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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寫|五桂山憑什麼留住年輕人?這條網紅村裡有答案

作者:南方plus用戶端

柔風習習的五桂山南麓,遊人如織。

比起傳統的周末項目——爬山,來自廣深莞珠的年輕人更青睐一個剛興起的“網紅打卡點”。從中山市區出發,順着坦洲快線,駛入馬溪村的鄉間小路,穿過茂密的香樟樹林,竹林掩映處,就是當地一條剛開發不久的村落——旗溪村。

曲徑通幽處, 青山翠竹環繞着一座通透的玻璃房。

起風了,房前連片的香草翻起了浪,光線穿過枝葉透射下來,落到地上,成了搖曳的光斑。一群年輕人仿佛走進了宮崎駿筆下的畫境。

“我們離開廣州,來中山這個小村莊待上一天,身心都被治愈了。整條村子都被一群向往自由生活的年輕人改造着。”在大衆點評上,網友峻峻給旗溪村,打了一個滿分。

是年輕人在治愈年輕人。

特寫|五桂山憑什麼留住年輕人?這條網紅村裡有答案

旗溪村全景圖。 南方+ 盧子衡 拍攝

近年來,旗溪集聚了一群來自天南地北的年輕創業者。

這些“新村民”,不乏來自劍橋大學、中山大學、香港理工大學、美國弗吉尼亞大學的名校生。他們走遍萬裡山川,卻選擇栖息在這個小而美的村莊。近50個“新村民”,在這個名不見經傳的鄉村裡,孵化着十餘個創業項目。

“這裡的年輕人不是來‘避世’的,相反他們有着很強的事業心。留在旗溪村,我們更多的是想開啟一種全新的,有别于都市的事業模式。在事業發展、個人成長與家庭生活間找到最合适的平衡點。”剛定居在旗溪村的90年建築設計師王慈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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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溪村。 南方+ 盧子衡 拍攝

鄉村的理想與現實

遠遠看去,那座玻璃房就是旗溪生活農場的主要陣地。在農場内,冬夏兩季種植着洛神花、姜花、迷疊香、洋甘菊等作物。這些作物被手工制作成香草茶、天然洗護産品後,一直備受消費者青睐。

旗溪生活農場的創始人小郝坦言,去年,農場年銷售額達到100餘萬元,維持營收平衡,今年營收要更好了。

農業投資大、周期長、回報收益低,這是大多普通人對農業的認知。作為年輕一代,小郝為何選擇來到異鄉旗溪村,經營一家生活農場呢?

“小時候的鄉村,有大片的野樹林,有一條河從村後流過,岸邊全是果園樹林。”數年前,畢業于西北農林科技大學的小郝,初來旗溪村,卻越發想念生态環境優美、鄉親鄰裡常串門的鄉村。

但他發現了一個問題:“即便遠看風景迷人,但是大家留在鄉村生活的意願卻不強,原因在于,走近了能聞到農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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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郝。 南方+ 盧子衡 拍攝

過去,旗溪村以代耕的模式,将土地出租給外地農戶。追求經濟效益最大化,當地種植果樹用了不少化肥農藥。

為了重制理想的生态鄉村,小郝在五桂山腳下啟動了“旗溪生活農場”的創業項目。顯而易見,這不再是一個傳統農業項目。小郝細細盤算道:一片農地租金1200元,雇傭勞動力每月至少3000元,種植蔬菜水稻等農作物,幾乎難以營利。 “作為年輕人,我們希望發展生态農業,做一個一、二、三産業融合的項目。”小郝說。

過去5年,“旗溪生活農場”就像小郝探索理想鄉村的一塊試驗田。他花費了2—3年時間做樣地測試,才逐漸發現在盛産“沉香”的五桂山适合種植香料作物。

于是,夏天農場就播種香茅、洛神花、姜黃,冬天種植洋甘菊、羽衣甘藍和甜菜根。而香料自身的芳香物質就驅走了蟲害,種植也實作了無農藥、無化肥。

收獲的香料作物,不僅可以制作成茶包、肥皂和各種純露,逐漸演變為可加工外銷的手工制品。旗溪生活農場借助良好的自然環境,也成了廣深、珠海、中山城區居民周末遊、假期遊的“打卡點”。

在剛過不久的端午節小長假,“旗溪生活農場”一、二、三産業融合發展的圖景照進了現實。在旗溪村狹長的村道間,車隊排起了長龍,街頭巷尾,人聲鼎沸。“網紅村”旗溪如今擁有了更多的活力,每逢周末一天的遊客就超過一千人次。資料顯示,今年端午節期間,桂南馬溪、旗溪片區三日共接待遊客10581人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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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溪村全景圖。 南方+ 盧子衡 拍攝

紛至沓來的年輕人

化肥農藥消失了、環境改善了、生态農業發展起來了,旗溪村正朝着可持續發展的生态鄉村、生态社群,一路邁進。

在社交媒體的傳播下,旗溪村不再隐匿在偏僻的小山村,築巢引鳳,迎來了更多期盼與自然和諧共生的80後、90後。

一個公衆假期,旗溪村的旅客日均有近千人。随着人流增加,創業項目和工作室發展,各種自然教育機構、鄉村研究機構都來了。

2017年,前媒體人吳娟從報社辭職,在旗溪創辦了“叮咚荒野學堂”,她帶着孩子們觀察、探尋身邊鳥類、植物與昆蟲,讓孩子們發現自然之美,建立起與自然的情感連接配接。

2018年,梁迎從英國舒馬赫學院讀完碩士後,也選擇來到旗溪創辦了“舒米學苑”。帶動了一批年輕人,來到旗溪沉浸式地學習與生活,真切地感受自然的魅力。

從短短幾天的“體驗課”到成為旗溪的志願者,在深圳工作的插畫師阿潤最終選擇留在旗溪生活,更創辦了阿潤插畫工作室。

今年初,在廣州工作多年的建築設計師王慈航,完全搬到旗溪村生活、創業。“我的太太是舒米學苑的創始人之一,過去大多數周末,我都生活在這裡。” 王慈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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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慈航。 南方+ 盧子衡 拍攝

從定居旗溪到創業,王慈航似乎更看重這裡逐漸形成的一個年輕人的社群。

“這裡很舒服,這裡的年輕人不是來‘避世’的,相反他們也擁有很強的事業心。留在旗溪村,我們更多的是想開啟一種全新的,有别于都市的事業模式。在事業發展、個人成長與家庭生活間找到最合适的平衡點。” 王慈航說。

“像王慈航一樣的建築設計師,工作不受地域限制,好的生态環境反而能給他提供靈感,許多藝術家、設計師慢慢紮根在鄉村。”在小郝眼裡,一個屬于年輕人的生态社群正在形成。

人流有了,咖啡館就好做了。經營着咖啡館的Danna成了“網紅老闆娘”。“她的手工面包,以前是不預約吃不上的,現在是預約了也吃不上。”小郝調侃道,“村頭巷尾的民房,過去租金1000元/月都無人問津,現在漲到了3000元/月,卻‘無房可租’,比城區的房子租金都要貴。”

紛至沓來的年輕人,随之形成了一個“自帶引力”的新社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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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慈航夫婦。 南方+ 盧子衡 拍攝

對話“鄉村振興”

“我們提出建設生态社群,發展生态鄉村,這與國家提出的鄉村振興戰略的理念是一緻的。”小郝坦言,現如今大多數鄉村的現狀是:年輕人擠到大城市務工,留守在村裡的隻有老人和小孩。鄉村振興最缺乏的就是合适年輕人的就業崗位。而唯有産業振興才能創造鄉村崗位,才能實作人才振興。

鄉村發展首要的是人。但是,為什麼這些年輕人不去别的地方,更願意留在旗溪村?

通過對話旗溪的“新村民”,記者發現,對于一個年輕人,他需要社群生活,也需要有夥伴。

旗溪村已經不僅僅是一個生态鄉村,它更成為年輕人組建社群的載體。每逢周末,這裡舉辦鄉村合唱團、分享會、觀影會。各種活動都是由社群年輕人自發組織的。

“一個年輕人能在這裡感受到生活豐富多彩。在這裡,我們不是一個人,不是在偏遠的鄉村裡獨自種地,更不是獨自面對空蕩蕩的鄉野田園。這裡擁有氛圍、社群,形成了年輕人的叢集效應,吸引了一群又一群年輕人過來發展。”90後的插畫師阿潤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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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潤。 南方+ 盧子衡 拍攝

随着“新村民”越來越多,一個鄉村建設青年聯盟成立了。聯盟設定了聯盟公約,為大家讨論社群的公共事務提供了平台。在這樣松散而又緊密的組織内,大家募捐了組織經費,共同管理着社群的工作,有序地遵循着不用除草劑、不用一次性不環保用品的原則,共同維持着一個可持續良性發展的生活圈。

作為旗溪的“新村民”,這群年輕人與老村民的關系也越來越密切。今年初,政府和村裡的設計師共同發起組建了一個設計團隊,暢通了老村民與政府溝通的管道。“

“我們過去發現,鄉村振興的改造設計項目落地,原本是政府出資真心實意地為村裡做實事。但是,由于政府與村民的溝通管道沒有疏通,政府難以全面了解村民的真正需求,村民無法順暢地表達訴求。” 王慈航認為,自己也在不斷嘗試中,與老村民相處和諧。“我們是社群的一份子,我們也希望搭建老村民與政府溝通的橋梁,利用自己建築設計的優勢,參與到鄉村振興的項目建設中來,推動鄉村整體美學環境的提升,讓我們的社群變得越來越好。”

【采寫】南方日報記者 曾豔春

【攝影】盧子衡

【通訊員】陳結婷 宋欣妮

【作者】 曾豔春;盧子衡

【來源】 南方報業傳媒集團南方+用戶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