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點

現代詩 阮宣敬詩選

現代詩 阮宣敬詩選

《你走後》

你走後世界都變了

憔悴的雨下個不停

頭發和眉毛淋得濕漉

在暴風的侵襲下

一艘船安靜地漂着

烏雲翻滾

天邊一縷光線透過來

目光會把那朵花久久地凝視

它開在夜間

開在衆人睡去的時候

一輪圓月散發着它的皎白

而花香沉醉

甘香一滴一滴地滴落

滴在靜谧和憂郁的湖面

那深藍快要把眼睛猜透

它泛起來重重疊疊的漣漪

要把寂靜穿透

可是它的喉嚨裡發不出一聲叫喊

隻有金翅雀在窗邊不住地徘徊

一圈又一圈

永遠也不會有疲憊

永遠也不會停止

它忘掉了自我

像一枚太陽标志在心間

火辣辣的

是曬傷後的痕迹

它不再滴血

卻對痛覺麻木

像一棵年輕的樹

吮吸花朵泌出的汁液

《選擇》

我選擇我所愛

像是風吹過林蔭留下的寂靜

像是雨墜落湖面濕透的輕盈

像是黃昏下的雲朵飄着色彩的舞

僞裝的面具

它并不痛苦

它隻是在夜裡輕聲呼喚

你的名字像是一座塗抹不去的墓碑

那裡野草青青

蟋蟀和鳴

還有翅膀在夕陽下歡騰跳躍

腳步會翻越過一座一座矮山丘

把羊群探望

你說你愛雲朵那飄逸的目光

不留下一絲痕迹

而吻輕輕地印在湖面

一個泡沫一個泡沫飛向了藍天

你别去看它破碎的一刹

就讓它永遠地飄着

像是漂浮的浮萍

找不到落腳的地方

風一吹

它就搖晃

像是星子和搖籃

在母親溫和的目光下

搖曳出香甜的夢鄉

《放牧》

孩子們匍匐在草地上

雜草掩蓋住紅撲撲的臉蛋

夕陽下,一切顯得那麼可愛

美好的事物都會被無限放大

會有巨大的鲸魚翺翔在五顔六色的天

它們的羽翼像鵝毛一樣溫柔

孩子們騎在寬闊的背上,魚躍向前

在雲彩間放牧魚群

你會看到一群波浪湧向落日的熱情

在光線盡逝的時候

在家長扯着嗓門喊孩子回家吃飯的時候

《存在》

我忘記了鳥起飛的一瞬

我是醒着的

還是陷入了夢鄉

忘記了當年的目光是否柔和

還是清醒得叫人看清現實

忘記了水裡的魚丢進煮沸的湯裡

是否還存有氣息在苦苦掙紮

我甚至快要忘了你的名字

你臉上的皺紋

和蒼老的白發

在生和死之間

隔着一道又一道的門

塵封的往事

再多的歡快和恩情

都會随着時間的流逝

停下來

像心髒停止了跳動

植物停止了生長

容顔會被挂在牆上

被記念

惋惜和不舍化成淚滴

今日的愁容也拉不住

離去的身影

而那飄曳的影子和記憶

會漸漸模糊

在寒夜裡點燃起的燭火

散發着光和熱

照亮未亡者心中

那漸漸冷卻的火焰

它會冷卻

會吹熄

會覆滅

如果它漸漸遺忘

像從未存在過在這滾滾紅塵

空着手來

空着手去

在葉子墜落的時候

它将不會體會到落葉歸根的幸運

萬千星火中

我隻摘取那絢爛的火焰

從你滿溢慈祥和愛憐的眼中

隔着門縫透過的光

像太陽穿透重重迷霧

我把它汲取

把你記住

卻從不曾惋惜和哀歎

像從未逝去一樣

愛會以生命延續

它存在過

而今仍舊活着

《白茉莉》

它在睡夢裡搖搖曳曳地過完這一生

在魚的眼裡

悠閑而荒謬

像在水裡閃現的星星

一陣波浪湧來

它們全然不見

它們伸展開翅膀

點着燈籠

在午夜的草叢裡

尋找丢失的美夢

孩子在河邊緩緩流淌

笑聲在岩石縫中開出來白色花瓣

而迷蒙的眼睛升向了夜空

記念着那凍僵的身軀

和火熱燃燒的靈魂

此刻,永遠

或者天明一聲雄雞的叫喚

一切都忘掉

像思念起一朵永不重開的白色茉莉

《自由》

寂靜是雪花飄落的時候

我坐在窗前

想起給你寫信的安詳

那些信

像白鴿一樣從小小的窗子

飛向了藍天

永遠都在找尋它們的自由

它們找到了沒有

我并不知道

這些落葉永遠都不會告訴我答案

它們堆砌在水泥地上

天還沒完全亮的時候

就會有人把它們拖走

燒成灰燼或者跟垃圾堆在一起

丢進了茫茫大海中

它們不再享有落葉歸根的幸福

就像這些錯亂的文字

從平靜的嘴裡脫口而出

在青青的草地上

尋覓它們的花香

它們都帶着翅膀

像夢想一樣

狂妄而閃着如火的熱情

看到亮光

就飛撲上去

如果是烈火

就成為太陽

肉體燒成灰燼

給心靈養分

《清晨》

你在清晨的時候離開

帶着笑容和悲哀

鳥兒停止了歌唱

呼嘯的風裝進了口袋

樹林是綠色的組合

無法從中清晰地指出一棵樹的形狀

松樹的根連着根,臂彎挎着臂彎

在街上大搖大擺地走過

他的名字我不曾認識

而面孔早已見過幾次

以另一種方式生存

像魚兒長出來豐滿溫熱的羽翼

鳥兒學會了潛遊

吸入足夠的空氣

讓肺部漲滿,進入那陰暗潮濕的空間

隻要你仰起頭,把詫異的眼睛大睜

就會看見污穢的臭水溝裡閃滿了夢幻的星星

一顆一顆,高高挂起

每顆都像指路的北鬥星

火把的光在夜空炫舞

我們圍着圈圈,手拉着手

天空下,歌唱是自然的事情

此時棟鳥停止了嘀咕

燕子在房梁上一圈一圈地繞

我無需燦爛的陽光便能開出絢爛的花朵

而花朵那顆洩密的心,不會說出人語

把死亡碾碎,幹幹淨淨,撒入泥土裡

我在清晨的時候走向太陽

一切從零

生活

簡單

澄澈

《白馬海灘》

它把恐懼抛在了岸邊

海灘上有石子,磨碎的沙粒

貝殼,也有石化的海洋生物

在月夜下

在無風的夜晚

一匹高大偉岸的馬會在海灘上踱步

它渾身潔白的皮毛

散發着柔光

和月光下的汪洋融為一體

馬蹄哒哒地踩過

這些剪碎的夢幻

有巨大翅膀的風筝在草地上緩緩升起

扯着燥熱的風

在孩子憧憬的眼裡升起的火焰

或者讓它們陷入夢幻

在這喧嚣的人世沉浮

在白馬溫柔的背上

呢喃起南國的燕子,海浪

和午夜玫瑰沉沉的香煙

《過時的話語》

時間已經淩晨

深秋

花還在庭院裡開着

狗已經熟睡

鼻子嗅着夜晚的茉莉和兒時的草地

我看着葉子落下

并不能看見它的顔色

它隻是輕盈地掉落

就像老去的年歲

一個人承受着歲月加在身上的負荷

它老去

它掉落

它脫去綠色的華袍

隻是在眼睛輕輕的一眨

那光線太過刺眼

以緻我睜開眼睛的時候

看着你熟悉的面孔

在說着過時的話語

《留白》

一片天空

足夠遼闊

隻有一隻鳥在飛翔

其它的藍天

曾經也有屬于它的翅膀翺翔過

就像這些黃葉子掉落後

留下的中空樹幹

孤零零地裸露在大地上

隻有冰雪在冷風中飄蕩

在樹和樹的間距間暢遊

唱起過時的歌

就像兒時的水井

需要一個木桶撲通一聲投進去

從你唇間吐出的煙圈

讓夜晚更加的濃稠如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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