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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分,“碎屍案”還是這部拍得好!

9.2分,“碎屍案”還是這部拍得好!

好的懸疑劇,講命運無常,講世道艱難,最終仍然是回到人,回到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真實生活下的暗潮洶湧,有着更加直擊人心的力量。

作者|魏僑、編輯|丁宇

今年的懸疑短劇,終于開出了“王炸”。《漫長的季節》豆瓣開分9.0分,随着劇情深入上漲至9.2分,穩居今年劇集口碑之冠。

該劇還一改懸疑劇灰暗、陰森的風格,用明麗的色調和插科打诨的喜劇氛圍,來了一次反套路。鏡頭中的東北不肅殺也不陰冷,看劇再也不用把螢幕調到最亮,網友保護了視力,還評論說:“國産懸疑劇終于開燈了。”

暖黃的陽光、飄散的落葉、淅瀝的雨水成為了劇中主要的視覺元素,東北的秋天就是這個“漫長的季節”。導演辛爽在幕後花絮裡表示,“我很想證明的是,東北也是有四季的,那裡也可以五光十色,天也可以很晴朗,大家都積極地生活着。”

9.2分,“碎屍案”還是這部拍得好!

■ 《漫長的季節》豆瓣評分

這是一部非典型的懸疑劇,生活是其中的關鍵詞。從場景搭建、服化妝造,到台詞口音、演員表演,都是最真實的生活狀态。劇中人物繁雜,但每一個出場的角色都像是身邊随處可見的人物。

故事從一群滑稽又不服輸的中老年男人開篇,白發蒼蒼的王響(範偉飾)和大腹便便的龔彪(秦昊飾)在鬥嘴,仿佛一出東北情景喜劇。但懸念卻沒有因為濃重的生活氣息而淡化,徐徐鋪陳的細節和準确的鏡頭語言,讓人物關系和案情逐漸浮出水面。

好的懸疑劇,講命運無常,講世道艱難,最終仍然是回到人,回到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真實生活下的暗潮洶湧,有着更加直擊人心的力量。

生活流懸疑,成了

明亮的暖色調與徐徐流淌的生活細節,讓《漫長的季節》變得很不“典型”。。

故事以2016年一樁套牌車撞人案開篇,龔彪貪小便宜用妻子辛苦攢的15萬買了一輛計程車,沒想到不僅車本身有問題,還被冒用車牌撞了人,還沒掙到錢車就被警察扣了下來。王響作為姐夫和他一起追查套牌車,卻沒想到牽扯出18年前與王響兒子死亡相關的人物。

在這個名為桦林的東北小城裡,橫跨18年的往事緩緩展開。1997年,王響的兒子王陽(劉奕鐵飾)聯考落榜,在心儀的學校門口邂逅了神秘的少女沈墨(李庚希飾),一段情緒極速轉換的絲滑轉場無聲地提示觀衆,這兩個人與1998年的碎屍案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

陳年未破的碎屍案、命運多舛的少女、江河日下的鋼鐵廠、經濟衰退的邊遠小城……至此,這部劇終于打開了懸疑的篇章。

放棄了偏色濾鏡和驚悚音樂做懸疑氛圍營造之後,《漫長的季節》對觀衆的眼睛和耳膜都很友好。

劇中場景格外真實,從養鴿子的筒子樓到随處可見的彩票站、面點攤,從路邊的快餐店到開在家裡的美容院,角色經過的地方,處處都是落地的生活細節。

配樂延續了辛爽一貫的音樂品味,恰如其分地出現在劇情的關鍵點上,雖然大都節奏舒緩但卻經常給觀衆緻命一擊的“陰樂”體驗。

劇中出現了三個時間點:1997年、1998年和2016年。不同的年代完全由人物狀态來直覺展現。當觀衆看到白發蒼蒼、滿臉皺紋的範偉和大腹便便的秦昊出現時,立刻就能知道這是2016年的時空。

9.2分,“碎屍案”還是這部拍得好!

老年妝制作特輯

從制作特輯可以得知,這部劇大量起用了特效化妝技術,劇中主要角色幾乎都是頂着“老年妝”完成了2016年劇情的表演。真實的妝造加上演員的演繹,18年時光的歲月流逝真實而殘酷地呈現在熒屏之上。若不是彈幕的提醒,很多觀衆甚至沒認出來這些熟悉的演員,尤其是秦昊和陳明昊的變化,更是讓人“不敢認了”。

由于碎屍案發生前後的1997年和1998年兩個時間點比較相近,時空在切換時容易讓人誤會,這或許是主創為了呈現出真實狀态而做出的取舍。不過,騰訊視訊預判了觀衆的腦回路,在技術上設定了“彈幕倒流”,更直覺地提醒了時間線。

追查舊案的也不再是背負陰影的老牌刑警和一腔熱血的愣頭青,他們不再為了正義與強權、公理與人情而掙紮博弈,而是早已成為生活中的普通人。劇中牽涉其中的每一個人物,亦都是被卷進漩渦來的普通人。

從這個角度看,《漫長的季節》确實做到了将案件融入生活,完成了一次“生活流懸疑劇”。

18年前的王響因為想要立功不被下崗而積極追查碎屍案,18年後的龔彪則因為新車被套牌才不得不尋找肇事者,這些關聯通過緩慢的細節鋪陳進行交代,沒有一個細節是無用的,一餐飯一杯酒,也能成為推動故事的線索,一個開篇的引入鏡頭,也是承載人物命運與情感的重要意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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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中明亮的色調

故事中的人物,不再是為了懸疑和犯罪的“工具人”,而是展現了一種普通生活下的殘酷真實。他們帶着歲月的風霜,在具體生活裡努力活着,當真相被一步步揭開,宿命無常的悲涼底色也顯現出來,也給觀衆。帶來了極強的心理懸疑效果與豐沛的情感張力。

小人物的命運浮沉

“你信命嗎?”王陽對沈墨的這一句诘問,敲打着劇中每一個人物,也敲打着觀衆的心。

橫亘18年,觀衆清晰地看到個人難以抗衡的無常命運。無論是曾經一呼百應、聲望頗高的火車司機王響,還是意氣風發的大學畢業生龔彪,都不得不面對那些不如意,然後為生活疲于奔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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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的王響和龔彪

随着時間的推移,兩個人在桦鋼廠的風光不再。2016年,他們做着一份計程車司機的工作養家糊口,得上了一身逃不掉的職業病。王響變成了白發蒼蒼的老人,妻子和兒子都已經不在,和養子相依為命。龔彪成了油膩的中年人,日子過得一塌糊塗,妻子要離婚,他還做着一夜暴富的美夢。

為了查案,他們找到了過去負責碎屍案的刑警馬德勝(陳明昊飾)。時光對每一個人都是公平的,昔日雄心勃勃的刑警隊長,退休後靠跳拉丁舞打發時間,穿着亮片蕾絲的舞衣,為了老年大學市級比賽的資格而斤斤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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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休後的馬德勝

三個上了年紀的東北大爺組成了臨時的探案小隊,操着道地的東北話插科打诨笑料不斷,在蹲守套牌販子時内急的内急,逃跑的逃跑,惹人發笑的也令人唏噓。

他們蹲守出來的人是過去趾高氣昂的保安科科長邢建春(即邢三兒,楊一威飾),如今淪落到偷偷摸摸賣套牌掙錢治病。當他被按倒在地,露出尿袋的那一刻,過去的驕傲與尊嚴蕩然無存,隻剩下他嚎啕的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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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按倒在地的邢三兒

過去與現在的交織裡,曾經的邢三兒軟硬兼施地威脅王響幫他偷運貨物,設計陷害王陽偷竊,如今他就站在王響家樓下和他聊家常,聽到王響提起“陽兒”的名字似有一絲不意覺察的悔意。

王響放了昔日仇敵一馬,是他的“聖母心”嗎?曾經的“惡人”已經被被病魔折磨得奄奄一息,在幾十年的時光磋磨裡,恩怨是非轉頭空,好人或者壞人,最終誰也敵不過歲月流逝、命運的鐮刀,這種所謂的原諒更為複雜。

導演辛爽曾在采訪中表示,故事的本質都是在講,人如何與内在自己、外在他者、抑或更抽象的命運相抗衡。《漫長的季節》勾勒出一幅包羅萬象的中老人群像,細緻地描繪了那些上了年紀、似乎已經被時代所淘汰的人們真實的生活狀态。縱然日子坎坷艱辛,他們卻依舊有勇氣繼續與生活戰鬥,嬉笑怒罵面對不幸與苦難。

随着故事的深入,18年前碎屍案的真相也逐漸浮出水面,三個年輕人連與歲月交手的機會都不曾有過就遺憾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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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長的季節》劇照

王陽溺亡的直接原因尚不得而知,從已有的線索來看與沈墨的失蹤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自小生活在大爺陰影下的沈墨,努力掙錢,奮起反抗,卻被偶然相助的朋友送入深淵;沈墨的弟弟傅衛軍(蔣奇明 飾),身為聾啞人靠狠勁兒立足,坐了18年的牢,在即将刑滿的時候死在了牢獄中。

這些都是命運無常的一面。

漫長的季節裡,還有餘生

好的懸疑劇,講命運無常,講世道艱難,最終仍然是回到人,回到人與人之間的關系。

劇中困住王響18年的是對于兒子意外離世的執念與悔恨。正因為他認定王陽的“自殺”别有隐情,在看到和自己心目中“兇手”相似的身影時,才執着地追查着套牌案的“真相”。

一件紅毛衣,王響一直穿着,舊了壞了也舍不得換,因為那是兒子王陽用掙的第一筆工資給他買的。18年前第一次收到的時候,王陽一邊帶着志得意滿的喜悅,一邊橫挑眉毛豎挑眼地嫌棄了一通。明明是自己舍不得穿,脫下來還要說是因為毛衣“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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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陽送給父親的紅毛衣

不懂如何表達愛,缺乏有效溝通,形成了傳統家庭代際關系中難以跨越的鴻溝。那時候的王響還是傳統中國式家庭的大家長,用強勢維護自己的權威。當王陽試圖給他念自己寫的詩時,他聽了一句就改掉了後半句,用自認為的合轍押韻否定了王陽。

王響從來不曾真正傾聽兒子的真實想法,也沒有試圖去了解過。無數次嘗試溝通失敗之後,心思敏感的王陽也收起了心事,不再試圖表達,是以也醞釀着更大的危機。

當邢三兒設計誣陷王陽進财務室偷竊時,王陽一心想求公道,而匆匆趕到的王響,為了兒子的前途舍下了平日裡最重視的原則和臉面,像邢三兒妥協求和,甚至答應為他行偷竊之事,大庭廣衆之下,一個父親的無奈與心酸。

王響對兒子的愛是深沉而厚重的,但這一切在王陽看來卻是屈辱與不信任,父子之間的隔閡越來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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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響和王陽的父子關系很現實

王響将桦鋼廠當成這輩子的一切,理所應當的認為孩子也應該向他一樣安排人生,就連考大學都隻是為了以後進廠上班。是以他并不知道自己引以為傲的根正苗紅的桦鋼廠子弟出身,幾十年兢兢業業做勞模換來的榮光與地位,在兒子眼裡不值一提。王陽隻是将一輩子走不出桦林這個小城的父親當作反面教材,一心想要走出去看看更廣闊的世界。

王響與王陽之間溝通的鴻溝,源于價值觀的巨大差異,是代際之間新觀念與舊觀念的碰撞與沖突,也是現實中許多父子所面臨的問題。

18年後邁入老年的王響,在與養子王北的相處中終于習得了溝通與了解。他全力支援王北去北京考美院,鼓勵他去看更大的世界,也不再嫌棄他臨時找到的在便利店收銀的工作。

但這些了解對于王陽來說是錯位的、遲來的。王響隻有在家中,一次又一次沉浸在幻想與回憶裡,才能觸碰到一點兒子的蹤影。于是他抓住一點線索不放,追查到底,試圖給兒子一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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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響心中,王陽仿佛一直都在

他就像每一個失獨家庭的父母一樣,活在反複重制的回憶中,生活充滿了煎熬和殘酷,再也無法往前走。當馬德勝告訴王響,他心目中的兇手已經死在牢獄中時,他矢口否認、不願相信,因為一旦他承認了,支撐他十八年的信念也轟然坍塌。

此刻再回想起龔彪的暴富夢,馬德勝的拉丁舞,不禁讓人唏噓。當步入中老年,身體狀态開始衰退,生活不再有向上攀升的可能,甚至已經弄得一團糟。可是人終究要尋找一個活下去的念想,而那些執固執的想法、荒誕的信念、滑稽的愛好,反而是一種樂觀、不服輸的展現。

在懸疑故事的外殼之下,《漫長的季節》敏銳地捕捉和再現了一個時間跨度裡,人們的生活狀态與觀念沖突。

一座逐漸褪色的工業小城,幾個困于過去的老人們,從他們身上能夠清晰地看到人與人、人與世界、人與命運的微妙關系。而關注他們,從他們的視角去書寫一個在同命運抗争的故事,也代表了一種對于老人的人文觀照。

畢竟,曠日持久的碎屍案仍沒有塵埃落定,這群老人與命運的纏鬥,結果如何,尚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