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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企反向造手機,兩個生态的裂痕能否彌合?

車企反向造手機,兩個生态的裂痕能否彌合?

撰文/ 張賀飛

編輯/ 沈潔

簡單幾則“不确定”的報道,就在手機市場攪起了新的風雲。

繼吉利收購魅族的疑雲後,蔚來下場造手機的傳聞似乎确鑿了許多,不僅傳出了原美圖手機總裁尹水軍加盟的消息,蔚來也在招聘網站上密集釋出了100多個和手機相關的崗位,大有反攻手機廠商腹地的迹象。

外界陸續出現了很多讨論,可大多集中在吉利、蔚來等新面孔對手機市場的影響,能否在近乎闆結的市場中沖出一條新路,卻習慣性忽略了車企為何要選擇造手機,當真是為了回擊手機廠商紮堆造車的行為嗎?

或許隻有了解了這個問題,才能看清蔚來們的虛實,以及智能手機和智能汽車兩個生态間到底存在着什麼樣的裂痕。

01

新造車時代的誘惑

汽車工業和手機産業,曾經是兩個平行的賽道,即便是在手機市場最為動蕩的日子裡,比亞迪、吉利等車企也未曾萌生過造手機的念頭,哪怕比亞迪還充當着代工廠的角色,推出自己的手機品牌隻差臨門一腳。

新能源汽車的崛起,改變了二者的軌迹。特别是在蔚來、小鵬、理想等造車新勢力嶄露頭角後,造車的低門檻被一步步證明,手機廠商紛紛官宣了造車的野心,小米、華為、OPPO等頭部品牌幾乎都出現在造車的名單中。

一種比較流行的觀點是:新能源汽車不再延續傳統的造車邏輯,越來越多的晶片出現在汽車上,逐漸演變為使用者體驗驅動的智能終端,進入到了“軟體定義汽車,資料決定體驗”的新造車時代。

其中“軟體定義”得到了許多人的認同,也讓汽車工業的邊緣企業看到了機會。比如以自動駕駛切入戰局的網際網路企業、提供解決方案和零部件的産業鍊企業,以及在使用者體驗、使用者資料等方面擁有先天優勢的手機廠商。

車企反向造手機,兩個生态的裂痕能否彌合?

如果将汽車視為大号的智能終端,可以拆解為語音互動、輔助駕駛、移動互聯、FOTA等多個單元,手機廠商所擅長的不單單是系統和服務上的沉澱,還可以通過智能汽車和智能手機的深度關聯,在車内制造更多的應用場景和想象空間,并将汽車作為自家生态鍊和資料鍊的自然延伸。

這樣的結果和賈躍亭鼓吹的“樂視生态”不謀而合,甚至可以将使用者時間細分為多個場景,在移動狀态下的入口是智能手機,汽車是出行過程中的智能終端核心,電視是家庭場景下的注意力中心,由此對人車家形成全面覆寫,從中挖掘更多元度的使用者資料和更多可能的商業化空間。

另一個比較現實的因素則是,全球智能手機的出貨量在2017年達到峰值後,便結束了高速增長的階段,手機廠商被迫改變野蠻生長的思維,試圖從服務和周邊産品中尋求利潤。相對應的一幕,越來越多的手機廠商深耕起應用商店、主題商店、雲空間在内的自有服務,同時加速向智能手表、耳機、電視等周邊市場擴張。

而在出行場景中占據主導地位汽車,也就成了手機廠商們觊觎的對象。倘若可以在汽車市場分一杯羹,無疑可以成為手機以外的另一條增長曲線,自家的生态邊界也将延伸到出行,利用手機和車機的無縫銜接,為使用者提供零門檻的互聯生态服務,并以此不斷夯實使用者的品牌忠誠度。

也就是說,手機廠商的造車計劃多半是因為抵不住新造車時代的誘惑,兩個原本平行的賽道開始交叉乃至糾纏。

02

第三條路線的失利

比手機廠商更早打汽車主意的,其實是BAT代表的網際網路巨頭,早在2015年前後就瞄準了車載系統。對比手機廠商下場造車,車企反向造手機的行為,網際網路巨頭的政策可以說是妥妥的第三條路線。

其中的标志性産品就有斑馬智行和小度車載,前者是基于AliOS打造的智能汽車解決方案,後者背靠百度的Apollo生态,并且都在後續推出了智能座艙類産品,提供手勢識别、語音識别、導航系統等軟硬體服務。

按照官方公布的合作名單,目前斑馬智行已經和上汽、一汽、大衆等十餘個汽車品牌達成了合作,涉及到40多款量産車型;小度車載的合作名單中也有奇瑞、北汽、現代、寶馬等在内的主流汽車品牌。然而細究下相關落地合作項目的内容和深度,情況似乎并沒有想象中那麼美好。

一方面,雙方合作的範圍主要集中在車載娛樂資訊系統,即主要控制車載電子裝置,譬如娛樂音響、導航系統、擡頭顯示、車載通信、無線上網等等,并不會直接參與汽車行駛的控制決策。

另一方面,阿裡、百度等扮演的還是服務被內建的角色。比如時常出現在合作名單中的吉利汽車,采用的是ROM定制的政策,自身基于Android或Linux進行定制化開發,然後在應用層調用小度車載的接口。

車企反向造手機,兩個生态的裂痕能否彌合?

單從“服務上車”的角度出發,這樣的局面似乎不算太糟,隻是相較于當初的野望已然打了不小的折扣。

2017年的某場行業會議上,時任阿裡巴巴技術委員會主席王堅在演講中提到:“進了汽車還用手機,這是汽車人的恥辱。”這樣的觀點并不缺少共識,汽車内越來越大的中控螢幕,也在某種程度上印證了類似的判斷。

客觀地說,網際網路巨頭在競逐車聯網時,不乏一些戰略上的誤判。就像百度、阿裡、騰訊都選擇性忽略了手機廠商,對使用者習慣的培養過度樂觀,直接将車載空間作為深耕的對象,而非當下流行的車機和手機的協同。

卻也折射出了傳統車企“狡猾”的一面,斑馬智行等玩家早先所倡導的語音控制、高精地圖等功能,陸續出現在了不同品牌的新車型上,但大多數車企沒有照搬阿裡或百度的系統,而是采用接入服務的方式,特别是蔚來、小鵬這樣的造車新勢力,直接繞過網際網路巨頭進行自主開發。

至于第三條路線是否還有轉圜的機會,目前還無法給出确切的結論。畢竟百度、阿裡都在圍繞自動駕駛、車路協同的系列技術進行布局,也是傳統車企短期内難以補上的技術短闆,或許是彼此就主導權問題溝通的契機。

03

車聯網的最後歸宿

但在自動駕駛技術全面普及前,手機注定是車聯網不可或缺的一環。車企和手機廠商就市場主導權的争奪,可能還将持續很長一段時間,乃至可以斷言在吉利、蔚來外,還會有其他車企放言“造手機”。

最大的症結在于車企普遍對資料和技術主導權的顧慮。

可以參考上汽集團董事長陳虹去年在股東大會上的發言:“與華為這樣的第三方公司合作自動駕駛,上汽是不能接受的。這就好比有一家公司為我們提供整體的解決方案,如此一來,它就成了靈魂,而上汽就成了軀體。對于這樣的結果,上汽是不能接受的,要把靈魂掌握在自己手中。”

或許可以了解為上汽的一家之言,卻從側面折射了車企們的主流思維。在汽車智慧化的産業革命中,車企并不想淪為其他企業的附庸,不管是網際網路企業、手機廠商,還是産業鍊上的其他玩家,都被車企定義為“供應商”,間接解釋了網際網路巨頭的第三條路線無法按照預期落地的原因。

對于一些手機廠商而言,在與車企的較量中可能會選擇适度妥協。典型的例子就是蘋果,早在2014年就推出了“泰坦計劃”,先後從福特、奔馳、特斯拉等車企挖角人才,幾輪博弈後“泰坦計劃”卻被迫暫停。2020年末的時候,蘋果重新開機造車計劃,但目标被鎖定在研發自主軟體系統的方向,扮演起了“輔助造車”的角色。

車企反向造手機,兩個生态的裂痕能否彌合?

同樣的轉變也适用于蘋果和OPPO。華為曾為車企提供Huawei Inside和華為智選兩種合作模式,先後和長安、廣汽、北汽等達成戰略合作。在和一些相對弱勢品牌的合作中,華為的主導權已經逐漸增大,比如內建了許多華為基因的AITO問界M5,搭載了華為DriveONE純電驅增程平台和HarmonyOS智能座艙。

OPPO被傳将推出自主品牌OCAR,部分車型的量産計劃已經提上日程,卻也并未關閉和車企合作的大門。在與上汽達成的合作中,OPPO的應用服務架構将被引入上汽車機端;在和理想汽車的合作中,OPPO Find X3 系列手機可以作為理想 ONE 的藍牙車鑰匙,擁有自動解鎖車門、遠端開窗等功能。

同時車企造手機的前途也不甚明朗。雖然智能手機的供應鍊已經非常完備,想要造出一款手機并不算難,可智能手機市場的飽和也是不争的事實,如果不能在短時間内從華米OV手中搶到一定的市場佔有率,獨立造手機的意義并不大,靠“自我消化庫存”的格力手機已經是前車之鑒。

做一個大膽的判斷:車企殺入智能手機市場的現象,不過是輿論場上的一時熱鬧,隻是一種象征性的對抗,借機在博弈中博取更大的籌碼,最終在利益和得失的權衡下,遲早要接受各自應有的角色。

04

寫在最後

種種現象的根源其實都在于資料主權,既是手機廠商努力擠進汽車賽道的誘因,也是車企“造手機”的驅動因素。

當初阿裡和上汽聯合成立斑馬網絡時,就曾對資料問題給出解決思路:汽車在行車過程中積累的工況資料,可能涉及到車廠的技術和品質資訊,将直接上傳到上汽的資料中心;斑馬網絡在營運過程當中所積累的行為資料、地圖資料、餐飲資料等等,将共享給合作夥伴,阿裡不會碰這些資料。

這樣的方案是否可行,是否是斑馬後面重組的原因,外界不得而知。但可以笃定的是,資料的主權問題不解決,不同生态間的裂痕将難以彌合,而在物聯網的賽道裡,遠不隻有車企和手機廠商。

主理人 | 張賀飛(Alter)

前媒體人、公關,現專職科技自媒體

虎嗅、钛媒體、36kr、創業邦、福布斯中國等專欄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