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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梗”被罵上熱搜,從溫情脈脈到翻車,網際網路不會講故事了?

“畢業梗”被罵上熱搜,從溫情脈脈到翻車,網際網路不會講故事了?

2022年的第一個季度已經結束了。這三個月間,争搶新聞頭條的事件包括:疫情、戰争、空難、裁員降薪……人們帶着迷茫“畢業”,來處和去向全是一片模糊。當往日秩序無迹可尋,無奈便容易轉化成憤怒。

作者|小葵

編輯|江嶽

微信公衆号:首席人物觀(ID:sxrenwuguan)

十幾年前,決定離開傳統媒體那天,我告訴上司:我想要“畢業”了。

那是我的第一份媒體工作。我所在的那家報館,以節奏快壓力大在京城聞名,經常上完12小時夜班,白天還得繼續幹活。内部流傳着很多戲谑它的段子:黃埔軍校;從這裡出去的人,将來沒有幹不了的活兒。

從報館離職的感覺,确實像畢業。

我成長了,想去更大的世界看一看。門戶成為我的下一站,它能讓我的内容被更多人看見。我帶上了在報館習得的技能和習慣,當年的很多上司和同僚,後來都成了我的好朋友。

這大概是很多年輕人成長的路徑。工作一份一份換,畢業一場又一場。每一段旅程暫時畫上句号時,都意味着新的希望,有更多可能性的未來。

畢業,聽起來是一個閃閃發光的詞。

我的朋友北鲲在離開騰訊那天,拿到了一份沉甸甸的畢業禮物。

是真的沉。因為外包裝是鞋盒大小的木盒子,裡面還有一隻金燦燦的瓷質胖企鵝。

也是真的叫“畢業禮物”。因為木盒子上刻着“離别紀念”,裡面還有一張特别定制的“畢業證”,工卡模樣,加有官方蓋戳,證明畢業事實。像極了大學畢業證書。

“畢業梗”被罵上熱搜,從溫情脈脈到翻車,網際網路不會講故事了?

他在騰訊工作了七年,2017年離職。後來他又搬過家,但那份畢業禮物,他一直沒有丢。那隻盒子,被他裝進存放重要證書的抽屜裡,至今簇新依舊。

應我要求翻出盒子,看到“畢業證”的那一刻,他的聲音裡透着欣喜:原來那時候我這麼年輕。

畢業信物承載着回憶,也像小紅書濾鏡,美化着回憶。再回首時,他隻看到了自己曾經的容顔,想起了青春的可愛,而忘了那些加班的苦開會的累。

還有搜狐公司。

盡管它如今業務幹得不咋樣,張朝陽也索性放棄“回到舞台中央”的願景,一頭紮進直播間講起了實體課,但作為網際網路行業正經的“黃埔軍校”,搜狐每年司慶時,都會在業内激起“雲慶祝”的風潮。

不管身居何位,很多人會在這天轉發搜狐大廈亮起的生日數字,亮明昔日身份,順便在朋友圈裡認親。

畢業,聽起來是一個溫情脈脈的詞。

“畢業快樂!恭喜您從京東順利畢業!感謝一路相伴!”因為員工離職通知單上的這句話,京東被罵上了熱搜。

“畢業梗”被罵上熱搜,從溫情脈脈到翻車,網際網路不會講故事了?

截圖曝光的3月,包括零售、物流、科技在内的京東多個闆塊和事業部都進行了10%-30%不等的裁員,其中,京喜更是重災區,在網傳的一份裁員名單中,京喜廣東戰區被一窩端掉。很多應屆生在小紅書稱,自己剛入職沒多久,就成功“畢業”了。

畢業,變成了一個惡意滿滿的詞。

踴躍罵它的人們,都說這是京東的狡辯之詞,用“畢業”之名,掩蓋“裁員”之實,是“喪事喜辦”的下作之舉。

網際網路公司确實有這樣的前科。結構性優化、向社會輸送人才,都是“裁員”的創意化表達。

不過,“畢業”還真是被誤會了。

它曆史悠久,堪稱古典網際網路時期的“遺物”。在那個年代,Google式的寬松和人性化還是網際網路公司效仿的對象,把“離職”稱為“畢業”,就像把“同僚”稱為“同學”一樣,是用來消弭距離表達親切的。

好好的一個詞,怎麼就翻車了呢?

因為語境變了。

同樣都是把離職稱為“畢業”,在網際網路蒸蒸日上,滲透進各個傳統行業,扮演着颠覆者和改變者角色時,它是可愛的,是積極的,是網際網路式的人文關懷。

人們帶着希望“畢業”,奔赴的是下一站的美好。它包括但不限于:更高的平台、翻倍的工資以及期權股權的獎勵。

而如今,屬于網際網路的關鍵詞是“大裁員”,是肉眼可見的頹勢。

馬雲的語錄不再占據着機場書店的C位,王興的飯否不再更新碎碎念,還有更多更直覺的資料,比如中概股的暴跌、财報裡千篇一律的增長乏力……局勢的變化落在最末端的網際網路員工身上,最沉重的一筆代價就是:裁員。

網際網路公司們曾經口口聲聲說着,員工是最重要的财富。但凜冬剛至,它們就選擇“裁”掉财富。

人們帶着迷茫“畢業”,來處和去向全是一片模糊。

“我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了,但真的被約談,還是很難過”,楊庭在本周剛剛接到了大廠裁員通知。這位 41 歲的中年男人背負着車貸和房貸,上有老下有小,失業後,他不知道自己在北京要如何繼續生存。年齡,已經成為他和向往公司之間的巨大溝壑。

“畢業梗”被罵上熱搜,從溫情脈脈到翻車,網際網路不會講故事了?

此時,公司再把離職稱作“畢業”,還一視同仁地表達“恭喜”,不是人性,是獸性。

歸根到底,人們咒罵的對象,不是“畢業”這個詞,也不是不合時宜“恭喜畢業”的京東。

而是命運。或者說,站在命運面前的那個無奈的自己。

2022年的第一個季度已經結束了。這三個月間,争搶新聞頭條的事件包括:疫情、戰争、空難、裁員降薪……當往日秩序無迹可尋,無奈便容易轉化成憤怒。

于是,當“恭喜畢業”的誤會發生,無人在意其中的真相和細節。更多人需要的,隻是一個可供情緒宣洩的靶子。這個靴子被打爛了,他們總還能找到下一個。

但這場誤會,也在一定程度上敲響着網際網路的警鐘。

比小紅書特效更足的濾鏡,曾經是資本。在那個網際網路蒸蒸日上的年代,人們看它什麼都是香的。等到馬雲暢談“996是福報”的2019年,輿論的風向已經透出微妙,但依然有人支援有人反對。

僅僅是3年過後,一切都變了。

網際網路公司早已經習慣被罵,創始人們也都悄咪咪地學會了埋起頭來做人。

王興曾經在飯否裡轉發的那句話,“2019年可能會是過去十年裡最差的一年,但卻是未來十年裡最好的一年”,在最近兩年裡被無數人引用。

“畢業梗”被罵上熱搜,從溫情脈脈到翻車,網際網路不會講故事了?

至少對于網際網路公司,這多少有些一語成谶的味道。

一句“恭喜畢業”的說辭,居然讓京東擡不起頭來。而擡不起頭的,其實不隻是京東。

還有講不出新故事的網際網路行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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