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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戲版号來了,我仍選擇離開

深燃(shenrancaijing)原創

作者 | 宛其

編輯 | 李秋涵

遊戲行業等了8個多月,終于在今年4月迎來版号重新開機的消息。

身處其中的職場人,終于看到行業曙光。在脈脈上,一些遊戲人表示遊戲圈要過年了,斷言“銅三銀四”結束,該迎來“金五銀六”了。一些正在找工作的職場人也在積極詢問遊戲公司内部人員,公司是否釋放新崗位,求拉等。

在此之前,2019年-2021年遊戲版号下發數量分别為1545、1405、755,三年持續遞減。由于停發原因,2021年全年版号數量同比減少了46.26%。這次版号重新開機,僅開放了45個。

金五銀六真的來了嗎?

版号相當于一款遊戲的通行證,如果拿不到,遊戲無法在國服區上線,遊戲公司就不能通過銷售數字商品等形式變現,前期的投入也無法正常回流。

在等版号的日子裡,遊戲從業者的選擇在減少。不少中小遊戲公司停止招人,而頭部遊戲公司為了開源節流,也在縮減部分遊戲項目。據天眼查資料顯示,2021年網絡遊戲相關登出企業已超4300家,今年截至5月6日,登出企業超過了1060家。新增注冊相關企業也在縮減。截至4月22日,2022年網絡遊戲相關企業新增注冊超160家,同比減少87.66%。

過往被高薪吸引來遊戲行業的年輕人,面臨招聘崗位減少、求職難的窘境,而在職的從業者,遊戲項目更新疊代下,職場競争壓力也在變大。

版号來了,一些遊戲人已經離開。

版号來了,遊戲人的去與留

95後李理原本在一家網際網路公司做二次元遊戲營運,去年,他所在的遊戲項目被砍,就一直在投遞履歷。“一鍵投遞了很多公司,連一個面試機會都沒有”,他用“慘淡”來形容去年找工作的經曆,期間隻能用花呗和信用卡養活自己。

找工作的半年時間,李理幹脆換了求職思路,離開遊戲行業,轉型做劇本殺遊戲設計。“做手遊的遊戲設計和文策思路,可以挪用到劇本殺遊戲裡”,李理說。

遊戲行業正在進行一次洗牌。中信證券研究解讀,遊戲行業的政策導向是,堅持優質内容向遊戲和降低遊戲成瘾性戰略、加強未成年人保護、鼓勵出海将成為遊戲行業未來長期發展路徑。一位分析師提到,版号停發确實對遊戲廠商沖擊較大,但這也是對過去遊戲産業追求換皮和山寨等問題的加強監管。

根據伽馬資料釋出的《2021-2022中國遊戲企業研發競争力報告》,2021年遊戲人才經曆了新一輪的内部調整,部分企業也由擴張階段進入收縮轉型階段。2021年下半年遊戲研發人員的社會招聘需求,同比大幅下降,總體招聘需求下降23%。

有業内人士對媒體表示,很多項目組由于拿不到版号解散,這其中甚至有投資過億的項目。“拿不到版号,公司降本增效,不能白白養着這批員工”,他說。

來源 / 視覺中國

某頭部大廠的遊戲項目管理Anata說,從去年開始,大廠遊戲部門的招聘名額在減少。“我所在的項目組從去年就沒招過新人,整個遊戲大部門,也沒有新的項目立項”,她說。

這次大浪淘沙,也有人猶豫是否主動離開。

遊戲行業本就是一個高強度的行業。一位遊戲營運提到,要是趕上公司新項目上線,淩晨三四點才下班是常事,“晚上下班打不到車,就叫貨拉拉”,他說。

2019年騰訊釋出的《騰訊遊戲從業者調查報告》顯示,58.9%的受訪者表示天天加班,35.9%的受訪者表示經常加班,5.2%的受訪者表示偶爾加班,從不加班的受訪者人數為0。

一位遊戲行業資深從業者說,版号解禁,的确讓很多同行看到希望,不過,他認為,未來版号發放或許會越來越嚴格。“與其整天提心吊膽,不如早早地做好規劃”,他說,很多同行也有類似的想法。

遊戲行業氛圍年輕,一些30歲以上的“高齡”遊戲人本就焦慮。有職場人從遊戲公司離職之後選擇當老師,一個相對輕松穩定的職業,徹底離開了遊戲圈。

求職更内卷,頭部大廠門檻越來越高

有人離開,有人彷徨,但不可否認,在高薪的吸引下,遊戲行業仍是部分年輕人的第一選擇,但競争變得更激烈。

“沒想到招聘這麼卷”,一位應屆生說,今年春招,面試時遇到的競争者,大多在大學就開始制作小遊戲、參加各類遊戲項目。在學曆上,都是研究所學生起步,他第一輪就被刷下來了。

一位頭部遊戲公司的内部人士表示,他經常在脈脈、小紅書、抖音上釋出招聘内推資訊,版号放開之後,公司對外的招聘崗在逐漸開放,他從4月份開始,收到不少内推履歷,很多人來找他咨詢内推。“郵箱每天都會收到不下5份履歷”,他說。

畢竟這裡的薪資誘人,福利待遇堪比大廠。根據智聯招聘春節後第四周對招聘薪酬的統計,網絡遊戲以每月平均12135元薪資,在網際網路行業排名第二,僅次于技術崗。Anata說,在一些營收不錯的遊戲項目組,最多能拿到二十多個月的年終獎。在研發等核心崗,工作5-7年“年薪百萬”不會讓人覺得驚訝。

來源 / unsplash

但這并不意味着所有從業者都在被争搶。伽馬資料提到,在收縮轉型的壓力下,具備核心競争力的進階/資深遊戲研發人員,在社會招聘中更得到重視。2021年在程式、策劃和美術三類職位中,3-5年工作經驗的進階研發人員招聘需求最高,需求缺口較大。在遊戲精品化的壓力下,遊戲企業将更注重進階/資深遊戲研發人員的儲備和培養。

同時,版号的不确定性,讓一些遊戲公司在招聘上更慎重。一位獵頭表示,他服務的遊戲公司,招人的第一标準是學曆,基本都得是研究所學生,在這之後,才看有沒有遊戲方向的實戰經曆。

Anata在一家頭部網際網路大廠,她說,給公司投履歷的人越來越多,隻能通過硬性的标準來篩選,甚至會細化到求職者學校在全國排名是第幾名,“從開發、營運,到策劃,各個部門的招聘門檻都在變高”。

收緊的版号政策,更顯出頭部遊戲公司的優勢。

此前就有行業人士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在遊戲行業裡,大廠商更有優勢,“他們可以投資幾千萬甚至上億元來做一款遊戲,同時也能承擔得起遊戲不火、不賺錢的風險,但小廠商既沒錢研發也承擔不起風險”。當下,版号政策收緊,中小公司面臨的挑戰更大。

同時,頭部遊戲公司在遊戲立項時,也在變得越發謹慎。Anata說,國内的廠商,尤其是大廠,正在朝精品遊戲方向發展。以騰訊為例,之前一年會發上百個遊戲,去年自研+代理共隻新增了十幾款商業手遊,今年規劃上有可能十款都不到。“對研發的技術能力、設計人員的設計能力,要求會越來越高”,她說。

當然,這也與行業環境變化有關。遊戲設計李梅對深燃說,現在開項目會議,主管們會拿《原神》這款遊戲來做樣本,說這款遊戲在設計上如何精美,也希望正在開發的遊戲有這樣的品質。“給了我們很大的壓力”,她表示。

不想離開的人,能去哪兒?

版号不下發,部分遊戲公司另尋出路。

出海,已經成為遊戲公司勢不可擋的趨勢。根據中信證券分析,中國遊戲出海已經取得階段性突破,預計2025年中國移動遊戲出海收入可達328.98億美元,未來4年複合年均增長率上漲20%,對應2021年空間翻倍。根據媒體報道,在2022年Q1拿到投資的27家公司裡,有9家海外企業,占比33%。

遊戲産業分析師張書樂就在文章中表示,2018年,在第一次遊戲版号停發之後,便有許多公司将遊戲出海視為救命稻草。在版号第二次停發期間,也有一些遊戲公司将遊戲出海作為“活下去”的重要方式。同時《原神》等遊戲出海成功,也讓一些遊戲公司加碼海外市場。

具體到職場,有海外留學背景的求職者更加吃香,“特别在市場、營運等崗位,更傾向招一些有國外背景的求職者”,一位遊戲公司HR對深燃說。

遊戲出海被分為三個階段,一是直接将國内現成産品發往海外,二是進行更精細的本地化營運和發行,三是針對海外市場做遊戲産品的開發,有業内人士表示,行業越來越向第三階段傾斜。

不過,一位有海外工作背景的遊戲人提到,他原本在海外做遊戲策劃,因為疫情回國,在投履歷時,一些HR和獵頭會主動找到他,但他發現,他們更傾向向他推薦海外營運崗位,而堅持做遊戲策劃,沒有多少溢價空間。這也一定程度上意味着,沒達到第三階段、處在出海第一、二階段的遊戲公司,也不少。此前就有從業者提到,版号停發時期,部分遊戲公司将國服内測的遊戲,投放到東南亞等海外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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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些職場人在關注獨立遊戲。

遊戲策劃木思表示,版号縮緊,對獨立遊戲、單機遊戲的投資或發行的影響不大,這類遊戲一般不選擇在國服區測試,不需要申請版号,無廣告無氪金,遊戲開發者依靠玩家買斷獲利。

同時,獨立遊戲近幾年也有爆款出現。2021年上線的《鬼谷八荒》,“這種遊戲的開發成本不超過一個億,卻帶來了超五億的收益”,木思說。

97年的木思就投身于獨立遊戲裡。他曾在廈門一家大型遊戲公司做遊戲策劃,想在遊戲中有“自我表達”,創作出好的作品,但商業遊戲更注重引導玩家氪金。他幹脆召集了三位同行,一起做獨立遊戲的開發。

伽馬資料在上述報告中也提到,國産低成本、重玩法創新的獨立遊戲取得了飛速發展。原因之一是國内遊戲玩家的消費觀念,和版權意識發生改變,買斷制付費模式的閱聽人群體擴大,低成本、輕商業、重玩法的獨立遊戲和單機遊戲得到了進一步發展,同時,這也将成為中國遊戲走向海外的另一種方式。

據國遊銷量吧的推算,2021年國産買斷制遊戲銷量約為27.9億元,同比增長335%,創十年以來最大增幅。不過對比商業遊戲大盤,據《2021年中國遊戲産業報告》,2021年中國遊戲市場實際銷售收入2965.13億元。兩者對比,獨立遊戲仍是小衆的分支。

大遊戲公司在節衣縮食,中小遊戲公司面臨資金周轉問題,獨立遊戲團隊也不是年輕遊戲人的烏托邦。“對于市場上大部分獨立遊戲來說,還隻是能維持收支平衡”,木思說,對投資人來說,獨立遊戲回報率還偏低。

但不論怎樣,是瞄準遊戲出海,還是轉向獨立遊戲,都正在成為不想離開遊戲行業的年輕遊戲人的選擇。

*題圖來源于pexels。應受訪者要求,文中Anata、李理、李梅、木思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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