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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未了|窦憲君:第一天上學

第一天上學

來自豆莢兒文學

青未了|窦憲君:第一天上學
青未了|窦憲君:第一天上學

作者:豆莢兒

上國小的第一天,母親送我。幫我問明白哪個班級,扔下我,頭也不回地走了。

學校原來是清真寺,後來改成的學校,我對那兒的房子樣式挺恐慌的。

我盯着母親的背影,下意識地跟着她到門口。我想和母親說,我害怕。可是,我不敢說出來。我看别人的母親都走了,我的母親也不可能陪我上學。

我很無助,隻覺得手腳無處安放。我四處尋找熟面孔,試圖找一個可以搭話的人。我看大家都有說有笑,隻有我不行。可是,我就是張不開嘴。也有認識的夥伴,而我認識的夥伴有了新夥伴,他們看起來非常親密。我很沮喪,有被抛棄的感覺。

我躲去角落,腦子裡隻想着要不要回家。我是有跑回家的想法的,家就在不遠處,跑回家用不上一分鐘。隻要一分鐘,多眨幾次眼睛的時間,就解放了,就能和家人在一起了。為什麼不和家人在一起,為什麼要來到這麼多陌生人的地方,我不想上這個學。

在我内心不斷地掙紮時,學校的鐘聲響了。鐘聲響亮,刺耳,我緊繃的身體越發僵硬。我看見,有個高大的男老師擎個大喇叭喊話,所有的新同學,都站到自己的班級門口,站成排,聽老師的安排,不要亂跑,各就各位。條件反射一般,我立即朝自己班級門口跑過去。

在班級門口,我的同學一個一個站到我的前面去,我慢慢變成了最後面的學生。我的個子不是最高的,每有一個同學站到我的前面,我就往後退一步。所有同學都排好了隊,我的班主任老師也站到了排頭。

班主任是個梳短發的女老師,年歲不小,發型和面目都像我的外婆,齊耳的頭發抿在耳後,挺慈祥的,讓我安了心。老師和外婆不像的地方,是老師架着一副小眼鏡,外婆沒有。

外婆一樣的老師,把我們按大小個,男女生分成兩隊。先前站到前面的同學,重新更換了位置,我排了中間。老師站在班級門口,一對一對往班級裡叫學生,不用争不用搶,所有的同學都有了自己的位置。

慢慢地,我的神經變得松弛了。一切都變得新奇,上學和不上學,有了不同。老師站在講台前,開始點名字。每個被點到名字的同學都要站起來,并喊出聲“到”,老師會擡頭看這個學生一眼。顯然她是想将點名冊上的名字和人對下号,熟悉一下。

老師點到的名字,不再是丫頭小子之類的,是有姓有名字的。有的名字咬嘴,老師叫不通順,叫幾遍之後,直接叫那個學生回家和家長說,改個名字來。第二天,那個同學果然就換了名字。

老師叫到我的名字,我的心裡再次升起新奇的感覺。盡管站起來的那個瞬間,手腳都出汗,我還是順利完成了人生的第一次出場。外婆一樣的老師看了我一眼,好了,坐下。我坐下,馬上将手背到身後,目不轉睛地盯着老師,聽着她念下一位同學的名字。

第一天上學,學校就發書了。老師說,回去把書包上書皮,在書上寫上自己的名字。放學,我抱着書回家。我還沒有書包。回家,把包書皮的任務交給了哥哥。哥哥包得好,用的是平時攢的報紙。往書上寫名字的是父親。我還不會寫。

父親寫得一手好字,這是外婆一樣的老師誇的。外婆一樣的老師不知道,我的父親也和她一樣,也是老師,因為成了右派失去了上講台的資格。不然,極有可能,站在講台上的不是外婆一樣的老師,而是我的父親。

青未了|窦憲君:第一天上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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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青未了|窦憲君:第一天上學

窦憲君(豆莢兒),女,現居黑龍江,從事散文、詩歌創作,從上世紀九十年代開始發表詩歌、散文作品。作品散見于《詩林》《小說林》《石油文學》《歲月》《廣西文學》《東京文學》《太行文學》《少年文藝》《中華散文》《在場》等多家刊物。有作品入選多個散文文選。代表作《沒心草》單篇曾榮獲2012年華語民間第一散文大獎的“在場主義散文獎”之新銳獎。《沒心草》散文集又于2016年榮獲哈爾濱市天鵝文藝獎。

編輯:馬學民

壹點号青未了菏澤創作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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