這樣一個過程的主導，或者主導者之一，這是Ai Pin們悲劇命運的開始，也注定是結局的一部分。

這是為什麼《智物》始終覺得，華為或許是國内唯一的智慧手機和智慧汽車，潛在的Maker，取決于餘承東如何讓自己脫離華為的地心引力，不是刻舟求劍，回到2019年的巅峰，而是為華為硬體平台找到一條新路徑，曾經他強烈反對的新路徑。

禍福相依，供應鍊制裁讓華為陷入發展困境，但也讓華為向智慧手機轉型的時候，摘除了負擔。華為現在沒有規模的包袱，不需要依靠規模硬體銷量，來創造網際網路利潤。

特斯拉是另外一個最值得關注的Maker，因為，馬斯克同樣沒有網際網路收入的負重。

而蘋果，具備了所有的技術能力和硬體儲備，但是，庫克治下蘋果的網際網路收入已經增到30%，資本開支比例降到了1%，每年并購創業團隊的數量正在趨近于零。

羅永浩、張慧敏這些曾經中國最好，或者最少有負擔的産品經理，會盡快歸隊，回到手機賽局當中嗎？

關于賽局，《智物》曾經與行業中人分享過手機賽局的猜想。打敗諾基亞的是最不像諾基亞的手機，打敗豐田的是最不像豐田的汽車。

同意a16z近期的看法，技術樂觀主義，才是世界最大的推動源力，而不是什麼資金、資源實力。

從現在的角度來看，Ai Pin也不是一款典型意義上的手機，沒有全面屏、沒有折疊屏，沒有APP Store，但這就是新賽局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