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點

要不是醒着,我就已經錯過了——中外詩歌選讀10首(31)

在冬天

特拉克爾(奧地利)

田野的亮光灰白而冷冰。

天空孤寂而神秘。

池塘上空寒鴉打轉

獵人們走下山林。

黑色的樹梢有一絲沉默栖息。

木屋裡倏忽綻出一絲火光。

很遠的地方偶爾傳來雪橇的鈴聲

而灰暗的月亮緩緩升起。

一隻野獸在田埂靜靜流盡了鮮血

而群鴉在粘血的腐物裡啧啧有聲。

戰栗着的枯葦已被連根拔起。

嚴霜,輕煙,漫步在空寂的樹林裡。

啊,海浪,令人羨慕的海浪

安德烈·蓋爾馬諾夫(保加利亞)

啊,海浪,令人羨慕的海浪!

你無憂無慮,自由地奔放,

拉來了憤怒的箭一般的閃電,——

急速趕向翹首等待的海岸。

向它贈送了瞬間的激情,

允諾了不可想象的幸福,——

又自由自在,無憂無慮地

向黑暗中的另一個海岸奔逐。

吳笛 譯

要不是醒着

謝默斯·希尼(愛爾蘭)

要不是醒着,我就已經錯過了,

一陣風升起、回旋,直到屋頂

傳來槭樹葉匆匆落下的啪啪聲,

我起了身,整個人惶惶不安,

像帶電的鐵絲栅欄咝咝作響:

它來得意外,去得也突然,

甚至可以說它看來有點危險,

傳回的樣子就像動物回家,

像一個郵包炸彈,那時刻那地方,

平淡無奇地過去。而在那之後,

再不一樣。此時此刻,也不一樣。

得一忘二 譯

故鄉之歌

塞弗爾特(捷克)

她像細瓷花瓶中的鮮花一樣美麗,

我的祖國、我的故鄉;

又像你剛剛切開的、

香甜可口的面包瓤。

盡管你一百次地感到失望和沮喪,

你還是回到了祖國的懷抱;

你還是回到了富饒、美麗的故鄉,

回到像采石場上的春天一樣貧窮的故鄉。

她也像自身的過失那麼深沉,

她便是我們無法忘記的祖國!

當生命的最後一刻來臨,

我們将長眠在她那苦澀的泥土之中。

何雷 譯

愛的原因

蘭斯敦·休斯(美國)

正因為我愛你——

就是這個原因

我的靈魂象蝴蝶翅膀一樣

五彩缤紛。

當你走過時

我的心象白楊葉一樣顫震。

申奧 譯

告 别

聶魯達

我隻能演悲劇角色。

雷電和玫瑰

從來沒有為我而互相問安。

我沒有創造過世界,沒有

造過時鐘和波浪,也沒有期望

麥子上有我的肖像。

既然在從未到過的地方也失去那麼多,

我惟有絕迹于駐足之處

而留住意之所鐘,

隻讓一座金山

溶入一杯冬水。

旅人自問,是不是浪費了光陰

把路推至更遠處

卻又回到原來的起點悲歎

回來耗掉一份故我,

回來再度告别,再起程。

夜裡你若聽見窗子外面

伊凡·弗蘭科(烏克蘭)

夜裡你若聽見窗子外面,

有人瘋狂而又沉痛地哭泣,

請你不要擔心,放心地睡眠,

小鳥呵,你可不要瞧看那邊!

我的朝霞啊,這不是饑餓的窮人,

這不是為命運歎息的無家可歸的浪子,

這是我的愛情在苦痛地哭泣,

這是我的悲痛和對你的思念。

亞航 譯

要不是醒着,我就已經錯過了——中外詩歌選讀10首(31)

沉睡的人們

阿萊桑德雷 (西班牙)

迷人的夜晚,在鳥群中

是什麼聲音在天空甜蜜地歌唱着姓名?

醒來吧!沒有陰影,沒有命運,

一個月亮在朦胧中歌唱或呻吟,回憶着你們。

一個被光芒刺破、被斧頭砍傷的天空

下着金雨.沒有星星,用血液在一個身軀上滑行

一種命運發出的揭示在召喚

總是在蓬勃的天空下熟睡的生靈。

醒來吧!是世界,是它的音樂。請聽吧

大地在警惕地飛翔.陶醉于色彩、欲望,

赤裸着身體,沒有衣裳,光芒四射,

空中酒神的女祭司顯露美麗的心房,

藍色的血管,豐腴、閃光。

看!你們沒看見一條迷人的大腿在前進!

一個勝利的身影,一件布滿星星的盛裝

拍打着星球藍色、濕潤的風

重新奮飛發出吱吱的聲響?

你們在夜裡可聽到一聲呼喚?啊,熟睡的人們

全然聽不見贊美的詩篇?舉起甜美的酒杯;

啊,親愛的星星,天上的美酒,将你們

我的嘴唇會永遠将你們吮吸,我的喉嚨

燃燒着你們的智慧,我的眼睛閃着溫柔的光芒。

啊,熟睡的人們,死去的人們,完結的人們,

整個夜晚閃爍在我的身上,照亮你們的夢鄉。

全部的瘋狂給我,還有你們全部閃光的花邊!

但是,不,你們死一般的沉默,宛如岩石的月亮.

在地上,不聲不響,沒有墳場。

幕帳、羽毛、月光的夜晚

帶着你們,沒有埋葬的人們,在空中飛翔。

趙振江 譯

沒有人看見草生長

戈 麥

草生長的時候,我在林中沉睡

我最後夢見的是秤盤上的一根針

突然豎起,撐起一顆巨大的星球

我感到草在我心中生長

是在我看到一幅六世紀的作品的時候

一個男人旗杆一樣的椎骨

狠狠地紮在一棵無比尖利的針上

可是沒有人看見草生長,這就和

沒有人站在草坪的塔影裡觀察一小隊螞蟻

它們從一根稗草的旁邊經過時

草尖要高出螞蟻微微隆起的背部多少,一樣

但草不是在我心中生長

像幾世不見的恐慌,它長過了我心靈的高度

總有一天,當我又一次從睡夢中驚醒

我已經永遠生活在一根巨草的心髒

1990.4.29

許多風,吹過來了

陸輝豔

它無聲地卷起一個巨大的旋渦

天空,這隻巨大的手掌

統治着淩晨四點的屋宇

許多内心的風暴 正靜靜地将我

摔在這陌生的客棧

失眠像一輛年老的汽車 蹒跚着

載滿難言之隐 從一個夜晚

到另一個夜晚

在哪裡安歇?我卑微的情感

“請醒來吧!”我低聲喚你

沒有一句回應

沉睡的人在夢裡

看見陽光拷打窗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