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美文丨父子情 作者：舒乙 誦讀：王卉

作者：舒毅 獨奏會：王輝

在我兩歲零三個月大的時候，父親離開濟南，下到武漢，加入了抗洪。我八歲的時候，我又見到了父親。當我見面時，我以為我父親已經很老了。他剛剛割破了失明的腸子，腰部無法站立，他站在那裡，雙手放在手杖上。我怯怯地喊着"爸爸"，他擡起一隻胳膊，摸了摸我的頭，叫我"小B"。對他來說，對我來說，這兩個人彼此都是陌生人。他嚴重貧血，整天抱怨頭暈，但他仍然每天遠離辦公桌，寫了"四條生活在一起"。

他很少去重慶，最開心的時光就是他的朋友來北碌看望他。隻是這個時候他的話多了，變得很健談，而且經常一張嘴是一連串的笑話，來來回回地戲弄大家。漸漸地，我把聽他當成最吸引人的事情之一，總是默默地站在一邊聽，但也不可避免地跟着咯咯的笑聲。我父親從不把我趕走，經常指着我是個"傻小子"。

他對孩子們的家庭作業或成績不感興趣，從未詢問過，沒有指導過，并且采取了一種絕對冷漠的态度。他同意了，在當時看來，幾乎所有與演奏有關的事情，比如他非常欣賞我對繪畫的興趣，唱歌，參加學生會的社交活動。他喜歡帶我去拜訪朋友，坐在茶館裡，去澡堂。

走在路上，他總是拿着拐杖在前面，我緊緊跟在後面，他從不牽我的手，也不跟我說話。我矮個子，跟在他後面，我看到的隻是他的腿和腳，還有那雙歪歪斜跟的舊皮鞋。是以，跟着他的腳印，我走了兩年多，直到他去了美國。現在，用一雙閉上眼睛，我仍然可以看到彎曲的腳跟。我想跟着它走到世界盡頭，不用擔心，不用說話，不用思考，而是可以了解整個世界。

當我再次見到父親時，我已經是一個十五歲的男孩和一個大三學生。他從美國帶回來的禮物是一盒礦石标本，裡面有二十多塊可愛的小石頭，各種奇怪的光澤，每個都有一個學校的名字和簡單的說明。

我很驚訝地發現，此刻的父親把我當成一個獨立的成年人，對成年人採取了一種不同尋常的成年人平等的態度。他看見了我，不再叫"小B"，而是叫"舒B"，伸手和我握手，仿佛他們是彼此的朋友。他的手很軟，很帥，手掌很紅，握着他伸手的手，心裡充滿了驚喜，突然覺得他長大了，不再是他的小"傻子"了。高中畢業後，我通過了考試去蘇聯學習，父親很開心。在五年的時間裡，他三次去蘇聯開會，都是去列甯格勒看我。他沒有給我寫信，但他經常自豪地對朋友說：我的兒子是一名理工科學生，通過木頭學會了釀酒！

雖然父親把我當成人、朋友一樣真誠地對待，經常和我讨論嚴肅的問題，但我常常強烈地感覺到，在他心裡，我還是他的孩子。有一次，我想去東北出差，臨走前跟他說再見，他非常用心地問了罰單帶，我說拿去，他說："給我看看！"直到我從口袋裡掏出票，他才松了一口氣。然後他問："你有多少條皮帶？""我說，'一個。'他說："不，兩個！為什麼是兩個？他說："萬一那個壞了，不是瞎子！"來吧，帶上這個。"父親的兩個問題讓我一路笑。

父親對我的戀情也采取了超然的态度，對孩子的選擇表示了充分的尊重。他給了我們一條大手寫的橫幅，紅紙上八大字"勤勞節儉的家，健康是福氣"，下在"老房子"。這是他繼礦石标本之後送給我的第二份禮物，從那以後，它就一直挂在我的床前。可惜後來紅衛兵把它撕成兩半，扔在地上，踐踏着，當他們離開時，我把他們從地上撿起來藏起來，把它們儲存到今天，雖然破損了，但是我最珍貴的寶藏。

直到幾年前，我才從他的文章中發現，我父親對他孩子的教育有很多獨特的看法，他出生前并沒有直接和我們說話，但他做了這一切，他做了這一切，他做得很漂亮。我終于學會了愛的價值。

父親去世後，我獨自一人在太平湖畔度過了一個漆黑的夜晚。我摸了摸他的臉，握住他的手，在他傷痕累累的身體上流下了眼淚，我給了他一點熱量，以換取愛。

我很傷心，我很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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