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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堂弟遠在外省,村裡紅白事都随禮,叔叔去世後,我才明白

作者:農民筆記

為增加可閱讀性,本文部分情節做了藝術化加工,請注意甄别。

父親三兄弟裡,我父親和二叔都在老家務農,土生土長的農民。

隻有三叔,從小就腦子靈活,年輕時參了軍,雖然沒有提幹,但也确實增長了不少見識。回到老家後,叔叔就開始做點生意,日子比我們兩家都要過得好。

博士堂弟遠在外省,村裡紅白事都随禮,叔叔去世後,我才明白

我們都還小的那些年裡,每年過年的時候,因為爺爺奶奶還在世,父親三兄弟都會團年。但每次都是在三叔家過的,我們這些孩子們也很樂意,因為去三叔家不但能吃到肉食,還會給我們晚輩一個小紅包。

三叔隻有一個孩子,比我還小兩歲,也就是我的堂弟。

那年代,農村人哪家不是三幾個小孩?爺爺奶奶也總是在勸三叔,為什麼不多生一個呢?就是女娃也好啊,将來你們老了,他們兩個也互相有個照應有個幫手的。

但三叔卻堅持自己的主見,還很明白地告訴爺爺奶奶,隻生一個孩子,自己就能集中所有的精力培養他,一定要讓他跳出農門去。

三叔是這麼說的,也是這麼做的。我們堂兄弟姐妹開始上學後,堂弟的成績也确實是我們這代人裡的翹楚,常年霸着第一名,每次考試都能拿到獎狀,還有好幾本本子,讓我們羨慕不已。

後來的事實也确實如此,我們堂兄弟姐妹五個,除了堂弟一路從國小讀到了高中後來上了大學,學曆最高的就是我,也隻是拿到了高中畢業證。至于我哥和兩個堂姐,連國中都沒有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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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些都是命,一雙手十根手指都不一樣長,就算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也不可能各個一樣的成就,更何況還是堂兄弟呢?

堂弟去外地上大學了,留在家裡的人裡,我就是最小的,也是我和他年紀近一些,我倆的關系就要更親密一些。

堂弟的求學之旅幾乎是一帆風順,大學畢業後又被保研讀了碩士,然後又讀了博士,也就理所當然地留在了外省工作。

自從堂弟真正紮根在外省之後,就想着把父母也接過去。畢竟家裡隻有他一個孩子,父親送自己讀了幾十年書嘔心瀝血,老了也該享享清福了。

三叔和嬸娘也确實去外省住了好幾年,但每年都還是會回來過年。那時候,爺爺奶奶已經過世多年,我們這幫晚輩都開始成家立業了。

但隻要回了老家,三叔還是保持着我們小時候的做法,年夜飯去他家裡團年,連我們這些結了婚有了孩子的晚輩,三叔還是會給個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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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弟的妻子就是他們省城的,一個城裡姑娘,對我們這些泥腿子親戚也從不鄙視,也很樂意和幾個伯娘聊點家常,和我們這幫兄弟也是和睦相處。

農村的風俗,人情世故是最繁瑣的事情。自古以來,一家有事十家幫,一個村裡有什麼紅白喜事,左鄰右舍都會主動幫個手。

就像我們小時候建房子,我還清楚地記得,我家在85年建房子時,家裡幾乎啥都沒有,就是和大夥說一聲要建房子了,父親就去村裡挨家挨戶走了一圈,請大家來幫個忙。

第二天開始,鄉親們就會主動過來幫忙,吃過飯就進山砍樹,有的幫着挖地基,有的幫着挖牆土。

前後一個多月,我們家就建起了三間大瓦房,除了花很少的錢買點鐵釘石灰之類,工錢幾乎用不着,都是鄉親們主動來幫手的。

在建房子的過程裡,關系好的鄰居們還會送點家裡的菜食過來,東家一籃子辣椒,西家一把豆角,條件好的還有可能送幾坨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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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别人家有事,我們也一樣要去幫忙的。

這樣的傳承下來,村裡哪家有什麼大事,就形成了一個大家幫手的習慣。尤其是紅白喜事,擺幾桌酒席,大家都去吃一頓熱鬧一下,當然也少不了禮金。

雖然近些年,禮金的金額确實有點失控了,也越來越遭人诟病,但到底還是沒有誰能跳脫出這個做法。

按理來說,三叔一家都不在老家,村裡的紅白喜事不過問,似乎也說得過去。

但博士堂弟在這方面卻看得很通透,每年回家的時候,都會放一筆錢在我手裡,交代我一句話,鄉親們家裡有什麼喜事擺酒的,你送多少我也跟着送多少。

一開始,我也是有點納悶,畢竟誰的錢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堂弟雖然讀了博士,比我們來錢容易,可也用不着這麼漫天灑水吧。

是以,最開始那兩年,每次需要送禮之前,我都會打個電話給他說一下。

不到兩三次,堂弟就有點不耐煩了,直接告訴我說:需要送禮的你就直接送,不需要再問一遍了,錢不夠了你就先墊着,過後我再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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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那樣,三叔和三嬸在外省住了十五年,十五年裡,村裡的紅白喜事随禮,堂弟一次都沒有落下過,每家的禮簿上都還寫着三叔的名字。

這些年,每到過年的時候,堂弟還是會陪着父母回老家。像他那樣常年在外還算是有點身份的人,回到老家就像換個人似的。

也穿着和大家一樣的“省服”,自己不抽煙的他,口袋裡也總是攥着一包煙,見到抽煙的人就會派一支,年長的還會上去點個火。

而堂弟和我們幾個堂兄堂姐的關系也很融洽。在别人眼裡,我們這一代人的身份真的是天差地遠,可堂弟似乎從來不覺得有什麼。

每次回來,堂弟都會去堂姐家走一走,送上一些小禮物。當然,來得最多的還是我家。

畢竟從小到大,我和他的關系也是最融洽的。兩兄弟坐在一起,回憶小時候的糗事,說說這些年的得失。也經常在激勵我這個堂哥,盡量要打開點視野,尤其是對後代的培養上,更要看得更遠。

其實這時候已經不需要他多說了,三叔和他的珠玉在前,這些年不也正在潛移默化地影響着我們麼?

可以說,這麼多年過去了,在鄉親們的眼裡,堂弟似乎從未走遠一般,哪家裡有點什麼事,安排的人也還是會想起三叔一家。

2017年的時候,三叔病倒了,老人家在病床上躺了大半年,最後終于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卻一直不肯合眼。

我們這些趕去見最後一面的親人都在床前,最後還是我父親拉着他的手問他有什麼心願放不下的,

三叔說,多麼希望自己能安息在老家的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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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滿足老人家最後的心願,堂弟請了長假,自己開車送三叔回來了。一千多公裡的路,三叔竟然奇迹般地撐到了家,在家裡又繼續撐了三天。

那三天裡,村裡的鄉親們幾乎都來探病了,有的抓隻老母雞,有的特意去小河裡撈點小魚兒送過來。

雖然都不是什麼稀奇物,卻都在盡可能去滿足三叔最後的一絲心願。

四五天後,三叔在老家走了,走得非常安詳。

聽到三叔家裡鞭炮響起,鄉親們又主動來了,完全按照我們當地的風俗“紅事不請不到,白事不請自來”的規矩。

76歲的明爹還主動擔當起了主事人的責任,其實這些年,明爹的年紀大了之後,已經很少有需要他出馬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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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的農村紅白喜事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每個村子幾乎都有了一套專門辦酒席的班子。簡單說,就是主家出錢,任何事情都交給他們去處理。

但三叔的後事,明爹卻很精确地告訴堂弟,你老爸的身後事,鄉親們早就有了共識,一定會按照傳統法子來操辦。

于是,多年不見的那套傳統又出來了,東家借桌椅闆凳,西家借大鍋碗筷等等。幹活的人也都是明爹一手安排,點到誰的名字誰就上,沒有任何推脫可言,也不需要說什麼客氣話。

三叔的喪事在家裡操辦了三天,堂弟要做的就是把交錢給明爹,他去安排人采購食物回來,全村人熱熱鬧鬧把三叔的後事處理完了。

三叔下葬後的第一個晚上,堂弟還是按照地方風俗搞了一頓答謝宴,給明爹這些幫慢的人磕頭答謝。明爹卻隻是輕飄飄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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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侄子,你也别說了,從你上大學開始,你都離開村裡将近三十年了,這幾十年來,村裡哪家有什麼事你缺過席?雖然都是寫的你父親的名字,大家都知道,那其實就是你的安排啊。

所謂禮尚往來,你這個有出息的人在外地,也用不到我們這些鄉裡人的地方,你老父親難舍故土回老家安葬,剛好是給了大夥一個還情的機會啊。

是的,對堂弟這樣的進階知識分子來說,老家、故鄉,更多是一個心中的念想,真正回來麻煩大家的機會微乎其微。

但從一開始,他似乎早就看到了很久以後的事,我也不得不歎服,堂弟這麼多年的書确實沒有白讀,人情練達方面,雖然我們癡長幾歲,卻又真心地佩服。

博士堂弟遠在外省,村裡紅白事都随禮,叔叔去世後,我才明白

如果這些年來,他對老家的事不聞不問,三叔的後事,還會辦得這麼順利、這麼風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