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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運新城 馮建國】夢裡又見新意兄

河東人講河東轶聞丨運城人聽運城故事

夢裡又見新意兄

SS

馮建國

一轉眼,與新意兄别過三年多了。有日子不敢算,掐掐指頭,一千多個日日夜夜了。

人生叵測呀!

誰能想到,這個呲牙咧嘴、慈眉善目、拉拉邋邋,說起話來稀水奈嗨,看上去沒心沒肺的人,竟然會染上惡疾,還會被惡疾奪走了性命。鄉裡人的話:生死路上沒老小。這話,确實讓人感到傷感,寒心。

新意兄屬蛇,長我兩歲。個兒不是很高,瘦削,背略傾,嘴巴子看上去有一點兒說不上來的别扭。整個兒相貌平平,沒有什麼特别與衆不同的特色。走在街上,回頭率不會很厲害。

但人很好,處事厚道,心地善良,菩薩兒一般的。凡文字方面的活計,來者不拒,有求必應,而且熱心腸,樂善好施。

常常是三碟小菜,兩壺老酒,半醺半醉,會為他人寫上一晩上。什麼方面的文章,隻要開口,都幹,公益方面的居多。隻是卻好發幾句牢騷,寫完了,交差,往往卻會嘟嘟上幾句:這些人,什麼都讓我寫,不管人家死活。

嘟囔歸嘟囔,來者依然不拒;什麼體裁的文章,都寫。再退休後,依然如此,我便說他:你和《唢呐淚》裡的樂人一樣,人家撂盒煙,你就吹半天。他會嘴一咧,嘿嘿說道:咱就會寫個文章,還能幹點啥?

他這人,就這樣吧:好人,隻是有點嘴碎。

我認識新意兄,是1987年來到運城後,在地建總公司工作。

大約是在孫建強的引薦下,他找到了我。說是想讓我幫個忙,寫一篇人物通訊方面的文章。

說句實在的話,那個時候在運城文化圈子裡,新意兄比我的名氣可要大的多。他的長篇小說《飛腿馬二》陸續在有關媒體上連載,在社會上引起不大不小的反響。

隻是初次見面,我不好拒絕,便與他一起去采訪。采訪的對象是運城油廠——地建總公司鄰居。廠長名字叫什麼,已忘,隻記得他是地區、省裡的勞動模範等等。

文章寫好後,先後在運城報、運城工會、山西勞工報等媒體發表。新意兄送我20公斤棉籽油,一大塑膠桶。多年後他依然會津津樂道,時常提起“那一次”,多少有點兒表功的味道。

後來有一次他不小心腳骨折了,住在家裡養病。我提了二斤福同惠點心和一些水果之類的食品去看他。他很感激。再後來我們成了很要好的朋友,他也時常給人說道:我跟馮建國是哥兒們。

過了幾年後,他和煥育兄合作寫出了巨著《關公全傳》,讓我作序言。我執意不肯。

他便說道:誰讓你給淮戰科《位卑未敢忘憂國》一書作序,讓楊煥育老師見到了。他知道咱倆關系好,非讓我來找你不可。

那時候,我們機關在河東廣場附近辦公。我不答應他,他便天天來。守在我的辦公室裡,有一言沒一語的,無話找話。午飯的時候也不走,還得有小酒伺候。

我被他逼得無奈,最終隻好寫了。他讀後,像小孩子一樣喜歡地笑了。說道:我就知道你會寫的,誰讓咱倆是兄弟呢。

那一刻,我的眼眶裡有些濕潤,能将自己真正當兄弟的,天下有幾人呢?

新意兄一生有一個嗜好,喜歡喝兩口,而且常常酩酊大醉。那時候的飯局比較多,我時常會叫上他,而他大都是站着來,扶着去的。

時間長了,我的司機都說我:叔,下次讓申老師少喝一點。他住二樓,每次我都是背他上樓的,而且他家裡人都挺擔心的。

他醒了,再來,我說他。他會笑着說:下不為例。到了下一次,他依然如故,久而久之,我也懶得再說他了。

有一次,我參加一個飯局。福同惠劉躍老總半路躲酒,裝作上廁所。不料出來,恰好碰上新意兄,騎個自行車,便說:申老師,馮局讓我找你喝酒哩。

他便信。放下自行車,進來,一場子酒下來,又東倒西歪。直到第二天早上醒來,才想起來他的自行車,還有買的菜。于是滿街上的找。

後來我退休了,有個工作室。新意兄時常為别人寫個文章,也會給機關做點文案。他隔三差五會打電話來,總是找一些時隐時現的話題。

我便知道新意兄的意思,于是會讓他到11點鐘左右來。同時我會再約幾個酒友來,小醉。不過我漸漸發現,新意兄的酒量,已大不如以前了。

新意兄和煥育兄相繼去世後,我曾經想寫一篇文章,标題都拟好了:運城街頭少了兩個騎自行車人的背影。不過寫到半截時,我删除了。

因為,心裡難受。

再後來,提起來,放下;再提起,再放下……

這次重新提起來,是因為在整理書櫃時,看到了《鹽湖民俗風情》一書。翻開扉頁,上面工工整整的題着詞:“敬請馮建國局長雅正。申新意,乙未年仲夏。”

睹物傷情,物是人非,心裡隻覺得憋得難受。

白日心頭夜裡夢。

這一天夜裡,我又夢見了新意兄,他依然拉拉邋邋,依然笑不哈哈,依然半咧着嘴兒……隻是精神抖擻了許多。

本期責編:馮韶華

作者簡介

馮建國,中國作家協會會員,醉心文化,熱戀故土。一個自知無為卻要為之的癡人,曾做文案,如今閑客。平生略喜孤獨,能塗兩筆草鴉,有二十幾本殘書問世,約500萬餘俗言。最心儀者《千年河東》,最盡力者《走遍河東》(13卷)。最受讀者歡迎者《萬世人極關雲長》,最令鄉人添堵者《禍起大河東》……道路還須前行,願讀者歲月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