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是撰稿人@闵思嘉
電影可以解釋那些無法解釋的東西
從去年12月追完《黑暗榮耀》第一季之後，很多人應該跟小萬一樣急切等待着第二季。
終于，《黑暗榮耀 第二季》在上周五上線，鋪墊許久的文東恩複仇大戲，終于進入到了三幕劇的高潮階段。
如今第一季的豆瓣評分已經漲到了8.9，而第二季的開分更是直沖9.4（目前9.3），完全可以跻身高口碑韓劇第一梯隊了。
這不能不說是由積攢已久的大衆共情所推高，在看到文東恩的複仇成功進行後，觀衆也終于得到了一次情緒洩洪。
這其中的共同情緒，由《黑暗榮耀》的諸多議題構成，比如校園霸淩、比如階級落差，比如富人對窮人的掠奪，還比如女性遭受家暴卻難以脫離。
為了把“情緒效應”利用到極緻，《黑暗榮耀》把這場複仇大戲拆分成了兩季。
在第一季的八集内容裡，除去孫明悟的神秘死亡，文東恩很難說真正做出了什麼實質性的複仇行動。
她在當年霸淩者樸妍珍女兒的學校當老師、通過下棋讓妍珍的老公河道英對自己感興趣；
發現樸妍珍女兒其實是樸妍珍和全在俊的孩子、拿到一些當年校友尹素禧之死的線索......以上這些都隻是複仇之路的步步為營，還未達成什麼實際的目的。
于是在第一季的結尾，主創們也算是成功吊住了觀衆的胃口，把整個複仇最精彩、最宣洩的部分，都留到了第二季裡。
這也是第二季評分走高的關鍵原因，幾乎所有主角想要解決的問題都在這八集的時間裡得到集中爆發——
文東恩的複仇計劃到底要如何實施；“大媽助手”姜賢南怎麼能在殺死家暴丈夫的同時保護年幼的女兒；
“騎士”一般參與文東恩複仇計劃的男生周汝正，又要怎麼對待自己父親之死的舊日陰影。
種種沖突結合起來，使得第二季的《黑暗榮耀》不僅成了複仇爽劇的集大成者，同時也是主角們與自己、與過去、與世界和解的過程。
在這樣的設定下，第一季其實在劇作上就成了第二季的伏筆，我們能看到許多在第一季埋下的扣在第二季中被一一解開。
比如那雙綠色的高跟鞋，一直被大家認為是孫明悟之死的關鍵，最後也的确在真相中做出了呼應；
再比如全在俊眼睛的問題，曾作為關鍵線索被文東恩發現，在最後也再次發揮了作用。
我們一方面可以把這些呼應視為編劇技巧，一方面，它也确實能讓作為旁觀者的我們，感受到某種命運般的存在。
就像之前展現人性博弈并火遍全球的《鱿魚遊戲》一樣，對暴力、對惡的關注，也是《黑暗榮耀》迅速獲得關注的主要原因之一。
第一季中直接把加熱後的卷發棒摁到文東恩胳膊上的場景（有現實原型），時至今日依然能讓人感受到那股可以穿越螢幕的痛感。
這不僅僅是戲劇力量，而是一種生理反應，也是《黑暗榮耀》這部劇想要切中的核心——真正的、純粹的惡。
與上一季相比，第二季的《黑暗榮耀》與其說是在講複仇，不如說是在說“純粹的惡”與“純粹的愛”。
前者，說的當然是霸淩者小團體及其家人，而後者更多展現在主角團身上，以及文東恩和周汝正之間的愛情上。
有的愛來自陌生人的關心，文東恩少女時期試圖自殺的那天晚上，救下了因為兒子去世同樣想要結束生命的阿姨。
那句“水太冷了，我們等春天再死吧”，是絕望者給絕望者的救贖。
有的愛則來自女性間的互助，文東恩和大媽助手姜賢南之間起始于交易，但更深層次的締結，其實是女性間的信任。
文東恩讓姜賢南學會了拍照、學會了開車，獲得了脫離家暴老公的自由。最初塗在這位女性臉上的鮮血，在這一季裡變成了鮮豔的口紅，這不能不說是一種女性主義。
至于“惡”，那才是《黑暗榮耀》系列的核心。
第二季裡，文東恩衆望所歸地讓大家都知道了樸妍珍霸淩别人的過去。
人們在網上議論、聲讨這位表面光鮮背地陰險的天氣主播，這大概也是屬于底層人的“以牙還牙”——學生時代的樸妍珍對弱勢的同學實行肉體霸淩；如今則是藏在網際網路背後冰冷的“數字人”對她實行網絡暴力。
但即便是文東恩已經讓樸妍珍站在懸崖邊上，并給她最後一次機會的時候，樸妍珍也沒有展現出哪怕一絲絲的害怕、悔意或愧疚。
她身上甚至看不到半分柔軟的東西，有的隻是繼續牙尖爪銳地攻擊，還有那自以為是的一套“歪理邪說”。
另一重極緻的惡，還展現在文東恩的母親身上。這一季裡，為了回擊文東恩的複仇，樸妍珍找到了東恩酗酒的母親。
正常人或許還抱着一絲絲的想象，這個曾經主動讓文東恩退學、拿着和解款去揮霍、親手把女兒推入深淵的女人，會在多年後會流露出一點母性和對女兒遭遇的切身了解。
可是并沒有。
文東恩和母親的那場戲，大概是整個《黑暗榮耀》第二季中最令人痛苦的一部分，它無情地告訴我們，母性并非天然所得，人性的某些真實側面遠比親情/血緣更加殘酷。
這也是在告訴觀衆，血緣作為一種紐帶，被我們尤其是東亞家庭長久以來了解為一種宿命、一種綁定、一種親密的力量，其實也完全可以走向另一端。
它可以成為第一個、最隐蔽、最兇殘的加害者，隻因為帶着“親情”的名字。
還有作為呼應線的周汝正的舊日陰影的所在，那個殺了他父親的犯人，也代表了一種“無差别的惡”。
總之，觸及到這些部分的《黑暗榮耀》，會讓人想到日本社會派推理小說裡常常聚焦的那種“無緣由的惡”。
這或許，也是《黑暗榮耀》劇名的核心所指。
畢竟，走上複仇之路的文東恩們，不也代表了一種“正義的邪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