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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人社交APP:一直沒有進化

陌生人社交APP:一直沒有進化

文/木宇

在中國,陌生人社交APP是個迷之存在。公開談論到它的時候,大家嗤之以鼻,而私下裡,卻悄悄注冊着各種平台,艾媒咨詢統計顯示,近年來,大陸陌生人社交使用者規模不斷增長,2020年接近6.5億人。

龐大的孤獨市場誰都想來插一腳,網際網路風口起起落落,唯有社交永恒不變。

社交APP越來越多,大家認識人越來越容易,了解人卻越來越難,社交平台幫人們建立連接配接,卻加深了孤獨感。

陌生人社交平台發展這麼多年,卻始終走不出“泛社交”的1.0時代,究竟是為什麼?它是“真生意”還是“僞命題”?它未來該何去何從?

元宇宙社交:新瓶裝舊酒

社交APP的花樣在變,但本質并沒有進步。

前不久的2月11日,上線僅三周的社交APP“啫喱”成功登上當日App store免費榜第一名,并霸榜三日,成為2019年以來第一個排名超越微信的社交類應用。

啫喱的突圍引發了一系列讨論,沒錯,又是“元宇宙”,使用者通過AI捏臉來創造自己在3D世界的分身,再進行遊戲化線上社交。經曆短暫的爆紅之後,啫喱又很快因為人偶穿模、服裝侵權、使用者隐私等問題下架。

熱鬧之後便是迅速降溫,在小紅書等平台上,衆多使用者表示“無聊”“已解除安裝”“沒啥用”,其實從産品的角度來看,啫喱并無獨特之處,近幾個月來,無論是号稱“中國元宇宙社交第一股”的虹宇宙,還是位元組跳動的排隊島、百度的希壤等,核心玩法都是“捏臉換裝+虛拟社交”。

陌生人社交APP:一直沒有進化

啫喱APP

說白了,所謂的元宇宙社交不過就是把原先的産品3D化了而已,離《頭号玩家》這樣的真正元宇宙體驗還差着十萬八千裡。

其實不僅元宇宙,中國陌生人社交APP自誕生以來,一直沒有真正實作過進化,始終處于“泛社交”的1.0時代,而沒能進入“深度社交”的2.0時代,也就是說,社交APP無論是從“顔控”到“聲控”,還是從LBS比對到興趣比對,都隻是讓你“更多地認識人”,而不是讓你“更深的了解人”。

從陌陌到探探,再到Soul,人們隻是換了不同版本的“約炮神器”,而并沒有在上面交到真正的朋友,建立有效的關系,社交APP除了幫人們打發時間,并沒有真正解決“孤獨”的問題。

毫無疑問,陌生人社交是一門“真生意”,而網際網路公司們卻把它做成了一個“僞命題”,這究竟是為何?

“真生意”和“僞命題”的悖論

陌生人社交APP無法實作商業利益和社交價值之間的平衡,或許有以下幾個原因:

第一,産品邏輯存在天然的本質沖突。

陌生人社交APP是以效率為導向,主流産品都有即時通訊的功能,都在緻力于如何更快速幫助使用者産生連接配接,陌陌的崛起是因為附近的人能夠更快從線上轉移到線下,Soul的崛起是因為語音比文字具備更高的溝通效率。

但社交天然就是一個低效率的事情,關系的建立需要時間的沉澱,信任的積累需要多方位的互動。社交産品在對人連接配接的加速中,天然就會稀釋關系的情感濃度,拉低互動的精神深度。

陌生人社交APP:一直沒有進化

圖源:網絡

在從前,網戀是個三年五年的長跑,在今天,網戀不過是三天五天的遊戲。從心理學角度而言,新鮮感維持的周期是四個月,社交APP上完全走不到這個時間,甚至發展出大量“日抛戀人”這樣的關系。

線上的快節奏和線下的慢生活形成了極強的撕裂,社交APP在虛拟世界搭建的社交語境,無法讓真實世界的人産生情感和精神滿足,制造出一種極強的不真實感。

第二,營運上刻意的擦邊球誘導。

盡管陌陌官方從未承認自己是“約炮軟體”,但不可否認的是,它的确誘導了使用者的這一行為,它給了中國壓抑多年的性需求一個爆發出口,而後的陌生人社交app不管明面上用了多麼光鮮的話術,在營運過程中都難以避免打這樣的擦邊球。

即便号稱是靈魂社交的Soul,也推出了廣場這一功能,而這裡隻有好看的人才能盡情發揮,算法推薦的資訊流中多是“性感”的美女自拍和暧昧的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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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ul APP

從商業模式角度并不難了解,社交APP是典型的網絡效應和規模效應的産品,它既不像電商有實質性的産品,也不像内容社群提供優質内容,或者其它工具型APP提供某項具體的服務,它賴以為生的就是使用者之間的頻繁互動。而陌生人社交本質上是一個非持續且不确定性極強的需求,如果要聚攏足夠多的使用者,能找到的最大公約數就是馬斯洛的那個底層需求,既剛需又頑強。

是以,不管社交APP們提供再豐富的互動功能,它要走向更廣大的市場,最終都會不可挽回地成為“約炮神器”,無論陌陌創始人唐岩和Soul創始人張璐的初心是什麼,為了流量,産品營運過程中必然會走向動作變形,對某些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看着平台一步步淪陷得烏煙瘴氣。

最後,難以擺脫為他人做嫁衣的宿命。

中文網際網路使用者沒有粘性可言,尤其在社交領域,所有陌生人社交APP創始人都會面臨一個“靈魂拷問”:使用者認識之後加微信怎麼辦?這幾乎是個無解的問題。在中國,陌生人社交和熟人社交是兩個泾渭分明的存在,微信在熟人關系鍊的高壁壘無人撼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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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導緻陌生人社交APP永遠無法形成一個産品閉環,作為社交平台,卻無法沉澱使用者關系鍊。

營運面臨一個無比尴尬的局面:使用者交友比對效率低,使用者因需求不滿足流失加快;使用者交友比對效率高,使用者因轉移流失加快。

怎麼解決這個問題?換一個答題卡。

回到最初的産品起點,所有網際網路産品本質上都是處在同一個時間戰場,隻要使用者能在APP上花時間就行,是以社交平台不需要你在上面能真正交到朋友,隻要願意花時間就行。以社交為表,行娛樂之實,陌陌的起死回生正是靠着直播業務,Soul的遊戲功能也越來越多。

社交APP并不真正想幫你找朋友,隻是希望你消費時間和充值。娛樂消費型的社交屬于典型的“無效社交”,自然不會讓使用者有“獲得感”。

除了“約炮”和“遊戲”,

陌生人社交還能做什麼?

以陌陌為代表的主流陌生人社交APP産品形态的衍變,背後也是和時代人群需求互相作用的結果,是過去多年國人在情感和性需求上壓抑的爆發,但這也是階段性的,社交的需求也必然會從馬斯洛的底層走向上層,今天大家的“孤獨”已不再是缺乏玩伴,而上升到精神上的共鳴和認可。

張小龍說,社交的本質是尋找同類。

在原子化社會的今天,流動性不斷加劇,原有的社會人際關系結構被解體,人們被迫分割為一座座孤島,渴望被同類連接配接,陌生人社交需要扮演的正是這座橋梁。

除了制造荷爾蒙和多巴胺,社交APP需要提供更多的增量價值來連接配接同類。在為使用者尋找同類上,陌生人社交賽道也做過不同的嘗試。

比如活動社交。

在2015年左右,活動社交曾掀起過一陣熱鬧,以曾經的頭部someet為例,以“人人都是主辦方”為理念,使用者可線上上發起線下活動,類似于豆瓣同城。這種模式最早在國外流行,成立于2002年的Meetup是最早的活動社交網站之一,2017年被WeWork以 2 億美元收購,2019年Meetup在全球範圍内的使用者數超過4400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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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etup APP

活動社交的出發點其實是回歸線下的真實社交,以聚會作為主要産品,但這種模式在中國遇到了水土不服。

線下多人活動具備相當大的不确定性,尤其在普遍不擅長social的中國,十分依賴于攢局者的策劃群組織能力。而且,中國使用者也并不太習慣未非功能性的服務而付費,活動社交一直沒有摸索出成熟的商業模式。2020年3月,someet宣布關停,衆多使用者表示懷念,有口碑但不賺錢,讓活動社交這一形式始終無法真正發展起來。

另一個典型代表就是興趣社交了。

興趣社交的本質是基于愛好對使用者進行分層,進而讓其找到屬于自身的垂直圈子,論壇正是基于這樣的基礎而存在,從百度貼吧到豆瓣小組,都是經典産品。但從内容社群到社交APP,雖然基于同樣的産品邏輯,但卻有着本質差別。

内容社群是靠優質内容來吸引使用者,而興趣社交APP是靠打标簽來聚攏使用者,二者在粘度上不可同日而語。社交APP是以效率和即時性為核心,其資訊流天然無法像内容社群那樣生産和沉澱優質内容,很難形成真正的興趣氛圍。而中國人在興趣文化生活的普遍模糊和大衆,也注定了興趣社交隻能在小圈子裡産生粘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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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源:艾媒咨詢

曾一度以興趣社交而興起的積目在2019年7月被映客直播收購,它的興趣圈子依然存在,隻不過産品的首頁依然主打起了基于LBS的看臉社交,左右滑動看眼緣,差別在于,要看附近的人要充值會員才行;2021年2月,QQ關閉興趣部落,2021年12月,微信停運微信圈子......興趣社交這條路,無論是新興玩家還是巨頭,最終都折戟沉沙。

至少現在,陌生人社交在中國依然是屬于荷爾蒙和多巴胺的天下,這并不能全怪罪于社交APP們不努力,雖然大家口裡喊着“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萬一挑一”,但手上卻一刻不停在精心P着自拍圖,顔值不斷内卷,精神不動聲色。

但美顔的世界終究是虛幻的,精神的孤獨隻會更加強烈,或許當尋求深度社交的渴望超過一個臨界值時,陌生人社交的2.0時代才會緩緩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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