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2月9日，當鄭州鐵路運輸檢察院檢察官撥通申請人胡某的電話時，他告訴檢察官，包括他在内的45名農民工剛剛一起安全傳回了位于湖南省長陽土家族自治縣的家中。不久前，該院通過支援起訴幫胡某等人讨回了在京廣高鐵鄭州段施工中被拖欠的44萬餘元工資。而此前，胡某等人已經為追讨欠薪奔波了7個多月，卻仍然沒有着落。胡某動情地說：“如果不是得到你們的幫助，我們這45個家庭連年都沒法過了……”
民事訴訟法第十五條規定：“機關、社會團體、企業事業機關對損害國家、集體或者個人民事權益的行為，可以支援受損害的機關或者個人向人民法院起訴。”檢察機關作為國家的法律監督機關，當民事權益受到侵害的機關或者個人，經有關行政機關、社會團體等部門履職後仍未實作最低維權目标，具有起訴維權意願，但因訴訟能力偏弱不能或不敢提起訴訟時，可以支援其向人民法院提起民事訴訟。開展支援起訴工作是檢察機關深入貫徹習近平法治思想、化解人民内部沖突和維護社會公平正義的必然要求，也是檢察機關依法能動履職的生動展現。
近些年來，河南省檢察機關立足人口大省的實際，依法能動履職，積極探索作為，在開展支援起訴工作、保障特殊群體合法權益方面交出了一份優異的檢察答卷。
強化協作關聯 形成工作合力
不久前，家住西部某省的丁某給河南省浚縣檢察院的辦案檢察官打來電話咨詢法律問題。他表示過完春節還要到浚縣務工，“因為在這裡打工工資有保障”。
2018年10月至2019年3月，丁某等4人在河南中騰公司（化名）承包的浚縣某工程項目上務工。工程竣工後，丁某等人卻遲遲拿不到工資。2020年1月7日，丁某等人向浚縣人社局反映問題。浚縣人社局介入無果後，于2020年8月10日将此線索移送至浚縣警察局。
經偵查，公安機關以中騰公司涉嫌拒不支付勞動報酬罪向浚縣檢察院移送審查起訴，後因拖欠工資數額認定事實不清、證據不足，檢察機關建議公安機關補充偵查。仍無進展後，公安機關主動撤案。丁某等人不服，向浚縣檢察院申請監督。該院刑事檢察部門審查後認為，公安機關撤案并無不當。但考慮到丁某等人未得到工資報酬的基本事實存在，刑事檢察部門遂将此案線索移送至該院民事檢察部門。2021年12月，按照刑民銜接化解沖突的工作思路，該院民事檢察部門充分征求丁某等人的合理合法訴求後，根據其申請啟動了支援起訴程式。
在辦理農民工丁某追索勞動報酬支援起訴一案中，浚縣檢察院檢察官聯合人社部門調查了解案件情況。
辦案過程中，檢察官根據本案的焦點和問題症結，确定了“起訴+和解”的辦案思路。最終，經過檢察官多次溝通協調、釋法說理，雙方同意就中騰公司此前支付給人社局的7萬元進行配置設定以解決糾紛。2022年3月5日，丁某等人從浚縣人社局領取完相應數額的工資後，簽署了工資結清證明。
“這起支援起訴案件的線索是由我院刑事檢察部門移送給民事檢察部門的。”談及這起案件的成功辦理，浚縣檢察院第四檢察部主任梁甯深有感觸地說，“如果我們各部門是‘各掃門前雪’的狀況，這起案件肯定就流失了，那幾名農民工的合法利益也将難以得到及時保護。”
“俗話說，‘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支援起訴工作也是如此。”浚縣檢察院檢察長王宏溥介紹，為形成工作合力，在内部關聯方面，該院切實增強一體化辦案意識，加強内設各部門的統籌和協作，要求民事檢察部門與刑事、未成年人、控告申訴等檢察部門密切配合，積極進行線索流轉，統籌協調線索移送、案件排程、力量調配等事項。尤其是在辦理拖欠農民工工資類的案件中，刑事案件撤案後民事檢察繼續跟進，可以做到支援起訴與打擊犯罪、法律監督同部署、同開展，實作資源優配、優勢互補。
據河南省檢察院第六檢察部副主任李俊香介紹，檢察機關的内部關聯隻是形成特殊群體權益保護合力的一個方面，很多支援起訴案件線索的擷取還要通過外部協作來實作，“這就要加強與行政機關、法律援助機構等的溝通交流，不斷完善線索移送、資訊共享、聯合調處等機制，共築‘多位一體’的維護特殊群體合法權益的保障體系”。
“在主動加強與相關機關關聯配合，建立資訊共享、線索移送、協作配合等工作機制方面，河南多地檢察機關都進行了積極有效的探索。”河南省檢察院第六檢察部副主任馮海寬舉例說，如許昌市檢察院牽頭市總工會、民政局、人社局、殘聯等部門會簽了《關于建立民事檢察支援起訴協作機制的實施意見》，南陽市檢察院牽頭市法院及公安、司法行政部門會簽了《關于在辦理弱勢群體民事訴訟案件中加強協作的辦法》，盧氏縣檢察院牽頭縣司法局、人社局、信訪局、退役軍人事務局等8家機關聯合會簽了《關于建立民事支援起訴工作協作機制的若幹意見》，等等。這些意見、辦法的出台，不僅為檢察機關探索開展民事支援起訴工作增添了助力，也在全省營造出了合力保護特殊群體合法權益的良好氛圍。
圍繞民生熱點 拓展支援領域
近日，家住河南省新鄉市衛濱區的林某用社保卡在社群醫院買了幾盒雙黃連口服液。這原本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但在幾個月前，這對他而言，還是一件可望而不可即的事。
2011年，林某在辦理社保時被原機關告知檔案丢失，林某由此提起訴訟，要求賠償。然而，由于林某在多次訴訟中不能準确表達自己的訴求且不能提供有效證據，在十多年的時間裡，曆經13次判決、裁定，其訴求始終未能實作。2021年9月，此案作為信訪案件被移送衛濱區檢察院辦理。該院檢察官經走訪調查後，詳細了解了林某始終未能實作訴求的原因。在林某有起訴意願并希望檢察機關能夠給予幫助的前提下，該院決定支援林某起訴。
在辦理此案的過程中，該院一方面指導和協助林某明确自身訴求、準備訴訟材料；一方面将化解沖突糾紛貫穿始終，積極開展訴前促和工作。經過多次釋法說理和面對面的溝通，該院最終督促社保部門為林某開設了個人社保賬戶，督促林某的原機關按照規定移交林某的檔案，為其補繳社保費，并一次性支付救助金3000元。2022年3月16日，林某與原機關達成了調解協定。
“這是一起勞動争議案件，比較充分地展現了支援起訴的價值和作用。”主辦該案的衛濱區檢察院檢察官褚予州介紹說，在這起案件中，用人機關明顯比勞動者處于更強勢的地位，檢察機關給予勞動者法律上的支援，是為了保障雙方處于平等的訴訟地位。
2022年9月，女子張某來到開封市祥符區檢察院申請支援起訴。這已經是張某第三次起訴離婚。在此之前，事情均因孩子的撫養權問題而不了了之。
據了解，張某的兒子為先天聽力障礙。為了要回撫養權，更好地照顧兒子，張某選擇到檢察機關尋求幫助。經過集體讨論，祥符區檢察院決定對張某要求撫養權和撫養費一案依法支援起訴。2022年10月，在檢察機關的支援下，法院支援了張某的全部訴求。
開封市祥符區檢察院檢察官在庭審前與張某及其律師進行溝通。
據馮海寬介紹，根據民事訴訟法的規定，合法權益受到損害的機關或者個人均可以成為支援起訴的對象。2022年以來，河南省檢察機關在确定支援起訴制度的适用範圍方面，堅持能動司法理念，除在勞動争議類案件上着力之外，還重點在保護婚姻家庭中的受害者，保護受侵害的未成年人、老年人、殘障人士，以及涉農案件等方面發力，取得了顯著成效。
2022年4月，鶴壁市某物業公司撤出某小區時，未對公司雇用的孟某等5名60歲以上老年勞工的工資進行結算，5人多次找該物業公司讨要工資未果，遂向鶴壁市山城區檢察院申請支援起訴。
山城區檢察院在辦理此案時，發現現有證據不足以認定5名老人與某物業公司存在雇傭關系，遂啟動調查核實程式，聯合區勞動監察大隊先後對社群主任、社群住戶進行詢問，并收集到物業公司對5名老人的工作安排表及欠付每名老人工資數額的證據，證明了5名老人受雇提供物業服務的事實。該院據此依法向法院提出支援起訴意見，被法院采納。2022年7月15日，經法院依法判決，物業公司一次性付清了拖欠5名老人的近6000元工資。
鶴壁市山城區檢察院幫孟某等務工老人追回勞動報酬後，該院檢察官現場協助老人們簽字領取款項。
“民事支援起訴案件普遍标的額不大，但當事人因為缺乏法律知識，不敢或不會通過法律程式依法維權，‘小事’便成了他們的煩心事、揪心事。”據馮海寬介紹，為加大支援起訴工作力度，2022年4月以來，河南省檢察院在全省檢察機關組織開展了民事支援起訴專項活動。專項活動開展以來，全省三級檢察機關依法能動履職，密切關注民生熱點，嘗試探索對其他領域弱勢群體的司法保護，把追索撫養費和贍養費、侵占殘障人士保證金、家庭暴力等類型案件納入監督範疇，不但拓寬了支援起訴的領域，還為檢察機關踐行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培育了新的載體。
據了解，2022年截至12月底，河南省檢察機關辦理的民事支援起訴案件較2021年同期增長近10倍。其中，辦理支援農民工追索勞動報酬案件417起，支援老年人追索贍養費案件68起，支援婦女、兒童追索撫養費案件74起。
延伸檢察職能 提升辦案質效
2022年3月，河南省原陽縣退役軍人李某的妻子駕駛電動三輪車送孫子、孫女上學，在經過該縣某路段時突遇大風，連人帶車被刮到路邊剛剛修好的水渠内。李某的妻子經搶救無效溺水身亡，兩個孩子被緊急送到醫院後，性命雖無大礙，但花費了3000餘元的醫療費。
在該案中，李某為退役傷殘軍人，家庭十分貧困，訴訟能力弱，家屬傷亡對其造成了較大精神創傷，而侵權人未對其給予合理的經濟賠償。
2022年5月5日受理李某的支援起訴申請後，原陽縣檢察院高度重視，立刻組織檢察官開展實地調查核實，協助李某收集相關證據，并向法院發出《支援起訴意見書》。
同年6月24日，法院依法公開審理該案并采納了檢察機關的支援起訴意見，判決原陽縣水利局、中鐵某局各自承擔15%的賠償責任，分别賠償李某等人死亡賠償金、精神撫慰金、喪葬費共計12萬餘元。
“按說，案件辦到這裡法律程式已經走完，但我們并沒有就此止步。”原陽縣檢察院第四檢察部主任葛二磊介紹說，針對水渠在施工和管護方面存在的安全隐患，原陽縣檢察院堅持做好司法辦案的“後半篇文章”，建議原陽縣水利局對該段水渠增設道路防護欄，確定水渠運作安全和道路通行安全。原陽縣水利局随即發函中鐵某局第五工程有限公司，要求其在該水渠增設安全防護欄，消除安全隐患。中鐵某局第五工程有限公司接函後立即進行整改，迅速在事發路段加裝了安全防護欄，并在關鍵地點設定警示标志，確定人車通行安全。
“原陽縣檢察院的做法隻是河南省檢察機關做實支援起訴‘後半篇’文章的一個縮影。支援起訴絕不是‘一訴了之’，還應當處理好法律監督與社會治理之間的關系。”李俊香表示，支援起訴作為民事檢察監督權的延伸，隻是司法維權的手段之一，檢察機關支援起訴的目的不是單純地幫助申請人将案件起訴到法院，而應注重化解沖突、解決糾紛，更深融入和推進社會治理。随着大量新型疑難複雜案件及人民群衆的急難愁盼問題不斷湧現，檢察機關應當借助個案的辦理，促進類案糾紛的解決，達到“辦理一案、治理一片”的效果。
新鄉市鳳泉區檢察院在辦理一支援起訴案件的過程中，發現社會保障部門未依法履行對農民工工資保證金賬戶及農民工工資專用賬戶的監督職責，遂及時發出檢察建議，建議社會保障部門嚴格執法、堵塞制度漏洞。該部門完全采納檢察建議，成立了鳳泉區根治拖欠農民工工資工作上司小組，并邀請該院參與制定《鳳泉區工程建設領域保障農民工工資支付辦事規則》，推動了工程建設領域農民工工資支付的規範化、制度化。
另如，在河南省盧氏縣檢察院辦理的郭某要求要回女兒撫養權民事支援起訴案中，盧氏縣檢察院在幫助郭某要回女兒的撫養權後，還利用該院的“玲玲工作室”，對被撫養人進行了耐心的心理疏導。同時，當了解到由于戶口問題被撫養人無法就學時，檢察官又多次到盧氏縣教體局幫助協調就學事宜。最終，在教體局的協助下，相關手續得以完善，郭某女兒的入學問題得到圓滿解決。
2022年“六一”兒童節前夕，盧氏縣檢察院檢察官到郭某家中回訪，并為其女兒送來學習用品。
“開展支援起訴工作是黨和人民對新時代檢察機關能動履行法定職責、促進社會公平正義與和諧穩定的更高要求。”馮海寬介紹，截至2022年12月底，河南省檢察機關共受理支援起訴案件近1200件，已辦結991件，法院已采納663件，取得了良好的政治效果、社會效果和法律效果。
（檢察日報 民生周刊 劉立新 王天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