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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工作日晚七點到沙面看達利版畫神曲這件事

關于工作日晚七點到沙面看達利版畫神曲這件事

工作日晚七點,沙面從廣州市區最熱婚紗攝影基地變回安靜的洋樓小島。和風吹起,花香陣陣,空氣中終于能嗅出一股小布爾喬亞的味道,讓人對這裡的往日榮光來一點幻想比如這樣:

當天黑下來,老建築裡發出暖黃色的燈光,小徑花園的門口亮着霓虹燈招牌。這樣的畫廊出現在此刻的沙面不足為奇。

In Arcade廊廳正在展出達利的版畫,主題是但丁的《神曲》,創作于1950-1960年代。

薩爾瓦多·達利(SalvadorDalí,1904-1989),著名西班牙超現實主義藝術家。其張狂不羁不着邊際怪誕隐晦夢境般或無厘頭的作品包括但不限于:

1949年,薩爾瓦多·無神論·反社會人格·看起來跟撒旦拜過把子·達利宣布自己要皈依天主教了。同年11月,教皇皮亞斯十二世與達利私下見過一面,并(意料之外的)同意讓達利來畫《聖靈感孕》(Immaculate Conception)。一般情況下這幅畫應該是長這個樣子:

Immaculate Conception by Antonio Licata (1820)

然後達利交上的作業《利加特港的聖母》(The Madonna of Port Lligat)長這個樣子。

《利加特港的聖母》(The Madonna of Port Lligat, Salvador Dalí ,1949)

“畫面中,聖母和聖子的胸腔都是空的,就像被認為切割後留下的一座具有厚度和空間感的現代建築物。生活在21世紀的我們可能經常會在科幻電影中看到一些機器人的形象,它們能夠随意拉開自己的身體,展露其中的機械裝置。但是在20世紀,達利的這種探索超越了同時代人的傳統認知,并且他将這類意象用于傳統宗教主題的繪畫,也是對那些飽受傳統思維、經典作品影響的宗教人士的一次大膽的反叛。”(趙青川《達利:怪誕的超現實迷夢》)

達利與妻子加拉觀看已經完成的《利加特港的聖母》第二版

看到教皇與達利勾搭上之後意大利政府也不甘示弱。1950年,為了慶祝但丁誕辰700周年,意大利國家圖書館(Libreria dello Stato)委托達利為意大利文學中最重要的作品之一——但丁的《神曲》——創作插圖。

不出意外的話這時候意外就要發生了。得知消息的意大利人們集體抗議讓一個西班牙人來為他們的文化瑰寶做插圖,況且這個人還是達利,那個曾經宣稱自己是“一個缺乏所有道德價值觀的超現實主義者”并被認為是一個“亵渎神明者”的人(1929巴黎超現實主義團體中,真的說過,網際網路是有記憶的)。

項目黃了,國家圖書館終止了與達利的合作,并取消了本來要在羅馬展出的《神曲》水彩畫展。而創作熱情已經在噴發的達利此時并不能抑制自己的創作欲望,是以最終他還是沉浸在神曲的世界裡,在法國出版商約瑟夫·弗雷(Joseph Forêt)的支援下創作出百餘幅水彩作品,于此後陸續出版成冊,并被制成了版畫。

接下來講講但丁和《神曲》。

但丁·阿利吉耶裡(Dante Alighieri,1265-1321),意大利“中世紀的随後一位詩人,同時又是新時代的最初一位詩人”(恩格斯),現代意大利語奠基者,在意大利被稱為“至高詩人”和意大利語之父。

但丁在1298年開始政治生涯,1300年擔任意大利佛羅倫薩行政官,後被迫卷入黑白兩黨的政治鬥争,不幸遭到永久流放。辛酸艱難的流亡生活中他走遍了所有說意大利語的地方,接觸到了社會的各個階層,體會到世事艱辛,視野從佛羅倫薩擴充到了整個意大利乃至整個基督教世界,更加關注國家命運,大約在1307年開始創作《神曲》。

《但丁和三重世界》(Dante and the Three Kingdoms),米切利諾(Domenio Di Michellino),1465

《神曲》原名為“Comedy”,在當時這個詞的意義不等于今天所說的“喜劇”。在古典意義裡,“Comedy”指的是一種信仰有序宇宙的作品。在這類作品裡,在神的庇佑下,事物有秩序的走向更好的結局。而與之相反,“從一個比較端正的狀态到越來越倒黴的狀态,那就叫悲劇Tragedy”(西川老師如是說)。四舍五入可以了解為:Comedy = happy ending,Tragedy = bad ending。

《神曲》是一部長詩,全詩分“地獄”(Inferno)、“煉獄”(Purgatorio)、“天堂”(Paradiso)三部分,各有33章,加上全書序曲共100章,共有14233行。書中但丁以第一人稱講述自己在35歲時,誤入一座黑暗森林,在山腳下被三隻野獸(豹、獅子、母狼)攔住去路。在他呼救的時候古羅馬詩人維吉爾(Publius Vergilius Maro)的靈魂出現在他面前,對他說:“你不能戰勝這三隻野獸,我訓示你另一條路徑。”于是帶着但丁遊曆地獄和煉獄,最後由但丁一生的白月光·暗戀的情人貝雅特裡齊陪他前去天堂。

但丁和貝雅特裡齊仰望天堂(《神曲·天堂》第三十一章插圖,古斯塔夫·多雷(Gustave Doré)作)

但丁建構的世界觀裡,地獄形似一個上寬下窄的漏鬥,共9層,越下沉所控制的靈魂罪惡越深重,直到地心。第一層是靈薄獄,生于基督之前,未能接受洗禮的古代異教徒,在這裡等候上帝的審判。在其餘8層,罪人的靈魂按生前所犯的罪孽(縱欲、暴食、貪婪、憤怒、異端、施暴、欺詐、背叛),分别接受不同的嚴酷刑罰。

《地獄》,桑德羅·波提切利(Sandro Botticelli),1480-14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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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曲·地獄》第五章插圖,古斯塔夫·多雷(Gustave Doré)作

煉獄形似一座山,在地球另一面的海中,加上淨界山和伊甸園一共9層。生前犯有罪過但程度較輕,已經悔悟的靈魂,按人類七宗罪(傲慢、嫉妒、憤怒、懶惰、貪婪、暴食、色欲)分别在這裡修煉洗過,而後一層層上升,到達煉獄最上面的一層,伊甸園。到這裡之後,維吉爾把但丁交給貝雅特裡齊。貝雅特裡齊讓他忏悔自己的罪過,飲用忘川水,獲得新生,然後指引他走向天堂。

早期印刷版《神曲·煉獄》插圖。在這一層,維吉爾引領着但丁前進,身後驕傲的人們被巨石壓垮,正在負重前行。

《煉獄》結構圖

天堂形如輪盤,共有九重,每重天都是透明的氣體。從地球往外依次是月球天、水星天、金星天、太陽天、火星天、木星天、土星天、恒星天和水晶天。這裡有行善者、虔誠的教士、立功德者、哲學家和神學家、殉教者、正直的君主、修道者、基督和衆天使,是幸福靈魂的歸宿。越往上升,越感到光明,直到上升至水晶天之後,貝雅特裡齊飛進玫瑰花中消失不見,一位神秘主義教士引領但丁繼續走向上帝的聖光。

《神曲·天堂》第十二章插圖,古斯塔夫·多雷(Gustave Doré)作

但丁和貝雅特裡齊與先賢哲人在太陽天(《神曲·天堂》第十章,菲利普·維特(Philipp Veit),濕壁畫)

但丁《神曲》世界概覽:最下端是翻轉180度的地獄,中間是煉獄的9層山,地球外圈是天堂九重天。(作者:Michelangelo Caetani)

再回到達利的《神曲》。

In Arcade廊廳

達利的這版插圖中許多畫面與《神曲》文本的字面意義相去甚遠。在這組作品中,他運用了精神分析的視角,試圖發掘但丁詩歌中潛藏的隐喻。那種夢與現實交織對抗的美學風格來源于他對無意識和潛意識的探索。

這組作品共100幅,每一幅都對應原文中一個章節(或者說一“歌”, Canto)的内容,充滿了濃濃的達利風格。100幅無法一一詳述,以下僅從地獄、煉獄、天堂中挑出幾幅作品來講講。

地 獄Inferno

在人生的中途,我發現我已經迷失了正路,走進了一座幽暗的森林,啊!要說明這座森林多麼荒野、艱險、難行,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啊!隻要一想起它,我就又覺得害怕。它的苦和死相差無幾。(神曲·地獄 第一歌)

啟程遠航 Salvador Dalí, Departure on the Grand Voyage (Inferno: Canto 1)

神曲原文中但丁旅程的“黑暗森林”在這裡變成了幾棵柏樹。空曠的風景被一條路一分為二,一身紅袍的但丁身後投射出一道長長的橫影。與黑暗帶給人的驚懼相比,空無一人的曠野給人的是另一種不安和孤寂。

“你為什麼撕裂我?難道你沒有一點憐憫之心嗎?我們從前是人,如今已經變成了樹:假如我們是蛇的靈魂,你也應該比方才手軟些呀。”……猶如一根青柴一頭燃燒時,另一頭就滴答着水,往外冒出氣來,吱吱咝咝地作響,那根折斷的樹枝的傷口也像這樣說出話來,同時又流出血來;看到這種情景,我不覺撒手丢掉樹枝,像害怕的人似的站在那裡。(神曲·地獄 第十三歌)

自殺者的樹林 Salvador Dalí , The Forest of Those who Committed Suicide (Inferno: Canto 13)

但丁繼承了基督教認為自殺是罪這一思想,認為毀滅自己是一種暴行。是以在“自殺者的樹林”一節中,自殺者墜入地獄的第七層第二環,靈魂永遠被禁锢,身體變成多節多瘤的樹,隻能被鳥身女妖哈爾皮啄食。在達利的這幅畫中,自殺者們擁有肌肉緊實的手臂,他們互相糾纏,正在撕扯對方的身體。在他們身後,是正在觀看這一切的但丁和維吉爾。

兩個慘白裸體的陰魂……跑着亂咬人,如同豬從圈裡被放出來時一樣。其中的一個來到卡波喬跟前,用牙咬住他的脖頸子,拖曳着他,使他的肚子蹭着堅硬的溝底移動。那個阿雷佐人留在那兒,戰栗着對我說:“那個惡鬼是簡尼·斯基奇,他瘋狂地走着就這樣折磨别人。”(神曲·地獄 第三十歌)

啃食自己的人 Salvador Dalí, Men Who Devour Themselves (Inferno: Canto 30)

地獄第八層懲罰欺詐者。畫面主體與其說是兩個人不如說是兩坨爛肉。這幅畫跟他著名的《記憶的永恒》(The Persistence of Memory)有相同的創作元素:就像《記憶的永恒》中變成流體的時鐘,這裡的兩個人也變成了癱軟臃腫的肉泥。正在咬人的是簡尼·斯基奇(Gianni Schicchi,也譯為賈尼·斯基基),佛羅倫薩的一位狡猾的貴族騎士,他因為冒充别人僞造遺囑而被囚禁在此遭受狂犬病的懲罰;而正在被撕咬的是卡波喬(Capocchio),愛耍小聰明的煉金術士、異教徒,落到此處滿身瘡疖被人啃食。這幅畫中,達利依舊用放射的線條營造出一個超現實的空曠空間,增強了夢境般的模糊與空洞感。

關于這一情節還有另一幅著名的畫作:威廉·布格羅的《地獄中的但丁與維吉爾》(William-Adolphe Bouguereau, Dante and Virgil in Hell) 。與達利飄忽的夢境表達不同,布格羅這幅畫中讓我們看到了米開朗基羅般緊實的肉體和肢體拉扯帶來的強烈張力。

威廉·布格羅《地獄中的但丁與維吉爾》 1850年 奧賽美術館/William-Adolphe Bouguereau, Dante and Virgil in Hell,1850

煉 獄 Purgatorio

(維吉爾對看管這一層的老人說:)“我已經讓他看到一切罪人,現在打算讓他去看那些在你的監管下消除自己的罪孽的靈魂。”(神曲·煉獄 第一歌)

堕落的天使 Salvador Dalí The Fallen Angel (Purgatory: Canto 1)

下面進入煉獄的部分。這幅畫對應了煉獄第一歌的内容,作品名為《堕落的天使》。在神曲原文中,堕落天使出現在地獄的第八歌和第九歌,“城門上有一千多個從天上墜落下來”,這是追随撒旦背叛上帝墜落于此變成魔鬼的天使。這幅畫是達利借用精神分析理論的又一例證。受傷的堕落天使身體裡長出幾個抽屜,他低頭檢查自己的身體,象征着審視自己的靈魂,反思自己的罪孽。在這裡又可以看到達利反複使用着自己創造的象征符号:抽屜——就像1936年他創作的雕塑《帶抽屜的米羅的維納斯》(Venus de Milo with Drawers)那樣。

帶抽屜的米羅的維納斯 Venus de Milo with Drawers 1936

“你看,那是上帝的天使,雙手合掌吧,今後你還會見到這樣的使者。你看,他鄙視人間的工具,是以他在相隔如此遙遠的兩岸之間航行不要槳,也不要帆,而把自己的翅膀做帆。你看,他把翅膀向天翹起,用他的永恒的羽毛劃破空氣,這羽毛不像塵世間的羽毛那樣會發生變化。”……他駕着一隻船向海岸駛來,船那樣輕那樣快,一點也不吃水。船尾上站着這位來自天上的舵手,他臉上似乎寫着他所享的天國之福;船上坐着一百多個靈魂,他們大家齊聲合唱“In exitu de Aegyto”和這一詩篇的全部下文。(神曲·煉獄 第二歌)

指引天使 Salvador Dalí The Grim Boatman’s Boat (Purgatory: Canto 2)

“In exitu de Aegyto“是拉丁文《聖經》《舊約·詩篇》第一百十四篇的第一句:“以色列出了埃及”,本來指以色列人逃離埃及,擺脫了埃及人的奴役。但丁在此所指“從罪惡中解脫出來,靈魂在其力量上就變得神聖了,自由了”(《筵席》第二篇第十三章)。達利的這幅畫是但丁和維吉爾在清晨海濱所看到的一幕——天使舵手用翅膀作帆,航行在海面上。船上是一百多位贖罪的靈魂,他們追随着天使舵手,在晨晖下隻能看到模糊的剪影。

這裡的峭壁噴射火焰,平台沿兒上有風向上吹,迫使火焰倒退,……那時,我聽見大火中間唱道:“Summae Deus clementiae”(無上仁慈的上帝呀),使得我同樣熱切地把眼光轉過去;我看到幽魂們在火焰中行走;是以,我不時交替着轉移視線,看一下他們,又看一下自己的腳步。(神曲·煉獄 第二十五歌)

升入第七層:色欲 Salvador Dalí, Rising to the Seventh Level: The Lustful (Purgatory: Canto 25)

這裡是煉獄中懲罰色欲的一層。犯貪色罪者的幽魂們在烈火中唱着贊美詩,詩中說:“請用正義的火焰焚燒我們的腰和軟弱的肝,使得它們嚴格,遠離色情吧。”腰和肝是人體的性欲部位,因而詩中祈求上帝用正義的火焰焚燒,消除色情。達利這幅畫中,靈魂成S形向火焰得中心行進,淩亂的烈火已經把他們炙烤得失去了人形。

(我)低聲嗫嚅地說:“聖女呀,您知道我的需要和用什麼來滿足。”她對我說:“我願你今後從畏懼和羞怯中解脫出來,說話不再像做夢的人似的。……我确實看見,是以告訴你,一切障礙、一切攔擋均不能阻止的星辰已經臨近。”……我從最神聖的水波中傳回,如同新的樹木生出新葉一般得到新生,身心純潔,準備上升到群星。(神曲·煉獄 第三十三歌)

但丁升華後登諸星天 Salvador Dalí, Dante Purified (Purgatory: Canto 33)

“一切障礙、一切攔擋均不能阻止的星辰已經臨近”。這一段來自煉獄部分的最後一章。在這一章裡,但丁看見天上吉祥的星辰即将升起,什麼障礙也阻止不住,它将給世人帶來一個可喜的時刻。達利的這幅作品和他的《利加特港的聖母》采用了類似的構圖,我們透過天使的身體看到虔誠的但丁,更突顯出了由天使洗滌他的心靈的意味。

天 堂 Paradiso

我懷着疑問,“對她說吧,對她說吧!”我心裡自言自語,“對她說吧,對我那位常用真理的甘露給我解渴的聖女說吧。”但是,隻要一聽到Be和ice,就會主宰我全身的那種敬畏之情,使我像瞌睡的人似的低下頭去。(神曲·天堂 第七歌)

但丁的疑問 Salvador Dalí, Dante's Men Doubt (Paradise: Canto 7)

我沒有覺察到我已上升到這顆明星中;但我的聖女使得我确信我已在那裡,因為我看到她變得更美了。(神曲·天堂 第八歌)

升入金星天 Salvador Dalí The Grandest Beauty of Beatrice (Paradise: Canto 8)

天堂的第七歌和第八歌,達利選擇但丁和他心愛的女人貝雅特裡齊的側臉肖像作為插圖。但丁從9歲初次見面就愛上貝雅特裡齊,但他始終隐藏着自己的感情,維持一份精神之愛,直至貝雅特裡齊與他人結婚,之後早逝。在貝雅特裡齊去世後,但丁把對她的愛“安放在一個萬無一失的地方”,為她創作了《神曲》。

在《神曲》中,地獄和煉獄由詩人維吉爾引路,而經曆地獄和煉獄的苦難隻為可以在天堂見到貝雅特裡齊。如果說維吉爾象征着導師的形象,那麼貝雅特裡齊則扮演着戀人、母親甚至女神的角色,隻有在她的指引下,才能獲得靈魂的救贖。

那些喜悅的靈魂圍成圈子繞着固定的中心旋轉起來,一面像彗星一般閃耀着強烈的光芒。正如時鐘的裝置結構中的齒輪都各以互不相同的速度轉動,以緻在觀察者看來,第一個齒輪似乎靜止不動,最後的一個像飛也似的旋轉;同樣,那一圈一圈的跳舞的靈魂也都各以互不相同的節奏舞蹈,有的快,有的慢,使我得以推斷他們的幸福程度。(神曲·天堂 第二十四歌)

有福者之喜 Salvador Dalí, The Joy of the Blessed (Paradise: Canto 24)

在貝雅特裡齊的帶領下,但丁一步步升向天堂的更高層。升入恒星天之後,聖彼得考問但丁的信仰,以查核其升入天國的資質。進入天堂部分之後,達利的畫風明顯開始變化。地獄、煉獄中那些具象(或抽象)的恐怖意象被平和淡雅的用色和虛幻不清的形象所替代,一切都籠罩在聖光氤氲之中。

從某種意義上說,達利的這版《神曲》插圖确實無法與但丁的文本描述的地獄、煉獄、天國世界圖像一一對應,但正是他偏執怪誕的想象力,創造出那些破碎扭曲的軀幹、不存在的生物、空蕩無垠的超現實空間,就像經曆一場荒謬的噩夢,更讓我們在心理上與但丁的地獄與煉獄産生共振,感受到了他們在精神層面上的相通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