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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言文100篇之朱晖傳——杜環傳——聊齋志異·郭生(3篇)

作者:斑馬考點

朱晖傳

朱晖字文季,南陽宛人也。晖早孤,年十三,王莽敗,天下亂,與外氏家屬從田間奔入宛城。道遇群賊,白刃劫諸婦女,略奪衣物。昆弟賓客皆惶迫,伏地莫敢動。晖拔劍前曰:“财物皆可取耳,諸母衣不可得。今日朱晖死日也!”賊見其小,壯其志,笑曰:“童子内刀。”遂舍之而去。初,光武與晖父岑俱學長安,有舊故。及即位,求問岑,時已卒,乃召晖拜為郎。晖尋以病去,卒業于太學。

永平初,顯宗舅新陽侯陰就慕晖賢,自往候之,晖避不見。複遣家丞緻禮,晖遂閉門不受。就聞,歎曰:“志士也,勿奪其節。”後為郡吏,太守阮況嘗欲市晖婢,晖不從。及況卒,晖乃厚贈送其家。人或譏焉,晖曰:“前阮府君有求于我,是以不敢聞命,誠恐污君令名。今而相送,明吾非有愛也。”骠騎将軍東平王蒼聞而辟之,甚禮敬焉。正月朔旦,蒼當入賀。故事,少府給璧。是時陰就為府卿,貴驕,吏傲不奉法。蒼坐朝堂,漏且盡,而求璧不可得,顧謂掾屬①曰:“若之何?”晖望見少府主簿持璧,即往绐之曰:“我數聞璧而未嘗見,試請觀之。”主簿以授晖,晖顧召令史奉之。就曰:“朱掾義士,勿複求。”蒼既罷,召晖謂曰:“屬者掾自視孰與蔺相如?”帝聞壯之,以晖為衛士令。再遷臨淮太守。數年,坐法免。

自去臨淮,屏居野澤,布衣蔬食,不與邑裡通,鄉黨譏其介。建國中,南陽大饑,米石千餘,晖盡散其家資,以分宗裡故舊之貧羸者,鄉族皆歸焉。後遷為尚書令,以老病乞身。 (選自《後漢書·朱晖傳),有改動)

【翻譯】朱晖,字文季,南陽宛城人士。朱晖早年死去父親,是個孤兒,十三歲的時候,王莽失敗,天下大亂,朱晖與外婆家人從田間小路投奔進宛城。

路上遇到一群賊人,持白刃劫諸婦女,掠奪衣服财物。昆弟賓客都惶恐,趴在地下都不敢動彈。朱晖拔劍上前道:“财物都可拿走,諸母衣不許動。

今日是我朱晖死的日子了!”賊人看他年紀小小,其志氣很壯,笑道:“小朋友把刀收起吧!”就舍棄他們而走掉了。起初,光武帝與朱晖之父朱岑都在長安學習過,有舊交。等到光武即位後,找朱岑,這時朱岑已死,于是召朱晖做郎。朱晖不久困病離職,卒業于太學。性情矜持嚴厲,進止必守禮節。諸儒生稱贊他品德很高。

 永平初年,顯宗的舅父新陽侯陰就仰慕朱晖的賢能,親自去問候,朱晖避而不見。陰就又派家丞送禮,朱晖就閉門不受。陰就就聽見了,歎息道:“真是有志之士呀,不要奪其氣節。”後來朱晖做了郡吏,太守阮況曾經想買朱晖家的婢女,朱晖不答應,等到阮況死了,朱晖便送厚禮至其家。

有人譏諷他,朱晖說:“從前阮府君有求于我,我之是以不敢聽命(行事),(當時)是怕以财貨污辱了他。現在相送,表明我們并不是沒有感情的意思。”骠騎将軍東平王劉蒼聽說後而提拔他,很有禮貌地待他。正月初一天明,劉蒼應當入賀。按照舊例,少府給玉石。這時陰就為府卿,貴而驕,官吏傲而不守法。

 劉蒼坐朝堂之上,更漏将盡,而求玉石找不到,劉蒼回頭對掾屬說:“怎麼回事?”朱晖望見少府主簿手持玉石,就去欺騙他道:”我多次聽說有壁玉而不曾見過,請給我看看。”主簿把璧給朱晖,朱晖回頭召令史奉之于劉蒼。主簿大吃一驚,連忙報告陰就。

陰就說:“朱掾是義士,不要再求他了。”劉蒼行禮已畢,對朱晖說:“屬者掾自認為與蔺相如哪個強些?”皇上聽說稱其勇敢。後來當幸長安時,想嚴格調整宿衛,是以用朱晖作衛土令。再升為臨淮太守。

 朱晖好講節操,有所拔用,都嚴厲執行。—些報怨之人,以義犯率,朱晖都替他們求其理,多得到生濟。那些不義之囚,立即倒下。吏人對朱晖十分畏愛,作歌道:“強直自遂,南陽朱季。吏畏其威,人懷其惠。”幾年後,因違法免去官職。

 朱晖做官很剛直,被上司所忌,多次被彈劾。自從去臨淮後,屏居野澤,布衣蔬食,不與邑裡交往,鄉黨譏諷他不與衆同。建初年間,南陽大饑荒,米每石值錢千餘,朱晖全部分散家資,分給宗裡故舊中的貧弱之人,鄉族都歸附他。後來朱晖升為尚書令,朱以老病請求退休。

杜環傳

杜環,字叔循。其先廬陵人,侍父一進制遊宦江東,遂家金陵。環尤好學,工書,重然諾,好周人急。

父友兵部主事常允恭死于九江,家破。其母張氏年六十餘,哭九江城下,無所歸。有識允恭者,憐其老,告之日:“”母如其言,附舟詣譚。譚謝不納,母大困,從人至金陵,因訪一進制家所在,問:“一進制今無恙否?”道上人對日:“一進制死已久,惟子環存,其家直鹭洲坊中。”

母服破衣,雨行至環家。環方對客坐,見母,大驚,因問日:“母非常夫人乎?”母泣告以故。環亦泣,扶就座,拜之,複呼妻子出拜。妻馬氏解衣更母濕衣,

奉糜食母,抱衾寝母。母問其平生所親厚故人及幼子伯章。環知故人無在者,不足付,又不知伯章存亡,姑慰之日:“天方雨,雨止為母訪之。苟無人事母,環雖貧,獨不能奉母乎?願母無他思。”母見環家貧,雨止,堅欲出問他故人。環令媵女從其行。至暮,果無所遇而返,坐乃定。

環購布帛,令妻為制衣衾。自環以下,皆以母事之。越十年,環異地逢其子伯章,泣謂之日:“太夫人在環家,日夜念少子成疾,不可不早往見。””環歸半歲,伯章來。母見少子,相持大哭。既而伯章見母老,恐不能行,競绐以他事辭去,不複顧。環奉母彌謹。然母愈念伯章,疾頓加。後三年,遂卒。環具棺椁殓殡之禮,買地城南鐘家山葬之,歲時常祭其墓雲。

史官曰交友之道難矣人當意氣相得時以身相許若無難事至事變勢窮不能蹈其所言而背去者多矣況既死而能養其親乎吾觀杜環事雖古所稱義烈之士何以過而世俗恒謂今人不逮古人不亦誣天下士也哉(選自明·宋濂《杜環小傳》,有改動)

【翻譯】杜環,字叔循,祖先是廬陵人,他随侍父親杜一進制遠遊到江東作官,于是就在金陵定居。杜環特别好學,專精書法;很守信用,喜歡去救助别人的急難。杜環父親的朋友兵部主事常允恭在九江死了,家庭破碎。常母張氏,年紀六十多歲,在九江城下痛哭,無家可歸。有認識常允恭的人,可憐常母年紀老邁,就告訴她說:“現在的安慶太守譚敬先,不正是常允恭的朋友嗎?你何不前去投靠他?

”常母照那人的話去做,搭船去見譚敬先,譚卻謝絕而不肯接納。

常母處境大為困窘,随人到金陵,于是就向人打聽杜一進制家在那裡,問:“杜一進制現在可安好嗎?”路上的人回答她說:“杜一進制己經死很久了,隻有他兒子杜環還活着,他家就在鹭洲坊裡頭。

常母穿着破爛的衣服,淋着雨走到杜環家裡。杜環正與賓客對坐,當他看到常母,大為吃驚,于是就問她說:“您不是常夫人嗎?您為什麼會到這裡呢?”常母哭着告訴杜環原因。杜環聽了也哭了出來,他扶着常母坐下,向她禮拜行禮,再把妻子叫出來拜見她。環妻馬氏脫下衣服讓常母更換淋濕的衣服,捧粥給常母吃,又抱出棉被讓常母睡覺。

常母問起允恭這生所親近、交情深厚的老朋友近況,也問起她的小兒子常伯章在哪裡。杜環知道常允恭的老朋友沒有一個在這兒,(常母)不能夠托付給他們,又不知道常伯章是死是活,就姑且安慰她說:“現在正在下雨,等雨停了後,我再替您老人家去找找他吧。如果真沒有人事奉您老人家的話,我杜環雖然貧窮,難道就不能事奉您老人家嗎?

希望您老人家不要再多想了。”常母看杜環家境貧窮,雨停後,就堅決地要出去找找常允恭其它的老朋友。杜環就叫丫環跟在她後面。到了傍晚,常母果然沒找到任何朋友而回來了,這時常母才定居下來。

杜環買了些布帛,叫妻子替常母縫制衣裳。從杜環以下,全家人都把常母當母親侍奉。經過了十年,杜環在别的地方正好遇到了常母小兒子常伯章,哭着對他說:“太夫人在我家裡頭,因為日夜思念着你而生病了,你真應該早點兒去看看她老人家啊!”常伯章好像充耳不聞,隻說:“我也知道這件事情,隻是路途遙遠不能去罷了。

”就在杜環回家半年後,常伯章才來。常母看到了小兒子,兩人抱在一起痛哭了起來。後來,常伯章看母親年紀老邁,怕她無法遠行,竟然拿其它事情欺騙常母就走掉了,而且再也沒有回來看她。

杜環更加謹慎地事奉常母,然而常母更加想念小兒子伯章,病情突然加重了,三年之後就過世了。杜環替她準備了棺木,舉行入斂安葬的禮儀,在城南鐘家山買塊地給她安葬,逢年過節去那兒掃墓、祭拜。

史官說:“和朋友交往的道理真是難啊!人們在意氣相投的時候,常常拿自己的生命來作保證,好像世界上沒有什麼困難的事情。可是到了事态變化、形勢窘迫的時候,根本無法實踐他們的諾言而背棄離開對方,(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太多太多了哪!更何況是在朋友已經死亡了之後,而能夠奉養他的親人呢?我觀察杜環的事迹,即便是古代所稱贊的忠義烈士也比不上他啊,世俗常常說今人不如古人,這不也是冤屈了全天下了吧!”

聊齋志異·郭生

郭生,邑之東山人。少嗜讀,但山村無所就正,年二十餘,字畫多訛。先是,家中患狐,服食器用,辄多亡失,深患苦之。一夜讀,卷置案頭,狐塗鴉甚,狼藉不辨行墨。因擇其稍潔者輯讀之,僅得六七十首,心恚憤而無如何。又積窗課二十餘篇,待質名流。晨起,見翻攤案上,墨汁濃泚殆盡。恨甚。

會王生者,以故至山,素與郭善,登門造訪。見污本,問之。郭具言所苦,且出殘課示王。王谛玩之,其所塗留,似有春秋;又複視涴④卷,類冗雜可删。訝曰:“狐似有意。不惟勿患,當即以為師。”過數月,回視舊作,頓覺所塗良确。于是改作兩題,置案上,以觀其異。比曉,又塗之。積年餘,不複塗,。王閱之曰:“狐真爾師也,佳幅可售矣。”是歲,果入邑庠。。每市房書名稿,不自選擇,但決于狐。由是兩試俱列前名,入闱中副車。

時葉公文章,風雅絕麗,家弦而戶誦之。郭有抄本,愛惜臻至。忽被傾濃墨碗許于上,污蔭幾無餘字;又拟題構作,自覺快意,悉浪塗之:于是漸不信狐。無何,葉公以正文體被收,又稍稍服其先見。然每作一文,經營慘淡,辄被塗污。自以屢拔前茅,心氣頗高,以是益疑狐妄。乃錄向之灑點煩多者試之;狐又盡泚之。乃笑曰:“是真妄矣!何前是而今非也?”遂不為狐設馔,取讀本鎖箱簏中。旦見封锢俨然,啟視則卷面塗四畫,粗于指,第一章畫五,二章亦畫五,後即無有矣。自是狐競寂然。後郭一次四等,兩次五等,始知其兆已寓意于畫也。

異史氏曰滿招損謙受益天道也名小立遂自以為是執葉公之餘習狃②而不變勢不至大敗塗地不止也滿之為害如是夫(選自《聊齋志異·郭生》,有改動)

注:①泚:弄髒。②狃:因襲。

【翻譯】郭生是淄博東山人,他從小特别喜歡讀書,但山村沒有地方可以請教。二十多歲時,他的字畫還有很多錯誤。以前,他家中狐狸作難,衣服、食品、器物,總是丢失,他深深地為狐狸的禍害而苦惱。一天晚上,他閱讀自己的詩文,讀完後,随手把詩卷放在案頭。第二天一看,他驚呆了:自己精心寫出的詩文竟被狐狸塗得烏黑,以至于連字行都分辨不清。于是,他隻好選擇稍稍幹淨的編輯起來讀。他心裡十分憤恨,但又無可奈何。後來,他又收集了新寫的二十多篇,準備向名人請教。早上起來,見詩卷被狐狸翻開攤在案幾上,墨汁幾乎把它全部塗滿了,他更加憤恨。

剛好王生因事到東山,他與郭生是好友,登門拜訪郭生時,見到被墨汁污染的詩卷,問是怎麼回事。郭生詳細訴說了他的苦惱,并拿出殘剩的詩給王生看。王生仔細地看了看,發現狐狸的塗抹,好像有章法,被它污染的地方好像可以删去。

他驚訝地說:“狐狸好像懂詩,它不僅不是你的禍害,而且你應該馬上拜它為師。”郭生開始不以為然,過了幾個月,郭生回頭看自己的舊作,忽然感到狐狸塗得很對。于是修改了兩篇放在案上,以觀察有什麼怪異。到天亮時,又被狐狸塗了。過了一年多,狐狸不再塗,隻是用濃墨灑灑點點,弄得滿卷都是。

郭生感到奇怪,拿去告訴王生。王生看了看說:“狐狸真是你的老師啊!這好文章可以入試了。”這一年,郭生果然考上了秀才。他從此感激狐狸,常常買些雞肉黍米,備給狐狸吃。他買了别人名稿,自己不選擇,而是讓狐狸選擇。是以,他在縣、府兩級考試中都名列前茅。

當時,葉、缪等人的作品,風格典雅,文詞華美,家傳戶誦。郭生有一個抄本,愛惜備至,不料被狐狸倒了約一碗墨汁在上面,污染得幾乎沒有剩餘的字;第二天,郭生又仿照葉、缪的題目創作,自己感到很得意,沒想到,狐狸又把它塗得漆黑。于是郭生漸漸不相信狐狸。但過了不久,葉公因為文章内容不當被囚禁,郭生又不得不佩服狐狸有先見之明。

但自己每次慘淡經營地寫一篇文章,總是被狐狸塗壞。他還是懷疑狐狸妄為,就拿了從前被狐狸圈點很多的文章來試狐狸,狐狸又全部塗污。郭生笑着說:“這真是胡鬧了!為什麼以前肯定而現在否定呢?”于是,他就不再為狐狸安排飲食,并把讀過的書鎖在箱子裡。第二天清晨看箱子分明鎖着,打開一看,卷面卻塗了手指粗的四道印,第一章塗了五道印,第二章也塗了五道印,後面就沒有塗了。此後狐狸沒有再來打擾。以後郭生在科舉考試中得了一次四等,兩次五等,才知道那征兆已寄寓在狐狸的塗劃中。

蒲松齡說:“自滿招來損失,謙虛則能受益,這是真理。剛剛小有名氣,就自以為是,拿着葉公等人的文章,因襲、模仿而不改變,以至于一敗塗地,驕傲、自滿就是帶來如此的禍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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