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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甘肅簡牍“活”起來

古代,人們選用竹木當做書寫材料時,未曾想過,這些記錄文字的載體會穿越千年,被世人所發現并成為重要的研究實物。

“簡牍上記載的這個‘偷’字,可不是偷盜的意思,應通‘愈’,表痊愈之意……”

“官牛一、黑、犗、齒八歲、夬鼻。《懸泉漢簡》中的一枚木簡上,詳細記載了一頭官牛的毛色、齒齡等特征,這是我們了解兩千多年前懸泉置管理的第一手材料。”

——聽,這是蘭州大學文學院古文字學(強基計劃)的6名學生正在跟着老師讀簡識簡,帶領學生讀簡的老師是甘肅簡牍博物館整理研究部主任肖從禮。

傳遞簡牍“聲音” 從讀懂它開始

從2021年9月起,甘肅簡牍博物館與蘭州大學文學院開展交流合作,每周開設“讀簡班”,讓館藏簡牍“走”進校園。

“這種形式不僅讓研究古文字學的師生與社會實踐相聯系,還可以通過互動交流豐富大家對古文字的認識。”蘭州大學文學院古文字學(強基計劃)班主任陳曉強教授介紹說。

“簡牍是原生态的文獻資料,展現了大陸古代曆史最真實的面貌。這些深埋于地下千年的文字資訊,如今重見天日,可不要小看這上面的文字。”肖從禮說道,“敦煌莫高窟靜立千年,一代代人守護着莫高窟,傳承着敦煌文化。在西北地區,還有很多值得弘揚傳承的,而簡牍就是其中之一。”

這十幾年,許多研究簡牍的專家學者,不遺餘力地推進着甘肅簡牍的研究工作。随着《肩水金關漢簡》《天水放馬灘秦簡集釋》《居延新簡集釋》《懸泉漢簡》(第一二卷)等内容的出版,讓甘肅簡牍文物上的珍貴古文字得以重制世人。

讓甘肅簡牍“活”起來

候粟君所責寇恩事冊書

“目前,我們對簡牍的認識還遠遠不夠,需要更多的人才加入研究簡牍的隊伍中,厚植簡牍的文化土壤,傳遞出更豐富的簡牍聲音。”肖從禮如是說。

那麼,甘肅簡牍到底能傳遞出怎樣的聲音呢?

從讀簡開始。

讀簡,聽起來很簡單,按照簡上的文字讀出來,就可以。肖從禮可不這麼認為。

這一枚枚簡上的文字,怎麼讀?是何意?作何解?連在一起都是學問。幾十年和簡牍在一起,和簡牍上的文字在一起,肖從禮的心裡始終湧動着對簡牍的敬畏。

簡牍學是顯學,更是“冷門絕學”。隻有用心研究,才能有所收獲。對于如何做好簡牍研究,肖從禮有着自己的堅持。

在肖從禮看來,首先要認真做學問,其次要耐得住寂寞。在文本複原和内涵釋讀上,力求貼近曆史,還原曆史真相。而學會釋讀簡牍上的每一個字,就是研究簡牍要練的“基本功”。

“木簡上的有些文字釋讀并非易事。簡牍的文字需要通過釋字、斷讀、綴合等多個環節的缜密考訂和反複推敲後,才能确定其意思,有時候一個字需要推敲很久。”肖從禮至今還清晰地記得,曾經為了求解一枚漢簡上的古字,他搜遍了手上的文獻典籍,百思不得其解。大約一年後的某一天,他突然悟出了其中的意思,欣喜萬分之餘,也讓他對簡牍的釋解又多了幾分認識和感悟。

作為讀簡班的主講人之一,肖從禮一直在讀簡識簡,努力去釋讀千年文字背後的故事,讓大家領悟到簡牍傳遞出的“聲音”。

一枚枚真實的簡牍,通過镌寫在上面的文字無聲地向世人訴說着許多不同的曆史故事:有政治經濟、有絲路貿易,還有當時的诏書律令、交通往來……抑或是一枚枚邊塞書信,簡牍将現在與過去勾連,古人在那頭,今人在這頭。

用心傾聽文物 感覺曆史溫度

讓甘肅簡牍“活”起來

肩水金關木牍

常燕娜,甘肅簡牍博物館科技保護部副主任,和往常一樣,她每天都會跟兩名從業人員去存放簡牍文物的保管庫裡巡檢。

“這裡一共存放了4萬餘枚出土于西北地區的簡牍。”常燕娜介紹說。

我們首先被領入收藏甘肅簡牍的保管房間。在保管中心的兩位從業人員陪同下,我們閱覽了放在盒子中的一枚枚簡牍。房間内陳列着一排排擺放簡牍的檔案櫃,每一排都整齊地記錄着簡牍的出土地和編碼。

常燕娜告訴我們,部分簡牍均放在細長的玻璃管裡,這樣能起到很好的保護作用。“由于出土地地域的原因,西北出土的漢簡主要以木制為主,鮮有竹簡。但在天水放馬灘地區出土的簡,則為竹簡。”

隻見常燕娜托起裝有漢簡的盒子說:“由于地域因素,在甘肅出土的簡牍材質絕大多數為紅柳木、胡楊木、松木,竹簡極少。除了簡、牍之外,我省出土的還有觚、檄、帛書、封檢等。”

盒子内的木簡,由于并非同一出土地,也并非同一形制。我們可以通過肉眼更直覺地觀察到其中的不同,對于西北出土的漢簡也有了更加清晰地分辨。

一枚枚木簡被密封在長條形的玻璃管中,還有幾枚密封在有機玻璃片裡,它們被有序地排放在專用定制的盒子當中,管内的木簡長短不一,木紋黃底上镌寫着黑字,清晰可見。

經過地下千年的埋藏,很多木簡極易損壞,墨迹容易脫落,編連成冊的繩子出土時也大都腐朽無存,這也給出土後的簡牍整理工作帶來一定困難。

“在出土時,考古發掘人員都會在每一枚簡牍後面寫上編号。這一個個特有的編号如同我們的身份證号碼,随着每一枚簡牍的出土而記錄入冊。”常燕娜和文物保管員們對這上萬枚簡牍可謂是如數家珍。

“很多人看到的都是它們經過處理後的樣子,而我們看到的卻是它們最真實的‘面容’。這一枚枚簡牍,如同閱盡滄桑的老者,它們帶着感情、帶着溫度訴說着自己的故事。”每每談到這些館藏的簡牍,常燕娜的臉上總是洋溢着笑容。

在她看來,跟這些文物在一起,也讓她學會了用心去傾聽它們的“聲音”,進而感覺“曆史的溫度”。

探索傳播方式 讓簡牍“不簡單”

為了更好地保護研究簡牍,讓甘肅簡牍“活”起來,讓“藏在深閨”的甘肅簡牍走出去,甘肅簡牍博物館館長朱建軍一直在不斷探索、發現、實踐着。

一談到簡牍,他總會娓娓道來。在他的身邊總會放着與簡牍有關的書籍,友善他能随時翻看查閱。每每談及簡牍,朱建軍難掩興奮。

“文物本身不會說話,需要我們通過整理研究,挖掘出文物背後的故事,再借助形式多樣的方式進行傳播,才能讓其真正‘活’起來。然而,講好故事是最不容易的事。”朱建軍說。

簡牍,已經不再束之高閣,不再停留在人們的印象裡,而是通過一個個文字釋讀,真實地講述着曆史。朱建軍一直在尋“路”,尋找一條簡牍與人們之間的“路”。這一切都将會在即将建成的甘肅簡牍博物館中逐漸實作,朱建軍笑着說:“一枚枚塵封的甘肅簡牍,将帶着曆史的印記鋪陳在世人面前。在那裡如同時空隧道,開啟人們對曆史的探知之門。”

讓甘肅簡牍“活”起來

康居王使者冊(本文圖檔由甘肅簡牍博物館提供)

讓人們看到甘肅簡牍“不簡單”的地方,朱建軍态度很堅決。“我們要讓公衆認識什麼是簡牍,簡牍對當代社會的重要意義價值。我們要搭建簡牍保護研究與弘揚利用平台,共同推進中國簡牍文物保護研究利用工作‘活’起來。通過數字化手段,對簡牍文物進行數字化資訊整合管理,運用大資料、AI等方式,搭建簡牍文物數字化整合資訊研究平台等,這一切都将在甘肅簡牍博物館中實作。”朱建軍如是說。

“我們腳踩的這片土地,還有太多的簡牍留待人們去發現。”無論是斷章殘簡,還是較完整的冊書……它們書寫着曆史,書寫着故事,更書寫着千年的中華文明,其中的過程,朱建軍最能體會,這難道不是一種很珍貴的收獲嗎?

如今,甘肅簡牍領域的發現與研究在一代又一代學者的合作接力中不斷推進。發現還在繼續。

這些年,傳承弘揚簡牍文化可圈可點。可朱建軍卻從中仍看到了不足。他希望未來能有更多的人熱愛簡牍,從專家學者到普通閱聽人,從大人到孩子,讓甘肅簡牍走入尋常百姓家,讓更多的人傾聽它、認識它,解讀它。

沒有傳承,就沒有未來;沒有創新,就沒有傳播。

相信曆史長河沉澱下的甘肅簡牍瑰寶,終有一天會在世人面前揭下它們神秘的面紗。

新甘肅·甘肅日報記者 闵媛 李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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