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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的侵略者和被侵略者在青同台演奏——貝多芬第九交響曲

日前,一位老友請我去他家喝茶,因新冠疫情及其他原因,與老友已幾年未謀面,遂爽快應邀造訪其宅。平日雖隔三差五地互相通過微信問候,就一些問題胡侃亂聊,卻一直未見面,不覺已經寒暑數年。

一進朋友家,就聽到正在播放着一首似乎有着些許的記憶卻又生疏的音樂。落座後品嘗着朋友新砌的紅茶,突然想起這首音樂是貝多芬的第九交響曲。

曾經的侵略者和被侵略者在青同台演奏——貝多芬第九交響曲

欣賞貝多芬第九交響曲那宏偉激昂激動人心的旋律總會激起心靈的共鳴,這不愧是一部充滿哲理性和英雄性的壯麗頌歌。貝多芬在這部不朽的交響曲中深切地表達了人類尋求自由的鬥争意志,堅信人類将取得最後的勝利,讴歌了人類勝利後的歡樂和團結友愛。

在欣賞這首世界聞名不朽音樂作品時,我卻有着和許多人不同的感受。總是感到心中有一種莫名的苦澀,抑或可以說是一種難以表達的複雜心情,以至于心中有些許的隐隐作痛。

曾經的侵略者和被侵略者在青同台演奏——貝多芬第九交響曲

其實我是一個妥妥帖帖的音樂盲,連略知一二都談不上。之是以知道貝多芬第九交響曲,也是在一個特殊的場合與一個偶然的機遇讓我結識了這首偉大的音樂作品。

80年代初期,大陸真正意義上地打開了國門,與國外的交流往來開始迅速展開。當時一些頭腦清晰,有着敏銳觀察力和行動力的國外公司開始迅速進駐中國。最初在青島設立辦事處的國外公司隻有寥寥數家,其中最先設立駐青島辦事處的日本商公司是丸紅株式會社,住友商事,野村貿易株式會社和兵庫縣貿易株式會社共四家。

當時我應聘入職尚在籌備中的野村貿易株式會社青島事務所,成為青島市第一批外國公司駐青辦事處的中方雇員,與第一任青島事務所所長後平秀明先生一起,辦理了設立國外辦事機構入駐的所有程式,在青島事務所駐地的彙泉大酒店舉行了事務所成立酒會,之後正式開展起了與中方的經貿交流。

期間間,在山東省對外貿易洽談會上,因青島事務所的努力,由野村貿易為中國地區總代理的日本兄弟公株式會社取得了驕人的成績,在縫制裝置方面第一次超越了作為競争對手的日本重機株式會社。

兄弟公司總部特地邀請山東省有關方面到日本通路,我作為青島事務所的代表兼翻譯,陪同山東省政府派遣的訪日代表團共10人赴日本名古屋,到日本兄弟公司縫紉裝置事業本部進行研修。

這是我首次通路日本,在日本通路期間結識了德島縣鳴門市的林啟介先生。林啟介先生是鳴門市曆史研究專家和作家,得知我來自中國青島市,林先生很高興,他對青島的一切都非常感興趣,詳細詢問了青島市過去和現在方方面面的情況,我也貌似如數家珍似的傾倒出我那貧乏有限的曆史人文知識,我們相談甚歡并約定有機會一定到青島或者德島再見。

之後不久,林啟介先生果真如約來到青島,見面寒暄過後,林先生說,他一直在做一項與青島有關的研究,很榮幸與程先生相識,是以希望及早通路青島,借助程先生的地主之便,探讨一些感興趣的事物。

在林先生青島逗留期間,一方面是盡地主之誼,主要還是林先生特意來青島與我會面,我陪同林先生參訪了我所知道的有關場所,特别是一些德國占領時期和日本占領時期的相關遺迹和遺址以及青島的一些著名景區。

膠澳總督府、總督官邸、亨利王子飯店、俾斯麥兵營、水兵俱樂部、青島山炮台、德國監獄舊址、館陶路德國建築一條街、中山路、八大關、天主教堂、基督教堂、萬國公墓遺址、貯水山路一帶的日式建築群、登上小魚山公園遠眺青島風景、俯瞰當年的跑馬場。

曾經的侵略者和被侵略者在青同台演奏——貝多芬第九交響曲

青島是一個胸襟寬廣,可容百川的曆史名城,曆經漫長的曆史變遷,仍然完好地保留了那些衆多的德國和日本占領時期的曆史痕迹。這次陪同林先生探尋這些曆史的印記,也喚起了我腦海深處的遙遠記憶無論是那些儲存完好如初的德式建築,抑或是那些已經面貌蒼老不堪的日式建築,都使我感慨萬千。

特别是那些幾乎難以辨識原貌的日式建築,充滿着歲月的滄桑,每一扇油漆脫落窗戶,每一個黝黑深邃的門洞,似乎都散發着不盡的神秘味道,都像是在輕聲嗫嚅娓娓訴說着永遠講述不完的故事。

探尋這些曆史的遺迹後,林先生感慨萬千,與我進行了幾次長談。就是在幾次的長談中,我得知了林先生為何對探尋青島曆史如此執着,我第一次比較詳細地聽到貝多芬第九交響曲的介紹,因而與這部不朽的交響曲産生了某種交集。在音樂的海洋中有那麼多的優秀音樂作品,究竟林先生為何唯獨鐘情于貝多芬第九交響曲,我卻不得而知,成為一個始終無解的難題,

2001年10月,我在德島中央有線電視株式會社任職,接待了來自青島阿波日語教育訓練學校校長慕女士一行。我供職的有線電視會社松本芳明社長是青島阿波日語教育訓練學校的創始人及主要出資人,是以給予了特别接待。

在德島縣通路期間,通路了有關學校進行教學學校管理方面的交流,然後通路了鳴門市,由林啟介先生聯系,拜訪了鳴門市市長龜井俊明先生,受到了龜井俊明市長的熱情接待。

曾經的侵略者和被侵略者在青同台演奏——貝多芬第九交響曲

位于鳴門市的靈山寺

之後陪同慕女士一行到東京、大阪、名古屋觀光,途中林先生給我電話,請我送慕女士一行回國後,到鳴門市一叙。在征得松本社長的同意,我到大阪關西機場送别慕女士一行回到德島後,駕駛存放在德島車站停車場的座駕,徑直駛向鳴門市。

與林先生彙合後,我跟随林先生的座駕徑直駛離市區,很快到達坂東德國戰俘營紀念館,紀念館設計精美,館内陳列着當時的大量實物及展示當時戰俘的生活場景雕塑。林先生邊走邊介紹說,這裡是二戰時期專門關押德軍俘虜的戰俘營,日軍在青島攻破德軍的防禦戰線,将德軍戰俘全部送到日本鳴門市的德軍戰俘營關押。

曾經的侵略者和被侵略者在青同台演奏——貝多芬第九交響曲

青島的日德之戰一角

關押期間,也許是為了向國際上顯示日本對待戰俘的優待,特意為戰俘提供了比較寬松的生活環境。戰俘們不僅生活相對舒适自由,還可以根據各自的愛好組織各種活動。當時一些戰俘練習了貝多芬第九交響曲,在戰俘營組織的活動中多次演奏,受到許多戰俘及營地日軍守衛人員的歡迎。

至此,我似乎忽然了解了林先生之是以關注貝多芬第九交響曲的由來,同時,我的心中隐約感到一陣難以名狀的違和感,猶如一根長長的堅硬魚刺卡在喉嚨深處,深深的刺痛讓我頓感渾身不适。這時,送别社長來電話告訴我,次日下午去采訪民主黨黨首菅直人,必須按時趕回會社。我正好以此為契機,即刻與林先生道别駕車傳回會社。

在我結束德島有限電視株式會社的工作回國不久,鳴門市長龜田俊明帶領日本交響樂團通路青島,德國的交響樂團也幾乎同時到訪青島,日本德國青島三國的專業交響樂團共同演奏貝多芬第九交響曲。龜田市長特意聯系我出席,屆時林先生也會到場欣賞演出。

中德日三國專業交響樂團的藝術家在大劇院完美的演奏,讓島城的音樂愛好者又興奮地品味了一次貝多芬第九交響曲獨特魅力的大餐。

曾經的侵略者和被侵略者在青同台演奏——貝多芬第九交響曲

演奏會結束,觀衆們心滿意足地魚貫走出大劇院,我卻感到好似有一股五味雜陳湧上喉嚨并生成一絲厭惡。

三個國家的優秀專業藝術家的完美發揮演繹了偉大的藝術精品,但是否有某些政治家有其他的考量也未可知,起碼我是心存疑惑。

固然,貝多芬第九交響曲毫無疑問是一首偉大的音樂作品,廣受音樂愛好者的喜愛,但那些侵略者和被侵略者同台演奏,卻是對這首偉大音樂作品的一種亵渎,尤其對國人來說,無異于是一個莫大的諷刺,深深地刺痛了無數國人的敏感神經。

雖時代轉圜,滄桑巨變,早已是物是人非,世界似乎是一片甯靜祥和,然吾國人如何能忘記在列強鐵蹄下受盡的屈辱!

唯有吾國人同心砥砺,方能國富民安,兵強馬壯,傲視天下,真正挺起民族的脊梁。

回到家中,我泡上一杯淡淡的紅茶,無力地将疲憊的身體靠在沙發上。幾口香醇的暖茶緩緩穿過喉嚨,須臾,心情開始平複,頭腦也逐漸清晰,我想起了許多遙遠卻又似乎近如昨日,但作為國人不應也無法忘記的塵封曆史。

往事如煙,雲泥巨變,願吾國人勿忘百年國殇,向着未來勠力圖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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