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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參:從軍校生到僧人,再到坐牢33年的罪犯,80歲患癌103歲圓寂

作者:梁知夏君

1931年農曆7月30。正值地藏菩薩聖誕日,安徽池州九華山上人頭攢動,因為這一天是九華山地藏王菩薩肉身塔時隔60年後的再次開啟,能親身參與這一佛國盛會,并親眼目睹地藏王菩薩肉身,對于信佛者來說是何等殊榮。

當高僧大德們遵循着自古以來傳下的風俗,打開地藏王菩薩肉身塔 ,為地藏王菩薩肉身修剪還在不斷增長的指甲與頭發時,在場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生怕錯過細節。

誰也沒有注意到的是,在人群角落裡有一個年輕的小沙彌,他深深震撼于地藏王菩薩肉身的無上殊勝,并在心裡種下了要終生弘法,像地藏王菩薩一樣普渡衆生的宏願。

夢參:從軍校生到僧人,再到坐牢33年的罪犯,80歲患癌103歲圓寂

即便是數十年後,當初16歲的小沙彌已經白發蒼蒼,但再回憶起1931年在九華山上的見聞時,已經成為享譽海内外的高僧大德的夢參老和尚仍然記憶猶新,曆曆在目。

仿佛時間在夢參老和尚這裡停止了,即便是受盡苦難,飽受煎熬,夢參還是那個初入佛國的16歲小沙彌,還是那顆清澈的玲珑心。

從軍校生到出家僧,從出家僧到階下囚,從階下囚到罹癌者,從罹癌者到世壽103歲的佛家巨擘,這是夢參的傳奇人生。

夢參:從軍校生到僧人,再到坐牢33年的罪犯,80歲患癌103歲圓寂

第一次萌生出家念頭的時候,夢參年僅16歲,那時的他還是一位東北講武堂的軍校生,身上背負着父母渴望他投軍報國,拯救民族于危亡的殷切期待。

但随着九一八事變的爆發,處于交戰前線的東北講武堂不得不南遷與黃埔軍校合并,就在夢參準備跟随大部隊從北京奔赴南京的時候,改變他人生際遇的夢出現了。

跟随着夢境的指引,夢參一路從北京的兜率寺輾轉到拈花寺受戒,最後順着夢境的引導一路南下,來到了九華山,在那裡因緣際會看到了地藏王菩薩真身,從此真正踏上了他的弘法之路。

夢參:從軍校生到僧人,再到坐牢33年的罪犯,80歲患癌103歲圓寂

民國的佛教界出了很多震古爍今的高僧大德,一心鑽研佛法的夢參也先後師從慈舟、倓虛等學習《華嚴經》,随後更在倓虛的引薦下,得以跟民國一代傳奇高僧弘一法師、虛雲大師等大德因緣際會,産生師徒緣分,并在這些大德的熏陶下,于佛法上的造詣一日千裡。

夢參:從軍校生到僧人,再到坐牢33年的罪犯,80歲患癌103歲圓寂

1941年的中國正進入抗日戰争的白熱化階段,日本荼毒中國東北,百姓民不聊生。而身為佛弟子的夢參眼見家國不幸,從未曾動過離開北京的念頭,反而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為國共兩黨不少抗日志士作掩護,于龍潭虎穴中應付自如,為革命最終勝利保留了火種。

随着1950年内戰徹底結束,癡迷于佛法的夢參無法順應現實的改變,對弘法心性如鐵的他不願放棄自己的追求,最終在青壯年的黃金時期被捕入獄,後又因為在獄中堅持弘法,而被以反革命罪,判處有期徒刑15年,勞動改造18年。

夢參:從軍校生到僧人,再到坐牢33年的罪犯,80歲患癌103歲圓寂

當再回憶起身陷囹圄的33年,夢參已經風輕雲淡,他甚至經常會開導為他鳴不平的學生:

“這個社會上的任何事都是公平的,包括我自己入獄33年都不例外。”

33年的牢獄之災,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場漫長的煎熬,被禁锢住的,幾乎是一半的人生。

對于當時正值壯年的夢參來說,這33年本該是他可以弘法的黃金時期,可他卻偏偏因為無妄之災,隻能困在這方寸之間。

夢參這個名字逐漸被人淡忘,取而代之的,是監獄裡一個個冰冷的編号。

夢參不是沒想過放棄,畢竟三十三年後再恢複自由身的時候,他也已經是69歲高齡,這是個幾乎看不到希望的年紀。

即便是恢複自由,身體也已經老邁,還能像年輕時那樣足迹遍及亞洲的朝聖弘法嗎?對這個問題,連夢參自己都一時沒有答案。

夢參:從軍校生到僧人,再到坐牢33年的罪犯,80歲患癌103歲圓寂

夢參不是沒想過自殺,因為這苦難太長沖不過去。但和當年那個指引他去九華山出家的夢一樣,他又夢到有人告訴他不要放棄,将來他還有時間和機會弘法。

正是在這樣光怪陸離的夢境勸導下,夢參放棄自殺的念頭,他經常用《華嚴經》中那句“假使熱鐵輪,在汝頂上旋,終不以此苦,退失菩提心”自我勉勵,并将身陷囹圄的這三十三年當作一種苦修,與苦痛中精進佛法,并靜靜等待着出獄的那一天。

1982年,夢參等到了平反,一出獄的他便迫不及待地重新披上袈裟,不顧羸弱的身軀,争分奪秒地去世界各地弘法講經。

但廢寝忘食、殚精竭慮的奔走還是讓夢參的身體出了問題,由于在監獄中被欺淩,飯食中被摻入馊飯沙石,1995年夢參被查出罹患腸癌。

當醫生告訴夢參最多活不過五年的時候,夢參則坦然笑着回複醫生:

“學佛之後,無論什麼病痛都能面對,病苦是無論何人都無法抵制的。病來了,你要轉化它。”

也許當時的醫生并沒有在意眼前老僧的平淡之語,但那之後的夢參并沒有因病停下腳步,反而比之從前更加步履匆匆,短短數年間,皈依于他的弟子遍布海内外,夢參将失落的三十三年又争了回來。

夢參:從軍校生到僧人,再到坐牢33年的罪犯,80歲患癌103歲圓寂

出獄時已經67歲,在外人看來,夢參其人其事已經逐漸被人淡忘;罹患腸癌時已經80歲,在外人看來,夢參的人生已經走到終點。

但夢參還是那個不落俗套的夢參,他像一個沉默寡言的行者,一邊默默承受着來自四面八方的苦難與考驗,一邊微笑着向每一位迷途者伸出手。将苦難化作澆灌衆生的甘霖,這是夢參一生都在身體力行的事情。

2010年無錫太湖大學堂,92歲的南懷瑾在這裡等到了自己的多年好友——時年已經95歲的夢參老和尚。

夢參:從軍校生到僧人,再到坐牢33年的罪犯,80歲患癌103歲圓寂

一位是學貫中西、名聲遠揚的居士,一位是身體力行,弘揚佛法的大德,這兩位九旬老人的世紀相逢,像極了佛語中所說的“因緣際會,緣分使然。”

面對圍觀者中,興緻使然的南懷瑾旁征博引,名家經典張口就來讓一衆學生弟子心悅誠服。

而居中安坐的夢參老和尚更多的時候,都是微笑傾聽,因為他知道衆弟子和南懷瑾交談的機會極少,他不願也不肯占用這寶貴的時間。夢參對南懷瑾說道:

“做學問,你學的可多了,我什麼學問都沒有。”

這當然是老和尚的自謙之語,這位用一生時間去弘揚佛法,步履遍及世界各地的高僧大德又怎會沒有學問呢?

從軍校生到出家僧,從出家僧到階下囚,從階下囚到重返蓮台,夢參的傳奇也随着時間的推移到達故事的尾聲。

2017年11月27日的午後,平靜交代完身後事的夢參于睡夢中溘然長逝,這位老和尚的傳奇人生從夢開始,也以夢結束,因緣如幻,好似大夢一場。

最後,祈願夢參老和尚蓮登九品,不舍衆生,乘願再來,還渡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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