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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未了|馬淑鴻:老桃樹

老桃樹

文/馬淑鴻

青未了|馬淑鴻:老桃樹

小區西頭有棵老桃樹,枝枝叉叉的大樹冠遮了好大一片蔭。每當春天來臨,一樹桃花引得蜂飛蝶舞,近看遠看都燦若雲錦。愛花的人不懼春寒料峭,可以站在樹下賞玩半日;即便那不愛花的,走到樹旁也會駐足觀望,啧啧稱贊這棵老桃樹年複一年花團錦簇,該不是成了桃樹精了吧。

早年這裡都是農家院落,二十年前歸了城裡,拆了農家院改建成居民樓。改建時開發商想砍了這棵樹,老支書不同意,他說桃樹是村民的保護神,萬萬不可砍殺;如果實在礙事,可以考慮移栽。

建築設計院的主設計師是個大姐,極愛花,她來實地檢視時,恰好桃花正開得最盛,那一樹粉紅讓大姐驚歎不已,硬是把老桃樹設計到了樓間最恰當的位置,無論從哪個巷口看,都能窺見老桃樹的花枝葉茂。

聽鄰居劉阿姨講,自她記事起這棵桃樹就長在她們家的院牆外。兒時爺爺告訴她,這是一棵野桃樹,可以活得很久。劉阿姨說,小時候每年到了清明節,母親都會小心翼翼剪一段新桃枝,再綁上後山拔來的一把綠艾蒿,插在門口辟邪。

桃樹能辟邪的典故,來自誇父追日的故事。誇父與太陽競跑,一直追趕到太陽落下的地方;他感到口渴,就找到了黃河、渭水。黃河、渭水的水不夠,誇父就去北方喝大湖的水。還沒趕到大湖,就半路渴死了。誇父臨死前丢掉他的手杖,手杖立刻化成了桃林。中國人喜愛桃子,不僅它汁多肉甜,充饑解渴,也寓意着長壽富貴。誇父追日身披萬道金光,手杖則是他追趕太陽的能量棒,而鬼魅則懼怕陽光,故有了桃樹驅鬼辟邪之說。

桃樹辟邪來自于傳說,但桃樹枝可以治病則是現身說法。劉阿姨說,有一年老支書的母親得了一種怪病——長了一身小疙瘩,奇癢無比,吃藥打針都不管用。以後不知從哪裡得了偏方,讓她用桃樹枝煮水洗,誰知洗了五、六次竟然好了,而且好得特别徹底,從此再沒有犯過。

破四舊、立四新那年,疃裡有幾個學生娃要砍了這棵樹,說是桃樹被妖魔化了,屬于四舊。老支書不讓砍,可又找不到過硬的理由。當時劉阿姨也是村婦女幹部,機靈的她想起自己家裡有一幅宣傳畫,上邊有毛主席的詩詞《蔔算子·詠梅》,背景上畫着一枝傲雪盛開的梅花。桃與梅花型相似,劉阿姨說,可以用這幅畫保護野桃樹。老支書一拍腦袋說:“妙!”立刻把畫裝裱好,直接挂在了桃樹上。野桃樹是以逃過一劫,她似乎真有靈性,自此後越發花開得殷勤,果結得密實。隻是野桃子小,奇酸,真愛吃它的人不多。

那些陳年往事,訴說的不僅僅是桃樹的命運,也是無數人的風雨人生。時光流轉飛逝,昔年年輕力壯的老支書、如花似玉的劉阿姨,而今都成了白發老人。過去低矮破舊的老房子,也變成了一排排整齊的居民樓,樓舍之間綠化帶種了很多棵櫻花、玉蘭花、丁香花等,隻是哪一棵也沒有老桃樹更富有韻味。

老桃樹花開得再美,也是一時光景,當她繁華落盡,人們走過她的身邊時便顯得腳步匆匆。我也愛花,但更喜歡看花落後老桃樹萌發的嫩葉,尤其是暖陽燦爛地照着,那滿樹綠色特别柔美清新。筋絡分明的葉片,訴說着大自然造物主的精妙,風一吹,細細索索的聲音響起,似無數個綠色的小精靈在齊吟合唱。

突一日,我又在老桃樹邊看她的葉子,它們已從嫩綠變得青蔥。不經意間,我看到很多毛茸茸的小毛頭在枝葉間探頭探腦,那呆萌的小樣子就像剛剛出生的嬰孩……這讓我對老桃樹更多了一份親近。每天路過時,我都停下腳步看看小毛頭們是否又長大了些。

小毛桃越長越大,也越來越克制不住地展現着自己,它們向飄過的雲朵、飛過的小鳥、甚至枝葉間穿過的清風,不住地打着招呼。偶爾也有粗心的鳥兒踩疼了它們,甚至還踩落了幾個總也打不起精神的兄弟姊妹。老桃樹總是對它們絮絮細語,似在不住地安撫着娃兒們:稍安勿躁,成長總會有代價,要學會耐得住寂寞……

老桃樹就這樣年年絮叨着,享受着時光靜止般的美好。而我則成了她忠實的粉絲,每天都去向她問好,希望可以長長久久地與她比鄰而居。

青未了|馬淑鴻:老桃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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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淑鴻,煙台蓬萊國際機場集團公司職工,現已退休。

編輯:馬學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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