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5月22日刊 | 總第3243期
去年大爆仙俠劇《蒼蘭訣》播出時，劇迷的口号是“國小生或許覺得幼稚，但成年人覺得剛剛好！”而現在看了《護心》的觀衆，基本都要将slogan打在公屏上，“《護心》——更适合中國寶寶體質的仙俠劇”。
觀衆的喜好似乎和仙俠劇的流行風向一同變了。
要是幾年前，觀衆定會随着四郎一起吐槽“粉色嬌嫩，你如今幾歲”，而如今，“幼稚得剛剛好”大軍占領了各大社交平台。這一現象，在仙俠劇上表現得尤其顯著。
越來越多的仙俠劇讓觀衆感受到了久違的少年感，帶來集快樂、熱血、中二于一身的能量。觀衆不止在甜虐交織的劇情中嗑糖，還在“能激發人性光明一面的理想愛情”中被喚起對戀愛的向往。
如果說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仙俠劇，那麼以《蒼蘭訣》《護心》為代表的“幼稚得剛剛好”仙俠劇，在畫風、人設和核心上，無疑更符合Z世代的審美。它們滿足了當下年輕人對“熱情價值”的需求，明顯差別于先前的“禁欲喪葬系”仙俠。
人設降級
《花千骨》之前，仙俠劇的主線是群像背景下的少年成長。李逍遙、景天來自底層，百裡屠蘇自帶煞氣，被選中。
自《花千骨》開始，仙俠劇的主角變成了女性，少年成長叙事被瑪麗蘇大女主叙事取代。同時，主角身份一下階級躍遷成了神，師生禁忌愛情的虐戀先河由此開啟，令觀衆欲罷不能。
《三生三世十裡桃花》延續着這一人設和叙事，隻不過在四海八荒青丘女帝君（楊幂 飾）和九重天太子夜華（趙又廷 飾）的虐戀上，加了“生生世世”的設定。
此後，仙俠劇陷入“師徒戀+三生三世”的循環，如後來的《千古玦塵》《重紫》等劇無一例外，差別無非是神仙更加通貨膨脹了，隻有淩駕于六界之上的真神和上神才配談養成系戀愛，普通神仙多看一眼都是觊觎和僭越。
《琉璃》有點反套路的地方在于，它的主角雖然也是天帝之子和天界戰神轉世，但這部劇正式打出了女A男O的情感模式。戰神是女性首先就讓人眼前一亮，其次女主無人可擋的力量感和男主“一言不合就吐血”的破碎感，算是有一些新意。
但一部劇，也挽救不了觀衆對仙俠劇除了沉溺戀愛無事可做的審美疲勞，尤其是随着神仙設定越來越頂級，戲劇沖突越做越小，主角的阻礙無非是有煞氣、靈力未開、要經曆情劫，仙界場景都如出一轍，又素又冷，于是，把“不信”寫在臉上的觀衆，拒絕入戲。
直到《蒼蘭訣》出現，觀衆又開始“信”了。尤其是Z世代觀衆無比入戲。
《蒼蘭訣》首先将鏡頭對準了反派男主，而且是“拔情絕愛、三界最強”這樣的中二人設。東方青蒼（王鶴棣 飾）永遠自稱“本座”，發動攻擊隻需要一歪頭，進入戰鬥狀态自帶燃如動漫般的bgm。女主則是一朵幼稚嬌弱、迷糊愛碎碎念的小蘭花（虞書欣 飾），相信愛與和平。這樣的兩個人，要相愛，阻力可想而知。
《護心》的主角則更降級了。男主天曜（侯明昊 飾）是被前任肢解的千年靈龍，為找回身體欺騙女主幫忙。女主雁回（周也 飾）是天生心口殘缺的修仙少女，在饑寒交迫中成長，日常鹹魚但會為了義氣行事。
某種程度來說兩人都“殘疾”，情節推進就是普通人行走江湖的邏輯，非常“人間”也很現代。而且這兩部劇的選角，也不是頂流大咖演員，都是貼合角色的青春面孔。
少年氣的愛，孤獨且“不服”
自由意志和宿命論的抗争，是仙俠劇反複在講的東西。
《仙劍奇俠傳》裡趙靈兒（劉亦菲 飾）的女娲後人身份，注定了她以身殉道的命運。李逍遙（胡歌 飾）抗争過，失敗了，隻能屈從于強大的宿命，留下be的意難平結局。《花千骨》女主是天煞孤星，從道德禁锢上，師父白子畫（霍建華 飾）不能愛上徒弟，從身份宿命論上，他也不能沉溺小情小愛必須匡扶天下。
渴望深切情感連接配接的觀衆自然是喜歡看虐戀的，但可以發現，即使是《花千骨》這樣的大女主仙俠劇，拯救蒼生的依舊是男主。男主在蒼生大義和一人之間取舍，犧牲女主成全自己的史詩，最後女主黑化。這樣充滿be感的取舍，觀衆看了無數次，即使在後來的仙俠劇中已經沒有蒼生，隻有神仙。
與此同時，逆天改命這種強對抗感的核心沖突蕩然無存，更多的是主宰一切的高位神仙為了個人私情，對低位神仙進行階級碾壓，來滿足部分觀衆的“慕強”心理。仙俠劇“有仙無俠”，三觀也逐漸跑偏，神仙注定的愛情，成了打壓其他人的“優越感工具”。
《蒼蘭訣》是神魔結合的愛情，但它眼裡有衆生。
這部劇讓仙俠劇重新有了“愛與和平”價值觀，而且讓觀衆再次相信一些簡單的東西，比如友誼和愛情。它耐心地刻畫了少年感男女主萌發愛情的樣子，它不是師徒養成系，也不是世襲神仙注定結合，而是孤獨且不服的兩個人走在了一起。
小蘭花生來無人在意，師父不知所蹤，東方青蒼給了她濃墨重彩的陪伴。神女愛世人，為什麼就不能愛一人？她不服。為了獲得最強的能力，東方青蒼拔情絕愛、弑父，世界永遠漆黑而孤獨，而讓他擁有色彩、成功馴養他的小蘭花卻要犧牲，他要為她“逆天改命”。
可以說，《蒼蘭訣》的氣質是中西結合的。東方青蒼的“弑父”很有西方古典氣質；小蘭花A面甜妹、B面是“地母”設定，能夠包容和淨化一切。他們的情感模式有《紅樓夢》灌溉式的木石前盟，有《小王子》的馴養，非常符合“雜食”文化長大的Z世代。
《護心》的主角同樣少年氣十足。男女主一開始既底層又“殘疾”，他們就是要變得完整，而且宣揚人妖仙平等。很多觀衆在“殘疾龍”天曜身上看到了犬夜叉的影子。半妖犬夜叉想通過四魂之玉變成完全的妖怪，在争奪四魂之玉時愛上了桔梗想變成人類，卻被封印。
天曜生性純良，愛上素影（楊蓉 飾）不幸被肢解後，主線任務就是找全自己肉身，而雁回則是一個好打抱不平、一心要“治好心病”的底層社畜。他們都是很有自由意志的人，不是一上來就不由分說地“為愛而愛”，是在一起冒險後逐漸确認了心意。
搞笑Play叙事：Z世代愛的遊戲感
最後值得一提的，是近年來仙俠劇呈現出很強的Play感。
何為Play，簡單來說，就是玩家扮演者遊戲裡的角色，遵循着某種規則，進行冒險來推進劇情。仙俠劇裡的遊戲叙事，在男女主一次次的愛情互動中無比清晰具體地呈現了。
《蒼蘭訣》的搞笑遊戲叙事有很多段。第一階段，東方青蒼因為同心咒不得不和小蘭花綁定在一起，要傾聽她的一切碎碎念，為她接無根水，為她燒制百花羹，養護小蘭花，被迫和小蘭花共情。第二階段，兩人互換身體，不得不互相cos對方，一個嬌弱版的東方青蒼和一個冷面小蘭花出現了。第三階段，兩人分别帶着夥伴開啟凡間遊戲副本，東方員外還和小蘭花假扮夫妻，每一part都笑料百出，喜劇中見了真情。
《護心》的遊戲和網感互動就更多了，男女主第一階段的Play是在小村裡誤打誤撞成親。第二階段進入了對妖十分不友好的永州，“妖龍”天曜隻能成為雁回的仆人“送福錦鯉”蒙混過關。随着白曉生（王以綸 飾）的上線，兩人的遊戲來到“cp粉強制愛”第三階段。
而且，這部劇的台詞都非常現代、有梗，幾乎是對網絡流行用語進行了解構和重構，“愛鳳”、“綠博基尼”、“杏花微雨”、“創業園，給年輕人一點機會喽”這樣口感極強的台詞到處都是，趣味滿滿。
“要寫愛，便不能隻寫愛”。《蒼蘭訣》和《護心》充滿play趣味的搞笑故事情節，主打一個“戲假情真”，有趣有情。少年感的核，披遊戲叙事的皮，可以說，這兩部劇很好诠釋了“幼稚得剛剛好”的觀劇體驗。
【文/飛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