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嶄
編輯｜斯問
抖音、快手兩大短視訊平台混戰，在内容電商上頻頻出招，視訊号利用微信生态崛起，小紅書也在今年年初将短視訊提升到了首頁的一級入口，淘寶和京東兩個傳統電商平台也在短視訊上開始發力。
短視訊成了每個平台必備的工具，整個網際網路的生态也正在向短視訊過渡。資料服務商QuestMobile《2022中國移動網際網路年度大報告》顯示，短視訊已經是使用者時長占比最高的應用，總使用者時長占比達到28.5%，而即時通訊已經下降到了20.7%。
混戰的短視訊領域，拼多多成了一匹悶聲不響的黑馬。據36氪報道，拼多多旗下短視訊業務多多視訊的日活躍使用者數在2023年初突破1.5億，目前穩定在1—1.2億。
2020年拼多多就入局短視訊賽道，但直到2022年2月多多視訊才全面上線，并且有了自己的首頁一級入口。2022年，拼多多還拿出近10億的補貼金滋養自己的短視訊生态。
“殺時間”的短視訊起點是流量，而流量的盡頭是變現，多多視訊用現金吸引來了流量，也用獎勵吸引來了無數“羊毛黨”。他們在拼多多上做起了視訊帶貨，想要搭上多多視訊的流量紅利期實作變現。
“2022年是最多人入局的時候，身邊做副業的人都在做多多視訊，網上也有一堆教程和賣課的。”多多視訊玩家春春告訴《電商線上》，在多多視訊補貼最多的2022年的第二季度，幾乎所有副業群都在宣傳多多視訊賺錢項目，大家都卯足了勁準備去薅一波羊毛。
2022年1月，一個副業部落客的介紹視訊
門檻低、競争小，流量紅利期可以“薅羊毛”，是不少副業玩家瞄準多多視訊的理由，但在多多視訊公布日活突破1.5億時，不少人已經開始離場，“現在沒有以前這麼好賺，開始抓非原創了，而且每個月還需要完成視訊任務才能獲得傭金，難度比之前大多了”。
多多視訊用流量講出了一個誘人的故事，大批“羊毛黨”快速豐富了多多視訊的内容生态，但搬運的僞原創視訊難成内容壁壘，當平台的初期紅利不在，多多視訊逐漸開始搭建新的秩序。“羊毛黨”們薅不到資源了，也慢慢轉向，或是深耕平台開始經精細化運作，或是離場尋找起下一個流量風口。
薅走多多視訊的羊毛
2022年1月到2月初，不少副業社群和教育訓練圈就出現了多多視訊賺錢項目。
不少副業部落客都表示，多多視訊現在正處于野蠻生長階段，是入局的好時機，門檻低、操作簡單、變現又快，一大批薅平台羊毛的搬運者紛紛進入多多視訊，想要薅一波羊毛。
多多視訊玩家春春告訴《電商線上》，她之前花199元加了一個副業教育訓練群，從2022年1月，群主就鼓動大家做多多視訊，她也在那時入局，原因很簡單：
1.官方要求的視訊門檻低，不需要粉絲數，一個人可以有多個賬号。春春表示，多多視訊早期帶貨沒什麼門檻，不要求粉絲數，也不要求内容原創，“抖音快手那時候櫥窗帶貨還要1000粉絲，淘寶逛逛我也做過，那時候想要帶貨還需要先釋出5條原創内容，這些平台很多還要實名認證，隻能有幾個賬号，但多多視訊剛開始就能發帶貨視訊，也不要求粉絲數，還能好幾個賬号一起做，算是門檻最低的了。”
進入多多視訊個人首頁，就能釋出帶貨視訊平台
2.處于流量紅利期。在最初宣傳多多視訊的部落客描述中，都提到了“紅利期”這詞，他們多次表示多多視訊現在沒多少人做，而拼多多自身有着8億使用者流量，這時入局有着先發優勢。同時，多多視訊隻要買家确認收貨過了7天無理由退換貨後，就能獲得傭金，整個周期在20天左右。
3.對原創要求不高。不少副業部落客推薦多多視訊的時候都提到了“無腦搬運，輕松上手”，多多視訊初期對視訊要求不高，春春隻需要去其他平台下載下傳一些帶貨視訊，然後搬運到拼多多上，“在抖音快手這些平台做搬運視訊，還需要自己配片頭，或者重新配音，但早期做多多視訊隻要去水印，去片頭，中間抽幀，加幾個轉場，就能通過稽核”。
低門檻、紅利期和操作簡單，吸引了大批想要薅平台羊毛的玩家進入，春春所在的付費副業群有300多人，去年有超過一半人在做多多視訊，“戰果”都不錯，時不時就有人在群裡分享自己賺了多少錢，有人一口氣做20多個賬号，有人視訊浏覽破了10萬，有人爆了1000多單……
副業群中，大家讨論多多視訊
這一時期的多多視訊野蠻生長，對原創的稽核并不嚴格。《剁椒TMT》報道提及， 2022年多多視訊中出現了前央視主持人王小骞的短視訊帶貨，而王小骞團隊表示并沒有入駐多多視訊。
另一位玩家大劉也表示，多多視訊早期稽核不算嚴，自己一口氣做了7個賬号，每天每個賬号能釋出10個搬運的視訊，有兩個賬号流量很好，最多的一個視訊帶貨傭金就超過了1000元，“7個号隻要有一個起來了都是賺錢的，每個賬号都傳一樣的視訊，隻需要偶爾去檢查一下視訊帶貨連結有沒有出問題，會不會被下架，其他就不用操作了”。
火熱的氛圍下，在2022年的4、5月份，不少副業社群和教育訓練圈部落客打出“多多視訊，月入過萬”的旗号開始賣課，提供爆款任務、僞原創搬運教程、剪輯教程和爆款選品等服務，課程售價最高可以賣到980元，還有人針對多多視訊玩家尋找帶貨視訊的需求，售賣起“素材庫”，下載下傳其他平台的短視訊進行打包出售，99元、199元甚至299元一個月，每周提供帶貨素材，能更快完成内容搬運的打造。
羊毛黨，被拼多多“反薅”
多多視訊賺錢項目大火的時候，也是多多視訊對使用者補貼最大的時候。
36氪報道提及，2022年多多視訊的使用者補貼金額将近10億元，其中二季度補貼額最高，在3—4億元，多多視訊的DAU（日活使用者）也從一季度的1億增至1.2億。
2022年年底到今年年初，不少玩家都宣布了退出
多多視訊逐漸建構起自己的内容生态，但不少“羊毛黨”卻表示“已經棄号退出了”。
有玩家表示，多多視訊已經渡過了前期的流量生長期，平台的規則逐漸成熟，在精細化營運的下個階段，平台需要原創優質作者，完善内容生态，而不是讓内容同質化的搬運“羊毛黨”，“這個階段，多多視訊開始清退這些羊毛黨了”。
在春春看來，大家離開，主要原因是門檻上升：“去年4月推出了新規則，多多視訊帶貨有了門檻，要不就是需要獲得其他平台原創達人的認證，到一定級别才能一直帶貨，或者是需要每個月要完成50個有效爆款商品任務，通過多多視訊的稽核，下個月才能有帶貨資格拿傭金。”
在大劉看來，多多視訊的這波操作更像是在反薅他們，“先做沒收入的50個爆款短視訊任務，然後才能做帶貨，我們這些想薅拼多多羊毛的反被薅了。”
達人背景顯示，需要完成任務才有帶貨權限
50個爆款商品任務影響帶貨權限的規則，讓不少玩家壓力變大。
曾經做過多多視訊的玲子就表示，自己放棄多多視訊是因為不确定性有點大：“之前我搬運視訊每個月能更新90多條，定期去檢視就行了，不費勁，但爆款任務出來後，就需要去盯着有沒有完成任務，沒完成任務就沒有帶貨權限，就拿不到一分錢傭金，算白打工了。”
大劉和春春在去年10月左右都感覺到了視訊流量的整體下降，一方面是平台玩家變多了，另一方面是他們的視訊幾乎都是搬運的，容易被平台判定為非原創被下架，也感覺到賬号被限流。
“多多也開始看原創了，同質化太嚴重的視訊會被下架，之前一個視訊還能隔幾天就再上傳一次，現在也不行了，搬運也要看運氣，有些和抖音快手一樣要做片頭，或者重新配音。”大劉在社群裡共享的視訊素材庫現在很難通過稽核，他覺得，這些素材可能已經被多多視訊的其他人用了，是以被平台清理了。
尋找下一個“多多視訊”
通過“撒币”補貼，平台在早期是能獲得大量的内容供給，但要想人停留在平台看多逛一會兒，優質的内容才是短視訊最為核心的環節。
春春之前也使用過淘寶逛逛，在平台機制還不完善時也是有利可圖，但随着平台規則完善、引入外部優質達人和鼓勵商家自己做内容，純搬運視訊的“羊毛黨”們漸漸退出。
淘寶逛逛，從無門檻副業熱門變成被排雷副業
内容平台在完成期初對于量的追求後，會逐漸減少補貼完善規則，對玩家開始進一步篩選，尋求原創的優質内容。搬運視訊的“羊毛黨”難成多多視訊的内容壁壘，拼多多需要更多優質内容，汰換一批玩家是必經之路。
一部分“羊毛黨”開始在多多視訊的精細化運作。
首先，開始“原創”。有一部分“羊毛黨”主動購買商品，在短視訊中融入實拍開箱畫面，增加原創比例；
其次，批量造号。有實力的“羊毛黨”開始大批量起号，一口氣做幾十個賬号甚至幾百個賬号。一位玩家向《電商線上》透露，他手下有150多個可以帶貨的賬号，現在還有15萬元傭金在多多視訊裡。
再然後，找小達人做授權搬運。這也是部分工作室“羊毛黨”的選擇，一些教育訓練圈部落客還出了相關的教程，他們甚至會僞裝成拼多多官方的身份去各個平台尋找小網紅要“授權”，或者尋找被盜用視訊的小網紅，表示可以幫他們“維權”。
抖音上真假難辨的“多多商務營運”
隻要設定頭像為拼多多，把賬号改成“duoduo+數字”，所在地也改成上海，然後去和小網紅談合作，一旦小網紅願意授權或者入駐，就可以進一步簽訂合同約定分成，用小網紅的身份獲得多多視訊的認證，直接搬運他們的視訊，獲得平台的扶持和獎金。
除了以上這些正常手段，一些“羊毛黨”還會和拼多多商家尋求合作：拼多多商家給“羊毛黨”帶貨商品連結，并約定傭金，“羊毛黨”用短視訊帶貨幫商家提高流量曝光。
一位工作室玩家尋找拼多多商家合作
但大多數“羊毛黨”仍是放棄了多多視訊，尋找下一個流量風口。
春春在的副業群已很少有人提及多多視訊，大家把目光投向了小紅書開店和短劇項目，還做起了京東短視訊帶貨，“京東現在也能做短視訊帶貨搬運，雖然流量不大，但競争壓力小。京東視訊稽核比較嚴格，但也有人說自己摸索出了怎麼通過京東稽核的方式，之後有流量了我也會去買課試試”。
對于多數追逐流量風口的“羊毛黨”而言，他們“不生産視訊，隻是視訊的搬運工”，在内容上并沒有追求，當一個平台規則完善無法賺錢後，他們就會尋找下一個處于流量風口的平台。
春春和大劉已經做起了短劇項目，大劉還售賣着多多視訊的教程，“賺個資訊差，一個教程挂上‘副業月入上萬’的名号就能賣課，比搬運視訊還省心省力。”
網際網路的風口瞬息萬變，當平台監管逐漸嚴格，“羊毛黨”不得不面臨着汰換，正如做起短劇項目的春春和賣課的大劉，這些栖息于平台規則的玩家，風口在何處，他們就會出現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