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征軍隊長方爖從竹筐裡面取出鏡面匣子,檢查了一下有些肉疼,現在他這支鏡面匣子,隻剩下一梭子子彈了,如果再不能補充到新子彈的話,這一仗之後,這支槍就成了磚頭了。
可惜這裡是緬甸,不是在國内,毛瑟手槍的子彈在這裡很難搞,隻能等碰機會了,估計今天也一樣,鬼子這裡不可能有這種子彈。
但是現在他卻不能可惜這些子彈,隻要能殺鬼子,就算是把這支槍給扔水裡,他也沒啥不樂意的。
随着衆人取出武器,方爖一揮手發動進攻,剩下的這十個人就緊随其後沖入了鬼子的兵站之中。
這時候正好是鬼子開飯的時間,兵站裡面的鬼子正在後面廚房那邊排隊領飯,或者是端着飯碗正在大嚼,根本沒發現大門外面發生的事情。
而且他們來到這一帶之後,也沒發現這一帶有很多中國殘兵活動,更沒有受到過任何襲擊,加之現在天還沒黑,他們更不認為這個時候會遭遇什麼襲擊事件。
就在這個時候,有鬼子扭頭看到從大門外面走入一群人,走在前面的是幾個和他們穿着一樣軍服的日軍士兵,雖然看上去面生不認識,可是這也沒啥奇怪的,他們本來就是守在公路邊上,天天來來往往都會有日軍經過這裡,是以倒也沒人在意。
隻有兩個日軍放下飯碗,站起身迎了過來,準備問問這些“友軍”是幹什麼的,如果是途經這裡來混飯的話,就給他們也弄點飯菜,這也是他們兵站的一個任務,為途經這裡的友軍提供臨時補給,供應他們在這裡吃飯或者宿營。
可是萬萬讓這些鬼子沒有料到的是,當他們還正在扭頭好奇的打量這些進來的“友軍”的時候,這些友軍突然間卻都露出了猙獰的面孔。
隻見幾個友軍,突然間毫無征兆的就取出了手榴彈,拉掉保險,在頭盔上一磕,就把手榴彈丢向了他們。
直到這個時候,日軍才意識到事情不妙,有的日軍機靈一點,立即就直接丢了飯碗趴在了地上,發出了歇斯底裡的狂叫之聲:“手榴彈敵襲卧倒”
可是不等他們叫完,一連串的爆炸聲就在他們身邊響起。
而方爖他們也趴在了地上,鬼子的九七式手榴彈和之前日軍使用的九一式手榴彈一樣,都有四十八片預制破片,裡面裝填了65克黃色烈性炸藥,爆炸威力很大,殺傷半徑也很大。
日軍步兵戰術要求投彈之後,必須卧倒,否則的話就可能造成自傷,有些中國士兵繳獲日軍手榴彈之後,不知道厲害,沖鋒的時候照着老習慣,像扔中國造木柄手榴彈那樣,一邊沖鋒一邊投彈,結果卻被彈片自傷。
方爖自己也犯過同樣的錯誤,在前些日子一次使用手榴彈的時候,表現過于武勇,沖的也很歡,結果一塊彈片從他褲裆裡飛過去,把褲子都劃破了,大腿根上還擦了一個口子,險一些就當了太監。
從那一次之後,他嚴令弟兄們再用鬼子九七式手榴彈的時候,必須投彈之後及時卧倒,省的犯這種低級錯誤。
一陣轟鳴之後,再看日軍那邊,已經是被炸的躺倒了一片,不少日軍雖然沒死,但是卻都被炸的渾身冒血,躺在地上慘叫不已。
而李雙虎這會兒蹦了起來,左手持着九九式輕機槍前面的握把,右手控制着槍機,槍托抵在腰間,就摟火對着鬼子開始突突了起來。
九九式借鑒了捷克式輕機槍的一些優點,摒棄了原來大正十一式輕機槍的缺點,從九六式輕機槍開始,在機槍前面加裝了手提的握把,加之供彈方式也換成了捷克式輕機槍的彈匣式供彈,使之可以在行進間抵腰射擊成為了可能,而日軍本身基本上沒有裝備沖鋒槍,是以機槍手在必要時候端着輕機槍抵腰射擊,成為了一種必要情況下的戰術動作。
後來抗戰神劇之中,動辄中國軍隊的士兵就左手端着捷克式輕機槍一路沖鋒一路突突,根本就是扯淡,那樣的話槍管的熱度,不等兩梭子打完,就能把手燙成紅燒豬腳了。
正确的使用方法是用左手持握住前端的握把,才能完成行進間抵腰射擊,也不會被燙傷左手,日軍也借鑒了捷克式輕機槍的這個優點。
是以李雙虎才敢端着輕機槍朝前一邊沖鋒,一邊對準鬼子突突,不過這樣的射擊精度很差,但是現在他們已經沖到了鬼子近前,輕機槍的射速又快,是以也就不管這個了。
一時間兵站之中頓時槍聲大作了起來,僅僅一個照面,正在吃飯的鬼子們連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就被一排子子彈都給撂翻在了地上,就算是有些鬼子掀翻桌子躲在桌子後面,避開了手榴彈的彈片殺傷,但是也架不住步槍和機槍子彈的穿透,躲在桌子後面也照樣被打的一身窟窿。
解決了正在廚房外面吃飯的鬼子,方爖他們就立即散開,在兵站中展開了搜尋攻擊,鬼子的大部分人剛才都集中在了廚房正在開飯,是以剩下的人很少,加之事發十分突然,就算是剩下的鬼子已經有了準備,可是一時間還是有人因為正在忙其他事情,根本找不到槍進行反抗。
是以短短幾分鐘時間,這個兵站的鬼子便被方爖他們屠戮殆盡,成了躺在地上的一具具屍體。
可是接下來的搜尋,卻讓方爖他們目疵欲裂,因為他們在兵站後面的營房之中,發現了好幾個年輕女人,這些年輕女子都是華人,一個個都被日軍糟蹋的已經不成人樣了,其狀無法用言語表述。
而在兵站後面靠近小鎮方向的幾根高杆上面,還吊着幾個華人華僑的屍體,有男有女,其狀也可以說是慘不忍睹。
當日軍來到這裡之後,同樣也對當地的華人華僑采取了殘酷的鎮壓和迫害行動,大批當地的華人華僑被日軍和當地的緬奸抓捕起來,送給了日軍充當苦力,而年輕女人則成為了日軍禍害的對象。
“他日你先人闆闆!”有一個四川兵看着眼前的這一幕,立即就破口大罵了起來,扭頭過去揪過來一個受傷未死的日軍,飛起一腳就狠狠的踹在了這個鬼子的褲裆中。
這個鬼子本來就中了彈,正疼的嗷嗷怪叫,接着褲裆裡面挨了這一腳,頓時就疼的張着嘴叫不出聲了,身體也弓成了一個大号的蝦米,渾身都抽搐的像是篩糠一般,可顯而知要害挨了這麼一腳,這家夥會爽到什麼程度。
不等這個鬼子緩過氣來,這個四川兵就拔出一把鋒利的短刀,一刀插入這厮的小腹,用力朝上一用力,立即就豁開了這個鬼子的腹部,這個鬼子疼的又是嘶聲慘叫了起來,雙手捂着肚子,眼瞅着腸子就流了出來。
這個鬼子的氣也真夠長,居然還是不死,瞪着驚恐萬狀的眼睛,一邊用日語怪叫,一邊雙手忙着劃拉,想把腸子塞回到肚子裡面去,但是這腸子卻怎麼都塞不回去了,還在不斷的受肌肉的擠壓冒出來,好一陣子才停止了折騰,抽搐着躺在地上,兩眼無神的望着殺他的這些中國人,直到他兩眼翻白,最後慢慢的停止了抽搐。
“這些女的怎麼辦?”有人對方爖問道。
方爖心裡面抽着疼,滿心都是恨意,但是這個時候按照常理來說,他們是不能帶上這些女人的,因為他們接下來要快速轉移,而這些女人現在連走的力氣都沒有了,帶上她們隻可能拖慢速度。
可是方爖張了幾次嘴,都沒能說出讓她們自行離開的話。
這裡是平原地帶,可想而知這些女人現在肯定各個都已經家破人亡了,就算是讓她們走,她們先不說有沒有體力走,就算是她們有體力逃走,又能逃到哪兒去呢?
這時候一個年輕女子緩緩的掙紮着坐起來,拉了拉剛剛給她披上的一件日本人的衣服,遮住了她赤裸的身軀,含着眼淚看了看方爖他們。
這個年輕女子掙紮着爬起來,跪在地上重重的給方爖他們磕了幾個響頭,帶着哭聲說道:“謝謝諸位好漢為我們報仇!你們别管我們了!能看着這些畜生死,我們知足了!
我知道你們為難,你們殺了這麼多鬼子,肯定要走!帶上我們你們就走不掉了!我們其實早就該死了!在鬼子抓住我們的時候,就該去死了!
早點死了的話,也不用受這種罪了!現在能看到你們為我們報了仇,我們真的已經知足了!你們走吧,别管我們了!”
方爖趕緊蹲下,扶着這個女子說道:“不要這麼說!咱們都是中國人,是我們來晚了!對不住你們!”
這個女的擡起頭,稍稍用手指梳理了一下頭發,看着方爖的臉,忽然間露出了一絲燦爛的笑容,方爖覺得,這輩子似乎都從未見過這樣美麗的笑容,雖然她長得并不算很漂亮,可是這幅笑容,卻依舊是顯得那樣的璀璨,連方爖都不由得為之一滞。
“謝謝你!可惜我們沒福氣,要是能早點遇上你們多好呀!你們還有正事要做,就别再耽擱了!姐妹們!咱們都成這樣了,就别再害咱們的恩人了!這位好漢,請你扶我起來好嗎?”這個年輕女人一邊扭頭對其他幾個女子說話,一邊對方爖請求道。
方爖眼睛酸的厲害,這會兒他真正可以體會到這些女人心中的悲苦,沒有經曆過這樣慘痛的人,根本無法體會到他們的心情,可是他卻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這些可憐的女人。
于是他忍着淚,緩緩的将這個女子攙扶了起來,這個女子站起來之後,又環視了一下周邊的另外幾個中國兵,似乎想要把他們的相貌徹底刻在腦海裡一般。
就在方爖想要下令帶走這幾個女人的時候,這個女子突然間毫無征兆的爆發出了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推開了方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的一頭就撞在了旁邊不遠處的一根立柱上。
方爖狂吼一聲:“不要”
可是一切都已經晚了,這個剛烈的女子,生生一頭撞在立柱上,頓時咔嚓一聲,頭骨發出裂開的聲音,頸骨也折斷了,這不知道到底需要多大的力氣和決心,才能做到這一點。
當方爖搶上前去,接住這個女子的身體的時候,卻發現她已經閉起了眼睛,臉上似乎還帶着一絲欣慰的笑容,但是人已經不行了。
“小鬼子!我操你外婆”方爖抱着這個女人,仰起頭對着天狂吼了起來,豆大的眼淚瞬間便從雙眼之中奔湧而出
而剩下的幾個女人,也紛紛試圖自盡,可是卻被其他人給搶上去攔了下來。
但是其中還是有一個女人,眼看撞不死的時候,突然間搶了一個當兵的刺刀,她已經沒力氣刺死自己了,居然把刺刀杵在地上,刀尖朝上,一下就撲在了刀尖上,單薄的身體頓時便被鋒利的刺刀刺穿。
還剩下的三個女人,則瘋了一般非要尋死,怎麼都攔不住,一個女人大聲的哭嚎着:“别攔着我們了!讓我們死了吧!我們沒法繼續活下去了!我們都不幹淨了,就算是活下去,這輩子也沒什麼可活的了!就算是你們現在救了我們,以後我還會想辦法死的!你們不可能一輩子這麼攔着我!讓我死了吧!”
在場的幾個大老爺們看着眼前這麼慘烈的一幕,無不都哭了起來,說什麼都不肯讓剩下的三個女人自殺。
方爖側臉用手指刮去臉上的眼淚,強忍着悲痛叫到:“把他們綁起來帶走!把這裡徹底燒掉!燒光,一點都不能剩下!”
幾個士兵立即取來了繩子,把三個還活着的女子給綁了起來,強行扛在肩膀上,朝着兵站外面奔去。
其餘剩下的弟兄,則一個個狂吼着,開始先搜有用的東西,接着又從兵站裡面牽出來幾頭騾馬,把搜出來有用的物資給綁在了騾馬身上,一桶桶汽油被踹翻在地,接着被潑灑到了兵站的各處。
幾個小鬼子受傷未死,本來有人想要上去用刺刀捅死他們,但是方爖卻大吼着指令他們住手。
“住手!不要殺他們!燒死他們!讓他們慢慢死!”
這些弟兄聽罷,頓時明白了方爖的想法,掂着汽油桶兜頭蓋臉就潑到了這幾個還沒死的日軍身上。
當一顆手榴彈從兵站外面丢入兵站之後,一聲爆炸響起,橘紅色的火苗就一下騰起了老高,汽油在地面上迅速的被點燃,淺藍色的火焰如同活過來一般,迅速的朝着四面八方蔓延開去。
不多會兒工夫,整個兵站就都騰起了熊熊大火,火焰的熱度,甚至把幾十米外的人的頭發眉毛都烤焦了,巨大的輻射熱量逼得人不得不趕緊後退。
幾個沒死的鬼子在兵站裡面發出了一片如同狼嚎殺豬一般的慘叫聲,這世上最疼的死法可能有很多,但是活活被燒死肯定是其中一個所有人都最不願意選擇的選項。
聽着鬼子在兵站裡面的慘叫聲,方爖咬了咬牙,大手一揮道:“撤!”
這個時候端着機槍的李雙虎和趙二栓突然間都同時開始開火,朝着兵站後面打了起來,方爖聽到那邊也傳來了零零星星的槍響,扭頭借着火光望去,發現一群緬甸人正從鎮子朝這邊跑來,一些人還端着步槍,正在慌亂的朝着這邊打槍。
子彈從他們身邊嗖嗖的飛過,方爖也端起他的那支李.恩菲爾德大聲叫到:“快撤,别跟他們糾纏!先退到暗處再說!”
叫罷之後,他立即單膝跪地,采用了标準的步槍跪姿射擊的姿勢,開始了一陣急促射。
十發壓滿子彈的彈倉在十幾秒的時間裡,便被他一口氣打光,這支李.恩菲爾德步槍的速射優點,今天被他徹底發揮了出來。
十發子彈打出去,他雖然不能确認戰果,但是他從感覺上還是可以判斷,起碼放倒了四個正在追過來的緬甸人,而剩下的那些緬甸人都被吓壞了,一個個都趕緊趴在了地上,被壓得不敢再擡頭。
方爖收槍轉身就跑,在最後護着一行人逃入了黑暗之中,身後隻留下了正在燃起熊熊大火的那座日軍兵站。
這一戰這座日軍兵站之中,一共三十六名日軍,無一生還,當趕來檢視此地發生什麼事情的日軍熄滅的大火之後,進入兵站進行清理的時候,隻發現了已經燒成碳的大量屍體,但是卻已經無法判斷出都是誰了,隻能草草收斂了這些焦炭,随便按照失蹤人員的名字,給他們了個名字,重新火化之後,收拾了骨殖裝入到了罐子之中,至于是不是他本人,就沒人知道了。
而這次的襲擊,也傳到了日軍第十八師團負責本地防務的一個大隊長的耳中,引起了這個大隊長的震怒,但是這個大隊長卻并不知道兵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也并不知道襲擊者到底是誰,因為兵站之中的日軍被襲擊者全滅,一個活口都沒留下。
加之當地小鎮上少量在事發當晚目擊了這次襲擊事件的緬甸人五花八門的說法,有的說襲擊者有七八十人,也有的說有四五十人,但是同時還有人說隻有十幾個人,更有人說烏泱泱好大一群,起碼有二三百人。
結果使得他錯誤的估計這夥襲擊兵站的武裝成員起碼在百人之上,于是抽調了他麾下的一個多中隊在這一帶展開了搜捕,甚至把當地小鎮上幾個目擊者抓了起來,進行嚴刑逼問,試圖查明襲擊者的身份。
而這個日軍大隊長,同時也忘記将這件事通報給了剛剛從八莫換防,離開八莫不久的五十六師團搜尋聯隊,要是他把這件事通知了柳川明的話,估計柳川明可以立即判斷出,襲擊這個兵站的這夥人,肯定就是給他找了不少麻煩的那夥中國軍隊。
而這個十八師團的大隊長,也可能是故意忘了把這件事通報給柳川明,畢竟他的防地出現這種丢人的事情,他并不願意讓友軍看他們的笑話,是以才有意無意的忽略了這件事,這也在今後一段時間,給他造成了不小的損失。
雖然這個鬼子大隊長費了很大的力氣,但是最終因為附近日軍沒有及時趕到,而當地的緬甸武裝人員黑咕隆咚的隻顧着救火,結果還是使得方爖一夥人在得手之後,順利的借助夜色的掩護逃離了這裡。
當方爖一行人抵達集結點的時候,這裡是一個平原西南部山區的小村寨,伊洛瓦底江從村子西側繞了一個彎,向西南方向流去,到了這裡,就基本上安全了。
方爖他們是淩晨時分抵達的這裡,沿途沒有再遇上鬼子或者是緬甸人,而且因為走的是一條偏僻的小路,使得他們最終安全的抵達了這裡。
當他們到達地圖上标注的這個集結點的時候,方爖卻沒有看到範星辰和白輝他們,方爖不由得心中一沉。
按照他計算的時間,範星辰最先帶隊前來這裡,随後白輝如果快的話,應該在半路的一個臨時彙合點,趕上範星辰一行人,他們最遲應該在前天晚上就抵達這裡,并且在這裡等候他這一組人的到來。
可是現在當他到達這裡之後,卻并未發現範星辰、白輝一行人的蹤迹,這不由得讓方爖開始不由自主的朝壞的方面考慮。
“人呢?白連長和範排長他們的人呢?怎麼沒見到他們?”李雙虎平端着輕機槍,單膝跪在方爖身邊,在仔細觀察了一番周圍的情況之後,滿臉狐疑的對方爖問道。
方爖擡起手把手握成拳,所有人立即都蹲了下來,端起了槍做出了警戒的姿态,把槍口指向了四周所有方向。
方爖小聲下令道:“散開!朝前方呈扇形搜尋前進!”
十幾個人除了留下宋根有和呂珘負責照顧騾馬和從兵站中救出的那三個被日軍禍害的華僑女子,其餘人全部端起槍,貓着腰開始呈扇形朝着前方搜尋而去。
半個小時之後,他們搜尋前進了大概有一兩裡地左右,翻過了一道山梁,來到了小寨子東南角的一個谷地的時候,前方突然間有兩條黑影從樹林裡面竄了出來,直朝方爖他們沖了過來。
方爖一行人吓了一跳,趕緊舉槍瞄準,但是仔細看罷之後,卻各個都面露出了喜色,因為跑過來的是兩條狗,正好他們還都認識,一條是陳複生的虎子,另一條是笨瓜!
這兩隻狗因為受過陳複生從小的訓練,平時很少沒事汪汪亂叫,當它們發現了方爖一行人的時候,老遠便從氣味上認出了方爖他們的身份,于是兩個家夥搖着大尾巴就飛奔了過來。
這倆貨跟方爖最熟,平時方爖沒少賄賂它們,有好吃的總是給它們留一份,從不虧待它們,就算是方爖身上殺氣重,它們有點怕方爖,可是卻也知道方爖待它們好,跟方爖混,能混到好吃的肉和骨頭。
是以跑過來之後,就都先圍住了方爖,湊到他身邊在他腿上蹭幾下腦袋,這才去一個個嗅了一遍其他人,又跑回來湊到方爖身邊,讓方爖揉了揉它們的大腦袋。
這時候前面樹林邊緣有人用緬甸語輕聲叫道:“光複!”
方爖聽罷之後心中猛然一喜,擡手止住了所有人前進,全部就地蹲下,半跪在地上把槍端起,指向了前面發出聲音的樹叢。
“振興!”方爖随即打開步槍的保險,瞄準前面的樹叢,用緬甸語回答道。
聽到他的聲音之後,對面樹叢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幾個人從樹叢之中立即走了出來,借助天空中東面天際的魚肚白,方爖關上了槍的保險,從地上站了起來,把槍背在了肩膀上,大踏步走了上去。
“你們可算是來了!可真把我們給急死了!”範星辰一臉狂喜的越衆而出,瘸着腿快步沖到了方爖面前,一把就拉住了方爖的手,用力的拍打着方爖的胳膊。
方爖這會兒終于放松了下來,揮揮手其他人也都撤了手中的槍,隻留下兩個人繼續在兩側警戒,其餘人紛紛走上去,和過來接他們的這些弟兄抱在一起捶打了起來。
“路上鬼子飛機像蒼蠅一般的在頭上亂飛,讓我們不得不在林子裡耽擱了一些時間,本來昨天傍晚就該到這裡的,看着路上小鎮邊上的那座鬼子兵站不順眼,就順手把它端了,結果撤退的時候繞了些路,這才又耽誤了一晚上。
你們呢?白連長他們呢?都安全到這兒了嗎?”方爖輕描淡寫的說了一下他這邊的情況,接着對範星辰問道。
“來了!白連長他們也過來了!他們也是昨天淩晨才到的,我們在路上沒有能彙合,是以我就先帶人來了這裡!本打算今天再等一天,你們如果還不來的話,我們準備晚上就撤離這裡了,好在老天開眼,你們總算是趕過來了!”
範星辰看到方爖的時候,這心裡滿滿的都是興奮之感,這幾天他和方爖分手之後,整個人感覺都仿佛沒了底一般,表面上對下面的人還要裝成胸有成竹的樣子,可是内心中卻滿滿的都是惶恐和彷徨。
之前他已經習慣了什麼都依靠方爖,突然間和方爖分開之後,他才發現在這叢林之中,他們這些人比起方爖來,顯得是多麼的無知,這一路上原來方爖在的時候,許多事情看起來都是信手拈來,沒有任何困難。
可是他們在離開了方爖之後,許多小事都變得磕磕絆絆很不順利,隊伍裡面人們的情緒也變得越來越不穩定,仿佛被抽掉了主心骨一般,人心也開始浮動了起來。
而方爖在的時候卻往往不用多廢話,一句話吩咐下去,就算是大家不了解,也都會立即照辦,往往結果都如同方爖預計的那樣,是以人心很穩定。
這一點連昨天淩晨趕到這裡的白輝也不得不承認,他們之中沒有一個人,可以取代方爖的地位,包括他白輝也不行,是以方爖這一組人遲遲不到,别看這才兩天時間,這裡的人就都開始人心浮動了起來。
就算是白輝和範星辰表面上裝出很鎮定的樣子,不斷的給下面的人打氣,也僅僅是隻能做到稍稍緩解一下大家的情緒而已,而實際上整支隊伍的士氣,卻在不斷的下降,這樣的情況讓白輝和範星辰他們兩個是看在眼裡,急在心底,一個個都惴惴不安的暗自禱告,求老天保佑方爖别出什麼事情。
今天當看到方爖終于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時候,範星辰這顆心就如同一塊石頭一般,撲通就掉回到了肚子裡面,整個人都覺得要癱下去一般,突然間感到既放松又有些疲憊不堪。
一聽說白輝他們也順利到達了這裡,方爖懸着的心也瞬時就放了下來,拍拍範星辰的肩膀,笑問道:“你們這幾天怎麼樣?人員有什麼損失沒有?”
範星辰拉着方爖坐在了一棵樹下面,掏出一點煙絲,從口袋裡又掏出一小片報紙,麻溜的搓了一根喇叭卷,遞給了方爖,又給自己也卷了一根,一邊摸火柴,一邊才說道:“我這邊很順利,你們兩邊的動靜把鬼子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我這邊動身又早,是以一路上有華僑弟兄們帶路,走的很順,不但沒有什麼損失,路上還碰上了幾個散到山林裡面的二十八師八十二團和九十六師的弟兄。”
範星辰一邊說一邊給方爖點着煙,然後又給自己的喇叭卷點着,抽了一口之後接着說道:
“他們都是在曼德勒撤退的時候,跟大部隊走散了,被鬼子追到了林子裡之後,就迷了路,到處亂轉,開始好多人,最後死的隻剩下了他們幾個人。
後來碰上當地的華僑,被救了下來!是以我這邊,不但人沒少,還多出了五個人!
倒是白連長那邊,襲擊息蘭的時候,損失了四個兄弟,後來在路上又遭遇了一夥緬奸的襲擊,又損失了五個弟兄,帶去的二十個弟兄,現在隻回來了十一個弟兄!
你這邊看樣子情況還不錯!南莫大橋那邊幹的怎麼樣?”
說到白輝那邊損失弟兄的事情,範星辰的神色隻是稍稍黯然了一下,這種事情對他們這些中國軍人來說,已經是習以為常,戰場上早就見慣了這種生死,是以如果不學會迅速的遺忘的話,人用不了多久就會崩潰。
“看來白連長他們受苦了!居然損失了這麼多弟兄!
我這邊算是比較順利!就是在南莫的時候,損失了一個弟兄!另外一個弟兄受了點輕傷,問題不大!
路上一個弟兄被蛇咬了一口,不過毒性不強,用了蛇藥之後,也沒什麼大礙了!
這次我們從南莫和昨天端的那個鬼子兵站弄了不少槍支彈藥和各種物資,還弄回來了八匹騾馬!可謂是收獲相當不錯!足足幹掉了鬼子兩個小隊的兵力!”
方爖淡然的對範星辰簡單說了一下情況。
聽方爖這麼一說,範星辰頓時就高興了起來,用力的一拍大腿笑道:
“痛快!方大哥真是厲害!真可惜這麼長時候,我隻能在一旁看着,一點忙也給你幫不上,現在我的腿已經好了,接下來再幹這種事,說什麼都不能再拉下我了!”
“對了,白連長他們呢?你們怎麼會在這兒等我呢?剛才找不到你們,我還以為你們已經出啥事了呢!”方爖扭頭看了看周邊的環境,對範星辰問道。
“白連長他們在這下面一個安全的地方,我帶人先到這兒之後,先是在原定的地方等你們!
可是前天下午,一夥緬甸獨立軍的人帶着十幾個鬼子到這個寨子裡搜捕這一帶的華人,我們這些人估摸了一下,不是他們的對手,于是怕他們發現,就臨時轉移了地方,沒想到在這兒碰上了幾個本地的華僑兄弟!
碰上他們之後,我們才知道,這一帶華人華僑數量不少,鬼子來了之後,雖然這一帶有緬奸組織,但是當地也有不少撣族,跟本地華人關系不錯,并不喜歡日本人來這兒打擾他們的生活。
是以一些撣族人很同情華人的遭遇,冒險掩護他們,這一帶就是本地華僑集中的地方,因為怕當地緬奸出賣他們,是以他們不敢留在寨子裡,就從平原地帶跑到了這裡,并且被這一帶的撣族人藏到了這山裡!”範星辰趕緊對方爖解說到。
“而且這裡的華人也組織了一支武裝進行自衛,保護這裡的華人!可惜他們人太少,也沒啥像樣的武器,隻有幾條破槍,基本上還都是火槍,根本沒法跟這一帶組織起來的緬甸獨立軍對抗,更不要說是跟鬼子對抗了!
是以我們來了之後碰上了他們,他們很高興,便把我們帶到了這裡,不但幫我們照顧傷員,還給我們想辦法弄吃的!
我們這路上過來,有人摔傷,也有人被毒蟲或者蛇咬傷,雖然沒要命,但是也都需要休整一下!這些當地華人給我們幫了不少忙!
白連長帶回來的人也有受傷的,這裡的華人也都幫忙照顧的不錯!就是現在磺胺藥已經用完了,本地也沒地方弄這些藥,是以傷口情況很不樂觀!
我這兩天都在擔心你們過來找不到我們,是以就帶了幾個弟兄一直在這邊等你們,老天有眼,總算是讓你們安全過來了!”
範星辰把這邊的情況給方爖說了一遍。
方爖一聽,就高興了起來,現在他們在這緬甸最大的困難不是卻吃少喝,也不是缺乏彈藥或者是缺醫少藥。
現在他們最缺的就是接地氣的百姓基礎,随着日軍的推進,和當地緬甸人的排華情緒,緬甸境内的華人華僑受到很大的迫害和排擠,導緻很多華僑不是被捕,就是被迫逃回國内避難,剩下的也沒法在原來生活的地方立足。
是以即便是華人華僑想要幫他們,也無能為力,現在他們能在這裡碰上一批華僑,還有一支武裝力量,那就對他們來說太好了。
于是他呲牙一笑道:“好了!放心吧,這次我們弄了一些藥回來,都是鬼子哪兒搞到的,傷員的傷勢不用太擔心!
你們能碰上這些華人,運氣不錯,這次我們還弄了不少武器彈藥,足夠咱們用一陣子了!哈哈!
别廢話了,快帶我們去你們營地歇歇腳,這段時間我帶着的這些弟兄們都累壞了”
當地華人藏身的地方很隐蔽,通往山外隻有一條很不起眼的小路,以前隻是一條徑,知道的人很少,隻有這一帶的撣族戶知道這條路,一般人很難發現這裡。
而且這裡林大溝深,在進入營地之前,是一道懸崖,隻有一條僅容一頭騾子通過的小道,小路一側就是懸崖峭壁,下面是一片石頭灘,掉下去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場,而且這條小路很曲折,如果在一些地方安排一個人把守,甚至不需要火槍,隻要拿着一支梭槍,就能守住這條路,從外面進來,用槍都沒法打中躲在拐彎處的防守者。
方爖一路行來,不由得感慨萬分,這樣的地形,确實是個非常不錯的藏身之所,難怪當地華人能在這裡站住腳,僅憑着這裡的地形,就算是日本人和緬奸知道了這個地方,想要攻入山中,也非常困難。
當他們進山之後,得到消息的人就紛紛湧了出來,白輝這次大腿上又受了輕傷,一瘸一拐的走了出來,看到方爖之後,臉上就露出了狂喜之色,趕緊上來一把就拉住了方爖的手,用力的搖晃着:
“你們總算是來了!可把我們擔心死了!”
雖然白輝有時候對他似乎多少有點不太服氣,但是他不可否認的是白輝也确實是一個久經戰火的老兵,實實在在殺過鬼子的人。
而且這個人本質上沒有問題,就算是有點私心,也屬于正常,這段時間基本上跟他配合不錯,知道應該把他自己放在什麼位置上。
這一次白輝帶隊去襲擊息蘭,也确确實實給他幫了不小的忙,事後還損失很大,這一點方爖對白輝還是很滿意的,甚至于有些愧疚感。
現在又見到白輝,看着白輝臉上充滿欣喜的表情,他的眼神中滿滿的都是高興的神色,沒有半絲作假的成分,便可以看出,白輝見到他是真心的高興。
但是看到白輝腿上受了傷,方爖也很有點緊張,立即對他關切的問道:
“你的腿又受傷了?情況怎麼樣?”
“沒事,被緬奸扔的手榴彈的彈片擦了一下!開了個口子,我按照你的方法,清理過傷口,這些天保持着傷口的幹燥,沒有潰膿發炎,傷口已經開始結痂了,再過兩天就好了,即便是現在也不怎麼妨礙活動!放心吧!”
白輝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腿,于是笑着對方爖答道,看到方爖這麼關心他的傷勢,白輝也心中暖暖的。
經過這次暫時分頭行動,白輝也徹底認識到了他在叢林戰方面和方爖的差距之大,這次襲擊息蘭,其實當地的緬奸戰鬥力很差,組織性也很差,可是他帶人殺進去之後,卻還是遭受了損失,最終雖然擊斃了二三十個緬奸,但是卻也損失了四個弟兄,連他自己也被一個緬奸丢出的手榴彈破片給擦傷了腿。
如果這件事交給方爖帶隊去做的話,他相信方爖肯定比他做的要好得多,因為方爖帶隊屢次和日軍交手,他們的傷亡都很小,可是換成了他之後,僅僅跟一夥戰五渣一級的緬奸交手,就損失這麼大,這人比人真是該死呀!
而且他們撤退途中,在叢林裡面又損失了五個弟兄,這幾個弟兄如果是跟着方爖的話,白輝可以确定,肯定不會丢掉性命。
故此經過這件事之後,現在又看到方爖幾乎把他帶走的一組人差點就全須全影的帶了回來,便知道自己和方爖之間的差距之大。
想想之前他總是内心中對方爖有些不太服氣,現在看看,差距在這兒明擺着,不服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