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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新鮮愛情枯萎

看新鮮愛情枯萎

這就是一部觀感舒适的片子,講述了兩個普通年輕人的好的愛情,有過浪漫時刻,被時間消磨,結束得現實但體面。沒有哪一方是感情中的罪人。在生活的瑣事和工作的奮鬥裡,感情甚至沒有那麼重要。

本文首發于南方人物周刊

文 / DLL

2021年現象級日本電影《花束般的戀愛》的編劇是坂元裕二,這在影迷圈中的讨論熱度蓋過了其導演土井裕泰。從1991年的《東京愛情故事》起,坂元裕二的編劇作品便深入日影劇迷的心。他擅長描摹不得善終的感情:《東愛》裡四五個人情感糾葛不清,《四重奏》(2017)中的角色幾乎都在單戀。《最完美的離婚》(2013)聚焦已婚人士,如豆瓣最高贊評論所言,講的是“那種日複一日的雞零狗碎積攢起來的怨恨,那種不可分割牽皮帶肉的疼痛”。

看新鮮愛情枯萎

《花束般的戀愛》主角是一對年輕人山音麥和八谷絹四年的戀情。

他們因錯過末班車相遇,為在居酒屋偶遇押井守激動,一起鄙視喜歡《魔女宅急便》和《肖申克的救贖》的“影迷”。他們喜歡同樣的作家,穿着同款小白鞋。他們都讨厭耳機線揪成一團。他們的錢包裡有同一場演出的票根。他們都不了解:為什麼石頭剪刀布裡,布可以赢過石頭?

“我遇到了跟我想法一樣的人。”他們都想。他們打算在第三次約會時表白。他們熱戀,在看得見河景的小屋子同居,一起養貓。他們站在陽台上,山音麥說自己的人生目标就是一輩子和八谷絹這樣生活。

坂元裕二動用了許多音樂影像遊戲符号,以示兩人多麼心有靈犀。片長兩個小時,這對情侶在前一小時有多合拍,在後一小時中他們激情的消逝就有多令人扼腕。

同居的小屋子作為空間,展現了兩人隔閡的開始:畢業後,八谷絹先于山音麥找到工作,他們一個在客廳看書,一個在書房電腦前焦慮地投履歷,在同一個鏡頭裡,兩人被分置在不同的小空間中。他們的人生步調從此開始不一緻。

不過除此之外,這部電影談不上有多絕妙的鏡頭語言或者精心編織的結構。其電影性可以說是乏善可陳。偶爾,山音麥或八谷絹的旁白出現,描摹他們各自視角的心理活動,像日記一樣;同樣像日記一樣的還有以時間節點為繩的結構,2015,2016,2017,2018。

雙方父母都施加了壓力:希望他們能過上普通的有秩序的生活。這并不容易。山音麥想當插圖畫家,向生活低頭後,他放下畫筆,從文青轉為勤懇社畜,承擔加倍的工作量和業績、應酬壓力的同時,逐漸失去對各類藝術形式的感受力,隻能靠消除類遊戲解壓。

在書店,八谷絹買下新的文學期刊,看到山音麥在看成功學書籍《人生的勝算》。主創接下來堆砌了許多日常場景:山音麥錯過了《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重映,錯過了話劇複排。學長去世,倆人在葬禮過後錯失了深談的時機。

“開始是結束的開始。”當戀情開始時,八谷絹的旁白有這麼句感慨,之後果然如此。他們不再有交流和親密的欲望,一方以為重要的,另一方不再認同。像片中他們一位朋友說的,愛情保存期限過了,就像把球反複傳來傳去一樣沒味道。他們的感情就像新鮮的花束枯萎了。

兩人都意識到美好的隻剩下過去的回憶。這段戲很好:山音麥隐晦地欲提分手,八谷絹說,謝謝你。山音麥這時後悔了,挽留道:我們結婚吧。“這世上結婚的夫妻,都會慢慢忘記戀愛的感覺。不是也有結婚之後,繼續這樣過日子的人嗎?”但八谷絹說,你隻是因為今天開心,才會說這樣的話。

但我覺得接下來這段有些刻意到流俗了——在他們定情的餐館,斜對角一對小情侶就像當年的他們:穿着一樣的小白鞋,互換在讀的書籍,聊起共同愛好,談話間火花四濺,他們二人旁聽着這一切,傷感流淚。

如果去掉上面這段,我覺得《花束般的戀愛》結局不錯:分手後,他們在咖啡館相遇,各自與新伴侶在一起,兩對情侶走出咖啡廳,朝兩個方向走去,八谷絹與山音麥兩個人背對背,揮了揮手。

講述感情破碎的文藝作品不少,這部電影不算新鮮。有觀者認為這是“沉溺于想象與符号的男女,在跌入現實秩序之後的必然幻滅”。也有人認為編劇和導演太保守,沒有觸及一段戀情會遇到的真正的社會阻礙。

我個人認為不必賦予它如此高的價值期待。這就是一部觀感舒适的片子,講述了兩個普通年輕人的好的愛情,有過浪漫時刻,被時間消磨,結束得現實但體面。沒有哪一方是感情中的罪人。在生活的瑣事和工作的奮鬥裡,感情甚至沒有那麼重要。

看新鮮愛情枯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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