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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數度反複,小編制的室内樂是否能逆勢而上?

2020年4月,國家大劇院推出了首期線上音樂會,弦樂四重奏和木管五重奏載着樂聖貝多芬的旋律,在劇院寂靜的穹頂下悠然奏響。這期節目播出時,擔任導賞嘉賓的著名主持人白岩松提到,這次疫情,或許能在某種程度上幫助更多人了解室内樂。

人少,是室内樂最外在的鮮明特點,它形式靈活,但并不意味着簡單。如今,兩年過去,室内樂是否真的找到了普及推廣的突破點?

疫情數度反複,小編制的室内樂是否能逆勢而上?

2020年4月,國家大劇院線上演出由室内樂起步

室内樂并不是隻有《天空之城》

在熒熒燭光的環繞中,幾位演奏家優雅颔首,溫暖又略帶哀傷的《天空之城》傾流而出……最近兩年,以室内樂演奏為核心的“燭光音樂會”成為了朋友圈、小紅書等社交媒體的新寵。浪漫優雅的氛圍感、由動漫影視音樂和流行金曲改編而來的動聽旋律,迅速建構起了許多古典音樂入門觀衆對室内樂的好感。

“從表現形式上來說,任意幾件樂器的小規模組合,都可以叫室内樂。”樂評人高建解釋道。室内樂起源于西方宮廷貴族,原指為少數人演奏的“家庭式”音樂,起初與宏大的宗教音樂相對而言,後來引申為在比較小的場所演奏的音樂,差別于交響樂、歌劇等演出類型,“從誕生開始,室内樂本身就是注重社交和私密性的,演奏難度不太高,在這個層面上,燭光音樂會演奏一些流行歌曲或者動漫音樂,拉近大家的距離,本身是很合理的。”

觀衆們借由燭光音樂會的契機嘗試入坑古典音樂無可厚非,也值得鼓勵,但需要意識到的是,燭光音樂會等具有較強商業屬性的演出形式并不足以代表室内樂的全部内涵,在《天空之城》以外,室内樂還有更加廣闊精深的天地。

疫情數度反複,小編制的室内樂是否能逆勢而上?

内循環促進國内室内樂組合湧現

“早期的室内樂演奏難度不太高,但進入19世紀後,特别是以貝多芬為标志,室内樂被提升到了一個全新的高度。”高建說。室内樂需要的人數較少,但這并不意味着演奏難度低,在相對緊湊的空間内,幾件樂器交織變化,有時比大樂隊還要難駕馭。

“大樂隊有指揮,四重奏隻能靠演奏家高度和音樂素養和認知上的統一。”國家大劇院管弦樂團首席李喆說。他和樂團3位同僚組成的弦樂四重奏雖然已經有些年頭,彼此也很有經驗和默契,但排練時依然需要花不少心思。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習慣,把各自的棱角磨合得圓融一體,這個過程甚至可以說是“痛苦”的,“說得好聽是‘碰撞’,說得直接一點就是‘吵架’。”每一個眼神、呼吸、動作,都吃透了演奏家們的功底。

在北京保利紫禁城劇院管理有限公司副總經理祝晶看來,北京的室内樂發展恰好有着相當豐富的演奏家資源,這裡樂團、高校雲集,“2020年7月中山公園音樂堂恢複線下演出後,我們突然發現多了很多室内樂組合。”在疫情為演藝行業按下暫停鍵的那段時間裡,向來忙碌的音樂家們有了更多駐足沉澱的時間,幾個好友往往一拍即合,自由靈活地“玩”些想做的音樂,“高校的老師們尤其希望嘗試室内樂作品。”

不可否認的是,對于古典音樂這門舶來的藝術,一些重外輕内的偏見時常存在,但伴随疫情而來的行業内循環,讓觀衆有了深入了解國内音樂家的契機。不久前,範磊、高參、莫漠、金文彬4位演奏家在中山公園音樂堂演繹了梅西安著名的《時間終結四重奏》。“《時間終結四重奏》是一部很特别的作品,之前國内演的次數比較少,聽覺上比較有挑戰,但這次現場上座率非常高,效果讓大家都驚了。”祝晶回憶。

繼續推廣仍需突破瓶頸

如今,除了上海四重奏、美傑三重奏、基因三重奏、琥珀四重奏等早已成名的室内樂組合,新古典室内樂團、中國愛樂大提琴重奏團、北京音樂廳管弦樂團等新生力量頻頻湧現。但從實際來看,室内樂的閱聽人仍然是一個相對穩定的群體。

“室内樂中确實有很大一部分内容需要比較高的欣賞門檻。在19世紀浪漫主義的風潮下,作曲家們創作更以自我為中心,希望表達自由地表達哲思。比起要考慮市場反應的大作品,室内樂有很強的探索性。”高建發現,在現實的演出市場中,無論入門級的燭光音樂會還是更加專業的“殿堂級”音樂會,19世紀中後期的室内樂作品很少被觸及,“這些作品了解起來比較困難,演奏家可能需要費盡心思去研讀,但最後發現其實沒什麼人聽。”總體來說,目前的室内樂演出仍然專注于海頓、莫紮特、貝多芬等作曲家留下的早期作品。

此外,室内樂對演出和觀賞條件也有一定的要求。“室内樂不同的聲部欣賞起來特别複雜,也特别豐富。”祝晶表示,這往往需要演出場所具備足夠優秀的聲學效果。再考慮到幾件樂器畢竟發出的聲響有限,室内樂通常在座席有限的小空間内進行。音樂極緻繁複的細節之美、演奏家之間微妙的互動是室内樂的核心魅力所在,它甚至比交響樂更強調身臨其境的現場感。這些特質都表明,室内樂的推廣自有其難度。

在這個層面上,以燭光音樂會為代表的演出形式,确實為室内樂提供了一種新穎的破圈思路,在注重時尚和分享的年輕群體中找到了精準的閱聽人。但如果隻注重氛圍的營造,刻意把燭光音樂會向着“出片”的網紅打卡點的方向發展,“完全不觸碰室内樂的核心經典,隻演奏一些簡單的改編曲,我個人認為,會存在不利于觀衆正确認識‘室内樂’這個概念的可能性。”高建說。

這同時聯系到室内樂目前發展的一處瓶頸。“作曲家覺得自己的作品沒人演;演奏家,特别是重奏組合又覺得沒有新東西能演,雙方其實應該多做交流。”高建認為,室内樂的創作和演奏更應該緊密相連。小型作品具有更強的操作性,“友善大家在排練中不斷去摸索,試錯的成本也比較低。動辄讓作曲家寫一些大作品,老實說,被樂團演出的機率又有多少呢?如果室内樂能演好,國内交響樂團的水準一定會有質的提升。”

本報記者高倩

圖1:小紅書上關于“燭光音樂會”的分享

圖2:2020年4月,國家大劇院線上演出由室内樂起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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