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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娃叔(小說)

賴娃叔(小說)

盧永信,男,西安市長安區人,文學愛好者。

賴娃叔(小說)

文/盧永信

村子不大,隻有兩條街道,在村中間形成十字。賴娃叔家住村東頭,跟老爺廟隔壁。賴娃叔七十多歲了,這幾年身體也不好,沒事愛坐在廟後的皂角樹下吃旱煙。

聽老人說,解放那年,賴娃叔他大都快四十歲了,還是單身漢,村裡人都叫他‘’光杆‘’。有一天他舅急匆匆地趕來,一進門就說‘’南張村有個寡婦,趕緊說過來,啥都包嫌先給娃成個家‘’。就這樣寡婦娶進門,就是賴娃叔他媽,整整三擔棉花的彩禮。來時寡婦還是個大肚子。都說賴娃叔他爸撿了個便宜,沒費神出力就有了個兒子,把賴娃叔他爸高興的合不攏嘴,走路老是笑呵呵的。那個時節麥梢才黃,南山小古台解放軍和胡宗南的部隊打仗呢,槍聲都聽得鮮鮮的。賴娃叔生于四九年五月,那時家裡窮得揭不開鍋了,多虧‘’北岸子‘’他舅,把忙就幫紮咧。

賴娃叔(小說)

賴娃叔命苦,九歲那年剛在村頭老爺廟上國小。有天下午有人跑到廟門口大聲喊‘’賴娃,趕緊往回走,你大不行了‘’,賴娃知道他大身體不好有病。在炕上躺了快一年了,聽他媽說是‘’痨病‘’,請老中醫‘’王膽大‘’看過,說:沒辦法。沒想到這麼快,他跑回家時,人在炕上,他媽和幾個鄰居都在,滿屋子的人,他大隻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對門的二伯幾個人忙着挪門闆呢!賴娃吓得站在院子發呆,默默的流淚!那年家家戶戶都一樣,窮的叮當響,吃糠咽菜的苦日子。草草辦完後事,賴娃就不上學了,國小的宋先生來了幾次給賴娃媽說:‘’不管咋樣也得叫娃上學啊,不上學沒文化長大啥都弄不成‘’。賴娃媽留着了淚‘’好我的親人呢,這日子吃飯都成問題啊,娃咋上學‘’,當時賴娃叔已經有一個妹妹兩個弟弟了。都張着嘴哇哇的哭要吃飯呢!那年月苦日子慢慢熬呗。

賴娃叔(小說)

窮人的孩子,命硬耐長。十五歲賴娃就長了個大個子,北街的二伯嘴長愛說話:‘’寡婦他男人就是個大漢子‘’二伯過去跑‘’呼郎擔子‘’這一帶人熟,認識的人多。十五歲賴娃就能下地幹活了,也成了小社員,跟着大人們一起下田做莊稼。他人性子慢心細,力氣卻大得很,不比大人差,老隊長在評工分的會上說:‘’賴娃做活舍得出力,按成人勞算一天十分工‘’,大家也知道他家勞力少負擔重,都說:‘’同意,同意‘’,賴娃從此就拿着和成年人一樣的一級勞了。他幹活更賣力,賴娃媽心裡特别高興,逢人就說‘’我賴娃也能掙工分了,也能養家了。有我娃我啥都不怕了‘’。賴娃的妹妹彩彩都上二年級了,上課還帶着兩個弟弟,邊上課邊看娃,宋先生知道他家庭情況也不說啥。那時算是免費上學,老隊長隻說一聲家庭困難,宋先生就給一切費用免除了。文革後期,國家各方面恢複,提出農村全面發展抓經濟,縣上要求大力發展養殖業,村裡保送賴娃去縣上學習獸醫技術。以後給村裡的豬鴨雞看病,搞防疫。賴娃膽怯:‘’咱沒文化,怕弄不了‘’老隊長支援:‘’快去好好學,世上的事情沒有學不會的‘’公社幹部也說:‘’現在是咱窮人當家作主,國家就放心咱貧下中農‘’。開始接觸就是有點難,後來賴娃也覺得沒有啥,就是給大牲口和豬鴨雞打針灌藥,就是有些西藥名字咬口的記不住,好在慢慢的就也記得差不多了,學員都是鄰村的年輕人都認識,交流起來也友善。幾個月時間很快就過去了,賴娃還回到村裡,邊勞動上工,誰家生畜豬呀雞呀打個防疫針發個消炎化食藥。逐漸的村裡人都高看賴娃一眼,能用上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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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節,抓革命促生産。生産隊是主戰場,大事小事一把抓。熱熱鬧鬧地天天都要忙還每周要組織學習,憶苦思甜批林批孔大會戰。但是村裡社員依舊窮,物質生活緊張,糧食缺。更新檔褲子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在三年。賴娃快25歲了,還沒說上對象,一來是家裡實在窮,二來是他人也木納不愛說話,性格内向得很。賴娃媽有點心急了,村裡人家同歲的幾個都結婚有娃了啊!這天早上,喜鵲喳喳叫,便有好事到。賴娃媽不覺心裡高興,南街的老郭笑呵呵走進賴娃家門,‘’二嫂子,有個象給咱賴娃說呢‘’。賴娃媽趕緊把老郭迎進門,‘’他叔你先坐‘’說着賴娃媽進廚房炒了兩個雞蛋端上來,拿出賴娃前天三塊錢在供銷社買的長脖子西鳳酒。老郭也不客氣,拿起筷子就操着大片的雞蛋,喝口酒,說着事情地大概情況。‘’還要換親‘’賴娃媽吃驚到。‘’就這情況麼,好着呢好着呢‘’老郭喃喃自語說道。換親是當地的一個風俗,就是窮人家的孩子娶不起媳婦,用自己的妹妹給自己換回一個媳婦。自己的妹妹要嫁給對方的哥哥,也就是說的親上加親。由于貧窮,隻能這樣。賴娃懵懵懂懂的,同齡人都有媳婦了,自己也是無奈。隻有賴娃媽做主了。事情過了一段時間,最後賴娃媽商量來商量去,還是給老郭回話了:給娃把事辦了吧。

賴娃叔(小說)

賴娃和妹妹一切都是聽母親安排。很快臘月就把賴娃的婚事辦了。做了兩桌飯,是‘’五盤子‘’就是一桌五盤菜。兩熱三涼。隔年賴娃媳婦苗苗就生了個大胖小子。賴娃媽高興的逢人就說:‘’我吃齋念佛靈驗很,終于有孫子了‘’。賴娃五十三歲那年他媽得病死了,埋在西坡老墳,賴娃哭得很傷心。時間過的很快,轉眼就是幾十年。賴娃也老了,他常常一個人蹲在老爺廟後的皂角樹下,吧嗒着旱煙袋,低頭不語,過去的壞脾氣也不見了。‘’唉,老了沒用了‘’他歎氣到。沒人聽他說話,隻能自言自語。望着空蕩蕩的老爺廟,一群老鴉從頭頂飛過,他仰望天空,刺眼的陽光射過來……

賴娃死了。昨天晚上好好的上二樓睡覺,隻說是頭昏,平時也沒啥病。後來聽他媳婦說是南街強強結婚他去幫忙,下午多喝了幾杯西鳳酒。他平時不太愛喝白酒。他不愛睡懶覺,那天早上都半上午了還不見起床,他媳婦上樓一看,情況不妙,趕緊叫人破門而入,人已經翻倒在地上都渾身僵硬了!賴娃死了,傳遍了全村……

(圖檔來源于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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