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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0人被封在世界最大乳品工廠的70天

作者:钛媒體APP
850人被封在世界最大乳品工廠的70天

圖檔來源@視覺中國

钛媒體注:本文來源于微信公衆号中國企業家雜志(ID: iceo-com-cn),作者 | 劉炜祺,編輯 | 米娜,钛媒體經授權釋出。

如果有一個巨大的罩子,光明乳業華東中心工廠廠長謝朋軍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用它罩住整個工廠,嚴絲合縫,不留任何空隙地,與外界完全隔絕。但現實是,處處隐藏的疫情風險,讓他倍感壓力——“不能有任何閃失,真的承擔不起,我們工廠不能停。”

據悉,光明乳業華東中心工廠是世界最大的單體乳品工廠,是上海乃至長三角區域的牛奶供應底闆,保障了整個上海人民“奶瓶子”的基本需求。即便目前依舊人手短缺,但謝朋軍不敢召回在外的員工。自3月16日工廠實施封閉管理後,850多名員工寸步未離,也未有任何人再走進工廠。在占地面積155079平方米的園區内,截至發稿,他們在自我營造的“真空狀态”下,運轉了70天。截至5月21日,該工廠67天内的牛奶總産量達44524噸。

謝朋軍的擔憂不無道理。上海多個小區,在封控管理的情況下,即便此前沒有新冠肺炎确診病例,一段時間後,仍然會被檢測出陽性。這種無處防範的風險,讓謝朋軍選擇最保守的做法,“住廠不進不出”。他為此要不斷鼓勵和安撫員工,“咬咬牙,再堅持一下。”

謝朋軍不斷思考,在完全封閉後,工廠的疫情隐患點在哪裡?他認為,動态的物流運輸環節會是最大的挑戰,這是工廠唯一與外界接觸的視窗。為此,他找到供應鍊、配送等各方物流車輛進行溝通,在工廠倉庫和物流車輛交接上面下功夫。“司機可能會覺得,這工廠怎麼防他們防得這麼嚴,從情感上還是會有些難做決定。”但謝朋軍還是堅持,将防控措施做到萬無一失。

謝朋軍通過一些方式,将物流車輛和人員完全阻隔起來。比如,劃定一個固定區域用來對接,其他大門及入口完全關閉。物流人員進入後,他們會貼上封條,不讓司機下來,不能在廠區走動。司機要提供48小時核酸報告,進廠要先做抗原檢測,并且要穿戴好防護服、隔離面罩和手套,并及時做好環境的消殺。正是這份謹慎,在70天裡,華東中心工廠零感染,始終運轉正常。

850人被封在世界最大乳品工廠的70天

來源:被訪者

華東中心工廠是一個綜合性工廠,目前有酸奶、巴氏殺菌乳、常溫奶等53條産線。現在工廠的産量達同期的75%左右。疫情期間,盡管很多上海居民被封控在家,但通過團購等管道,保存期限為7天的光明950ml優倍、保存期限5~7天1.35L光明優倍,光明950ml緻優、1.35L緻優等大規格、大包裝的産品銷量很好,工廠産量最高的也是這些産品。唯一出乎意料的爆單産品是光明草莓酸奶260g,4月28日,一名草莓過敏消費者,在接觸該酸奶後過敏,被證明使用的草莓果醬貨真價實,進而登上了微網誌熱搜。

謝朋軍對《中國企業家》透露,平時該産品産量并不高,但這段時間,這款産品開了團購後,幾乎是滿負荷生産,所有裝置24小時連軸轉。這個結果造成果醬等原材料一度緊缺,他不得不聯系果醬供應商緊急加單。

社群團購引發的生産模式改變,讓謝朋軍不停的遇到新的課題。類似因團購模式導緻産品需求比較集中,加速消耗原材料,緻使原材料面臨緊缺的問題層出不窮。此外,産品裝運形式也在發生變化,過往有些産品都是用塑膠格子筐裝運,但疫情期間這種裝運形式不太适合團購産品,因為送到小區後很難再收回,于是他們改用紙闆代替。但牽一發而動全身,一個小的改動背後又是一番大工程。

始終奮戰在一線的謝朋軍,已經有70天沒回家了。他有兩個小孩,一個8歲,一個5歲。孩子總會在電話裡問他,“什麼時候回家?”因為孩子還小,又很喜歡喝牛奶,是以他總會說,“你們現在喝的牛奶是誰生産的?如果爸爸不在工廠,牛奶不能正常生産,你們就喝不到牛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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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被訪者

一晚召回400多人

3月13日左右,上海很多小區逐漸被封控,工廠很多員工出現通行困難的問題。那時,謝朋軍就要求一部分關鍵性的員工住在工廠,盡量不回家,并啟動住廠生産等防疫保供工作。

3月15日晚上9點左右,謝朋軍正在跟同僚讨論,接下來的生産計劃,哪些生産物資需要儲備,以及員工住宿問題等。突然,他收到了上邊發來的封控管理的資訊,他意識到,他需要立馬行動,跟時間賽跑,搶在3月16日正式封閉前,搞定人和物資。

事發突然,當時工廠隻有300多人,但遠遠不夠。作為光明乳業上海最大的工廠,平時他們需要1000多人,三班倒,才能正常運轉。是以,他要在短時間内至少再召回一班人——300人左右,才能保證工廠能夠持續運轉。

第一時間,謝朋軍召集經理層、主管,一層層傳達意見,再讓他們分别了解清楚哪些員工能夠返崗,他們的出行方式,家住在哪裡等資訊。當時時間已經很晚,雖然上海的公共交通還是正常運作的,但他們為了盡快将人員召集回來,采取了多種方式接員工。比如用公司班車,用員工私家車返程順便去接其他人,很多主管也會開私家車去接自己負責的員工。當晚,他們召集回了四五百人,最終在封閉前,工廠内共有850多名員工。

“我們其實不清楚最終會不會被封控,究竟封控到什麼時候,但萬一封控後,他們沒回來,我們會面臨無法生産的境地。”當天晚上,被召集回來的員工并沒有生産任務,隻能原地待命,而華東中心工廠是一座沒有宿舍的工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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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被訪者

這麼多人來了,怎麼辦?員工的吃喝拉撒睡要怎麼解決?這一系列問題,都是謝朋軍需要去一一解決的。他帶着員工将一些會議室、活動室騰空出來,甚至一些參觀通道,能被改造的地方,他都改造成員工臨時睡覺的安置點,并進行了一些隔離,準備了睡袋和枕頭等。

最大的問題是員工的配藥問題。尤其在4月中旬,被封控近一個月後,很多員工最初帶來的藥都逐漸消耗殆盡,大家沒有想到會封控這麼長的時間,有些員工需要的慢性病藥是必須要吃的,比如高血壓、糖尿病、控制精神疾病等藥物。為此,謝朋軍與政府、上級公司進行溝通,在各方努力下,把相關藥品都配備到位。同時,還專門成立了一個組,找專人負責配藥服務。

“員工最擔心的是事情沒有人管,出了事情能夠找到人解決,也能緩解員工的焦慮。”

是以,在封控期間,謝朋軍就着手設立了五個小組,分别是疫情報告小組、疫情處置小組、生産保障組、後勤保障組、維穩宣傳組。讓員工遇到任何事情,都能找到人去解決。

長時間封控,謝朋軍最關心的是員工的情緒問題,“員工情緒好了,産品品質、産品生産才能做的很好”。為此,他保障正常生活的同時,也會給員工進行加餐、加水果,給員工過集體生日。在3月底封控時,很多員工還穿着較厚的衣服,現在上海氣溫很高,他也會想辦法購置一些夏天的衣服給員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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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被訪者

70天未歸家的打勞工

最忙碌的一次,在淩晨一兩點鐘,謝朋軍和員工還在處理一個生産計劃的調整安排,之後隻睡了四五個小時,在六七點鐘時,他又起來繼續工作。

封控後,所有的采購模式都變成社群團購,由于團購時間和單量的不确定性,打破了以往的生産規律,經常會有很多臨時加單的情況。所幸,住廠生産後,各個環節上的人員都在廠内,反而能夠快速地響應,快速地接受生産計劃。

最大的挑戰在物流。從4月1日起,上海市車輛通行就變得困難,這導緻工廠物料準備充滿了困難。通常情況下,工廠生産都是有節奏的,供應商配送物料也是根據生産節奏定期送原材料。疫情後,物流受到限制,車輛都需要通行證。謝朋軍根據庫存和訂單情況,進行整體協調,按照優先級順序,協助廠商辦理通行證,以保證所有原物料能夠正常到廠,滿足銷售訂單需求。

與此同時,為最大限度使用通行證,讓更多的物資送進工廠,供應商之間也會通過一些轉運來完成配送。比如一些在江西、天津等較遠的供應商,沒有直達上海的通行證,會先讓他們轉運到江蘇、南京等有通行證的車輛上,最後再運送至上海。

這段時間,謝朋軍的手機幾乎沒有停過,不停的換新的充電寶,就是為了能夠随時落實各種防疫措施,調動各種資源,保證生産供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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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被訪者

保供之餘,謝朋軍比較擔憂的是,疫情前很多正在進行的項目,目前隻能被迫暫停。今年上半年,華東中心工廠的制冷改造等項目,原本需要在上半年完結掉。如今,項目進度隻能後延。這可能會對接下來的夏季高溫生産帶來些影響,不能更好地提高産能。

現在上海正逐漸複工複産,這段時間,謝朋軍也在梳理人員,根據政府相關政策,計劃安排至今沒能返工的員工何時返崗問題。

疫情期間,謝朋軍最常做的事情就是跟員工溝通,通過交流,他感覺自己的壓力也在被慢慢疏解。聊天的過程中記者了解到,謝朋軍和其他員工一樣,70天沒有回家,大家都希望能夠早日解封,回家吃個團圓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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