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點

在讀|打開春天的方式

在生活慢下來的這一刻,心也靜下來,在閱讀中打開春天,不失為一種因地制宜的選擇。

茶梅、含笑、桃花、櫻花次第開放,春天如約而至。我們得學會接受天地的賜予,不論是春光美景,還是風雪滿天。在生活因疫情慢下來的這一刻,心也靜下來,在閱讀中打開春天,不失為一種因地制宜的選擇。

“最有意義的書”

書海茫茫,哪一朵浪花屬于我們呢?恰好,手頭有一份加西亞·馬爾克斯開出的書單。一家雜志征求“對你最有意義的五本書”,這是他的回答:《一千零一夜》、索福克勒斯的《俄狄浦斯王》、梅爾維爾的《白鲸》《西班牙抒情詩集》以及《西班牙語詞典》。最初他想把《基督山伯爵》列入,後來覺得已有《俄狄浦斯王》珠玉在前;又想到《戰争與和平》,他認為“它算得上是寫得最好”的小說,又感覺這已人所共知。而《白鲸》“無序結構創造了文學中最美的亂象之一”尚未被人認識,更值得推薦。

這份四十年前的書單出自《無痛文學》,收在馬爾克斯的雜文集《回到種子裡去》(陶玉平譯,南海出版公司2022年1月版)。這本書還收了很多老馬做新聞記者時所寫的社會報道,堪比偵探小說,引人入勝。是以,我毫不猶豫把這本書也列入了我的春天書單。

談到“最有意義的書”,我不由自主會想到經典作家的經典作品,書不怕老,更喜歡一次次的重逢。近年,不少出版社推出很多親切、樸素的名著簡裝本。世紀文景推出的“文景|恒星系”第一輯包括《複活》《德伯家的苔絲》《城堡》《薩哈林旅行記》《羊脂球》《紅色騎兵軍》(上海人民出版社2022年1月版)等習見名著,還配了當代作家的導讀;北京出版社的品牌圖書“大家小書”的青春版也增加了世界名著,手中有兩本《老人與海》《獵人筆記》,小巧開本也惹人喜愛。自由的心靈不會被囚禁,閱讀可以帶我們去遠方,最近我就在讀契诃夫的《薩哈林旅行記》,那些一輩子可能都去不了的地方,打開書就在眼前。

在讀|打開春天的方式

讀書人家的桃花

這套書共三本:《我的山居動物同伴們》《生命中那些閃亮的日子》《桃樹人家:讀書人家的光陰》(北京時代華文書局2021年10月版),我一下子就挑中了朱天文、朱天心、朱天衣三姐妹合著的最後這本,因為“桃樹人家”這樣富有春天氣息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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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書也是寫實,朱家後院有兩棵桃樹,種菜又種花,還連着山坡。“三月看桃花,五月采桃子,做冰桃湯喝。六月昙花開……九月采桂花……”(朱天文:《桃樹人家》)母親有時還會帶她們去東山崗采蕨菜,“望下去河谷蜿蜒而過,漫山是銀花花、搖閃閃的野芒。”(朱天文:《春衫行》)這是桃花源嗎?世上哪有桃花源啊,他們的物質生活其實挺緊張的,有一段時期生活還靠親友們幫襯。可是,“讀書人家”,安貧樂道,與大自然、小動物打成一片,一切都成為“最好的時光”。朱天文貪戀的是台風天,停電了,父母不做事,一家五口人窩在廳裡的大床上,父母閑閑地聊天,孩子們在一旁玩……悠悠歲月中,幸福感可能并不來自于物質屏障,反而是這種平常生活的親切記憶。

在讀|打開春天的方式

我在馮骥才先生的新書《畫室一洞天》(作家出版社2022年1月版)中感受到有一個心靈的空間是多麼重要。畫室“有洞一樣的私密,家一樣的自由,神仙一樣的神奇”,繪畫對于他是“更多個人心靈的表達與抒發”。(《畫室說》)跟随着馮先生的文字和大量的圖檔,我在藝術的草地上打了一個滾兒。我還特别喜歡馮先生畫室和書房外的連廊,“花木蔥茏,綠蔓纏繞,一任自然”,在這綠意中坐一坐,“如在田園”。(《連廊上的椅子》)這裡的感覺,不是春天來了,而是四季如春,春意常駐。

把春天帶回來

沒有詩,怎麼對得起這綠肥紅瘦。黃永玉先生詩集《見笑集》(插圖版,作家出版社)在這個季節與我們見面了,170多幅插圖诠釋了什麼是“詩情畫意”。他筆下的春天,是故鄉南華山的“綠”:“綠得那麼啰嗦,/綠得那麼重複,/綠得喘不過氣,……”(《南華疊翠》)春天,還要用心去聽:“春天來了,大樹小樹開始長芽/幸好它們不笑,/要不然/白天晚上吵死了。”(《春》)這是一位九十八歲老人的“春之聲”,這是返老還童的青翠文字。

在讀|打開春天的方式

清晨,确實“吵”,那是千回百轉的鳥鳴,閉上眼睛,默默地聽,也是美妙的音樂。“世間最起人興味的聲音,莫過這小鳥的低語。”254年前,在英國的鄉間有一位紳士也是這麼認為。(見吉爾伯特·懷特:《塞爾彭自然史》第97頁,缪哲譯,新星出版社2021年12月版)翻翻他的《塞爾彭自然史》,多少都市人又燃起鄉間的隐居之夢。春天,在野外,“遠眺春日野,/袅袅/炊煙起——是/少女們在煮春野上/摘采的嫁菜嗎?”(佚名:《萬葉集365:297》第357頁,陳黎、張芬玲譯,北京聯合出版公司2022年1月版)還有春雨和鄉愁:“這春雨一定是/家人派來的使者……”(柿本人麻呂:《萬葉集365:89》第137頁)

在讀|打開春天的方式

從來,我們都是在享受春天,可曾想過她是怎麼來的?一大學幻小說選《春天來臨的方式》(上海文藝出版社2022年1月版)中一篇王諾諾寫的同題小說告訴我:春天,需要我們帶回來,需要到北溟把偏離方向的地軸拉正。很多人變成“大魚”承擔這個使命。一個輪回要八千年,廣闊的心,廣闊的愛,才有人間海棠花開,我被它深深地打動了:春,不是從天而降,是要我們肩負使命帶她回來。(周立民 學者,巴金故居常務副館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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