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濟南戰役最後關頭,毛主席的電報到來,粟裕晚年感慨:神來之筆

作者:玉钗雲

1948年9月16日,濟南戰役已經正式拉開了帷幕,在我軍的強大攻勢下,濟南外圍的陣地迅速被突破。在東線戰場,濟南東守備區指揮官曹振铎師長,在指揮整編第73師等部隊反擊茂嶺山、硯池山失敗後,即退到馬家莊陣地負隅頑抗。

王耀武後來在回憶中說:“戰鬥異常激烈,馬家莊被攻占一半後,我為了挫傷解放軍的攻勢奪回馬家莊陣地,指令增加到馬家莊的19旅在炮火掩護下,向解放軍猛烈反撲,展開了對馬家莊的争奪,将解放軍的陣地奪回一部分。解放軍又增加部隊向19旅猛攻,将所失陣地又奪回去了。”

此時,馬家莊成為東郊攻守戰鬥的焦點,王耀武與第19旅旅長趙堯通話:“我已知道你們打得很苦,19旅官兵的戰鬥精神,堪稱國軍中第一流的。眼下馬家莊陣地的得失,已經關系到濟南大戰的成敗,我相信你是不會辜負黨國希望的。”

趙堯難耐急切的心情,說:“王司令,我趙堯不想多說什麼了我知道馬家莊陣地,如今是我們與共軍争奪的焦點:我将親率部隊把共軍打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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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堯放下電話,順手抓起一支沖鋒槍沖出指揮部。在猛烈的炮火襲擊下,他對準備攻擊的數百名守軍官兵講話:“弟兄們,戰則有獎,退則殺!我當旅長的親率你們去沖鋒,一定要把共軍打出馬家莊!”

王耀武後來回憶說:“解放軍利用房屋,以猛烈的火力阻止19旅的進攻;19旅也利用房子打洞,向解放軍進攻,每房必争,戰鬥甚為激烈。戰至午後,19旅旅長趙堯負傷,官兵傷亡甚重,死屍累累,後撤傷兵絡繹不絕。”

面對這樣的困境,國民黨的報紙卻大肆制造假新聞,比如有一則新聞說:濟南國軍兵力繼續增加,陣容強大,故外圍戰事轉成優勢,濟南城東南地區燕翅山、茂嶺山附近之兩個山頭,17日夜均相繼收複,共軍傷亡甚衆。

發自徐州的電文則稱:陳毅現糾合其中原會戰後未經整補之殘疲之衆,雖稱30萬,聚集魯境中西南各部窺伺,濟南會戰序幕業于15日晚揭開,三日來,保衛濟南國軍初露鋒芒,犯共悉擊退,奠定勝利初基,前線将士面臨這一珍貴之殲共良機,莫不争先以赴。

釋出這樣的謊報戰況的報紙新聞和電文,是國民黨戰報的慣例,因為他們需要欺騙自己。然而,濟南戰役攻守雙方空前激烈悲壯,卻是事實。

在東郊,9月18日,國民黨守軍80餘人為避開解放軍的猛烈炮火,躲進一座窯中。突然,一顆重型炮彈落在窯頂,将窯炸塌,守軍官兵全部悶死,沒有留下任何痕迹,他們的名字也無人知曉。

隻是在戰後清理戰場時,他們被從窯裡挖出來,又一起被埋葬在不遠的一個大坑裡。從此,這些人便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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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軍攻城兵團的“陣中日記”中,有這樣的記載:“81團18日,将據守在甸柳莊北子母堡内之敵加強排全殲。”我前線記者對這次全殲守敵加強排,作了如下描述:

18日晚,我9縱81團2連,以猛烈的動作,一舉攻下茂嶺山下不遠的敵甸柳莊陣地。國民黨守軍一個營實施瘋狂反撲,81團2連戰士用手甩炸藥包,打退了守軍的進攻。但是在甸柳莊一隅有一個大地堡,裡面有敵軍的一個加強排死守。

消滅這個加強排成了當務之急。2連3排40餘人在排長的帶領下,全部突進地堡内。頓時,地堡裡沒有了瘋狂的射擊。東升的月亮照耀着那個黝黑的地堡。營裡派人進去,回來報告:我3排40餘人與敵人肉搏,全部犧牲。

第二天清晨,9縱作戰副處長葉超和81團的同志們,來到這個大地堡内,一幅慘烈的景象展現在他們的面前:

我軍一個戰上與一個敵軍士兵扭在一起,死在一起;一個班長的腿已經斷了,但他的嘴仍死死咬住一個敵兵;在一條交通壕裡,我軍的一個班長,用刺刀貫穿了敵軍一個士兵的胸腔,可他的背後也插着敵軍士兵的刺刀,那個刺我軍班長的敵兵的頭顱,又被我一個戰士用槍托擊碎,而那個戰士也倒在血泊中。

濟南城東的激戰中,我軍的新聞注意了“硯池山”,卻忽略了“燕翅山”的存在;而國民黨的報道卻把“硯池山”當作了“燕翅山”。其實“燕翅山”位于城東南,與千佛山東西遙遙相望。這裡,有國民黨守軍一個營扼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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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火繼續在濟南四周燃燒,而焦慮地等待着戰況消息的人卻遠在大江南北。他們的眼睛幾乎都盯在濟南西郊的飛機場。西柏坡的毛主席、周恩來、朱德、南京的蔣介石、徐州的劉峙、杜聿明,都在關注着這個焦點。

唐家溝,綠樹黃葉掩映下的攻城總指揮部。許世友為敦促西線部隊迅速占領飛機場,正與宋時輪通話。

許世友說:“老宋嗎?攻城東兵團打得很苦,也打得很好。25師拿下茂嶺山、硯池山後正向西挺進,26師拿下了回龍嶺、下井莊。25師又拿下了甸柳莊,但在馬家莊遇到了頑強抵抗,部隊傷亡大。你要加速進攻!華野首長要你們10縱、3縱密切聯系,要你們把19旅消滅在曆城、長清間,要你們大膽向飛機場挺進,打擊84師,迫其投降!你那裡的情況究竟怎麼樣?”

宋時輪說:“9縱打得好!我西兵團沒有白吃山東老鄉的煎餅油餅。我的西兵團越過玉符河以後,10縱28師在古城附近戰鬥中,俘敵19旅55團副團長以下700人,28師又在17日晨占領古城西北尤李莊、楊家莊,殲敵211旅633團一個營,另一部占滕槐莊,殲19旅55團一部。另一部攻占于家莊,殲55團辎重連。至昨天下午,10縱已經占領四星莊、吳家莊、尤家莊、新莊、滕槐樹屯、大劉家莊等以北地區。”

許世友說:“你10縱的推進不慢,可3縱孫繼先就是打不上來,你老宋要敲他一鞭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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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時輪說:“不,孫繼先的進展并不慢。3縱9師搞了點小名堂,化裝成敵軍,從一開戰就占領了琵琶山、孟莊、趙莊、雙廟屯、範莊、楊家台等地,俘敵2師180多人,昨晚又以20團占領殷家林東北高地,敵後撤,20團又占徒溝橋。27團今天淩晨3時攻占仁裡莊,俘敵70多人,8師一部掃除宋莊、池子頭之敵,殲敵特務旅一個營的數十人。到下午3縱已攻占雙廟屯、楊家台、潘村以及408、365、388高地和餓狼山。”

許世友說:“老宋啊,你要克服一切困難,派部隊直插飛機場,堅決阻敵空援!這不是我老許的話,是粟司令說的。喂,我這裡有好酒啊,給你留着啊!”

甯陽大柏集華野指揮部,這裡可以隐隐聽到北方傳來的悶雷般的重炮聲音。

深秋的五更真有些寒意,粟裕身披軍大衣站在軍用地圖前。開戰以來,他手中的紅藍鉛筆始終在濟南戰役的地圖上停留着。敵人是否對我軍另有圖謀?國軍下一步究竟會有何動作?

粟裕陷入了沉思中,他已經一夜未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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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蔣介石官邸。

侍從秘書把一封電報遞到蔣手中,是劉峙來電:總統鈞鑒:遵旨空運74師,首批172團千名國軍已安抵濟南。後續部隊業已飛臨濟南上空,但機場已為共軍炮火封鎖,機群不能降落,隻好傳回徐州待機。

劉峙的電報令蔣介石吃了一驚。按蔣介石的脾性,他的肝火升高時必定是要罵娘的,但今天他沒有罵。這些天來,埋怨與憤怒是他的主要心境。也許這兩種東西攪在一起時,派生出的東西就是驚恐與哀怨。

蔣介石閱罷電報,便給空軍王副司令打電話:“王叔銘嗎?我是蔣中正。我要你關心濟南戰局。剛才我接到徐州電報,說濟南機場已被共軍封鎖,空運援軍不能降落。你立即乘飛機到濟南去一下。無論如何,也要設法把74師全部空運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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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蔣介石聽到王叔銘痛快地回答“馬上起飛”時,他放心地放下話筒。他不相信解放軍能如此之快地控制住機場,他認為這是“怪事”。

王叔銘按蔣介石指令,坐偵察機飛臨濟南上空後,又低空偵察。他看到,擊中跑道上的炮彈不斷爆炸,煙霧上沖。王叔銘在飛機上先後給王耀武、蔣介石發電報說:“西郊機場确被共軍炮火封鎖,增援部隊确已無法再運。”

王耀武看罷王叔銘的空中來電,轉手遞給羅辛理。他們二人面面相觑,心裡都十分明白,空中通道已被掐斷,連他們自己在内,隻有固守死戰一條路了。

機要員又遞上一份南京統帥部的電報:王司令官,濟南機場須确實守衛,夜間尤須加強警備。

王耀武欲言又止,不屑一顧地哼了一聲。羅辛理卻帶着怒氣把電報扔在一邊:“馬後炮!”

“要吳軍長,”王耀武說,“告訴吳化文,飛機場已經不再起作用;但那裡作為守城重地卻不能丢失。參謀長,我們要加緊修複千佛山下的小型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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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總機轉達了吳化文指揮部的電話:吳軍長到部隊去了。

王耀武絲毫沒有注意到這個電話有任何異常。他告訴羅辛理,一定要提醒吳化文,加緊西郊機場的守備。

東郊馬家莊前線告急:19旅已被解放軍壓迫退縮一角。王耀武來到第74師第172團的待機陣地。7個連的千餘名援軍官兵,列隊迎接他們昔日的軍長。

王耀武看到這陣勢這精神,仿佛看到了他自己昔日的威風。劉炳昆團長充滿豪氣地向王耀武報告:“王司令官,74師58旅172團官兵,願為黨國赴湯蹈火,願聽從你的指令,與共軍決一死戰!”

王耀武被感動了。他從無可奈何的悲哀中透出些微悲壯:“耀武感謝172團弟兄們對我的擁戴!本司令官告訴你們,空運已經斷絕,國軍隻有背水一戰。馬家莊前線告急,我指令你們立刻跑步趕到那裡,同19旅官兵一起打垮共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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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炳昆率172團7個連向東郊急行軍而去。東郊的戰鬥達到白熱化程度。我軍攻城東、西兩個集團的14萬人馬,從四面八方向濟南城區迅速壓縮。

第9縱掃清外圍的5個團,在東和東南方向苦戰,用巨大的犧牲,緩慢而又紮實地向前推進。馬家莊的争奪戰成為東郊攻守的熱點。

渤縱從東北方向,經辛店,越過鐵路,從甸柳莊、花園莊之間壓向濟南城東北。

第10、第3縱從西方、西南方向飛機場一帶迅速攻擊;魯中南縱從南方向濟南壓縮。

渤海軍區部隊已解決黃河北岸鵲山的1000餘名國民黨守軍,正從北方壓向濟南。

冀魯豫軍區部隊在奪得齊河後,正追擊逃竄之保安第4旅,東渡黃河,從西北方向壓向濟南。

攻城總預備隊第13縱已接到指令,加入攻城行列。這支潛伏的力量早已弓上弦,刀出鞘。他們原伏在城南待命,指令一下,便迅速從南面向濟南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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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8年9月19日,濟南戰役進入第三天。

在槍炮聲中,政府秘書王昭建給王耀武遞過幾張《中央日報》,王耀武不太認真地翻閱着。

《中央日報》9月17日載文:濟南外圍,已有接觸。戰雲籠罩下之秋季會戰,顯然有在津浦中段進行之迹象……

王耀武生氣地用手點着《中央日報》說:“這又是徐州剿總放的空氣。我濟南大戰已經開始,我守軍将士已在浴血奮戰,他們不是不知道,他們就是存心維護徐州防務,意在不出兵解我濟南之圍。我們的悲劇就在這裡。”

羅辛理說:“司令官所言極是。對于徐州援兵我從來就不抱希望。我們隻能鼓勵我們守城将士,決心與城池共存亡而已。”

王耀武又看9月18日《中央日報》,報稱:國軍勁旅空運濟南,外圍戰鬥激烈進行。

王耀武站起身,把報紙扔在一邊,說:“勁旅、空運,過時的消息。參謀長,我問你,共軍的主攻方向究竟在城東,還是在城西?”

“我認為在城西。”

“那麼,為什麼城東的攻擊比城西的攻擊難對付呢?”

“城東的主攻部隊主要是他們的9縱。我軍濰縣陷落也是因為遇上了這個部隊。這個部隊很傲,打起仗來不要命。濰縣的防守可謂固若金湯,但你哪裡想得到,他們會挖一條地下通道到我們的中心碉堡底下,将幾百公斤的炸藥堆進去,把我們的工事炸毀了。據說,當時他們曾挖偏了,挖到一個大灣底下,悶死了一排人。可他們還是成功了。我有一種預感,我們将和這個縱隊決死搏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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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認為共軍主力在西的理由是什麼?”

“根據濟南的地勢,王司令你看,東面是多山丘陵地帶,不适于大部隊運動;東南則是重重高山,重武器運動更加不易;北面是黃河,共軍更不能從那裡主攻;隻有西面的地形平坦而寬闊,可以展開大部隊的攻守,是以……”

“是以商埠和飛機場,是這場攻守戰的主要決戰地帶,我們将守軍的主力和重炮配備在這裡,絕不會錯!”

王耀武和他的參謀長,對于我軍的主攻方向的分析和判斷并沒有錯。

問題在于,9縱在東郊迅速而猛烈的進攻,迫使王耀武動搖了先前判斷,認為解放軍的主攻在東而不在西,進而改變了原來的部署,迅速将放在長清與飛機場之間的第19、第57旅東調平頂山、馬家莊一線,又将原放在飛機場以西的第213旅,調回商埠、北郊、火車站一線。

這種東晃西蕩的倉促應戰,使他的部隊士氣大減。實際上,這位中将司令官在濟南大戰剛剛打響時,就犯了一個錯誤。他在驚魂稍定後問及羅辛理,無非是掩飾他内心的恐懼而已。

王耀武看完電報,眼睛裡閃動着少有的激奮與安慰。他說:“隻有蔣總統知道我10萬國軍已陷苦戰中,而杜長官和邱司令的部隊還在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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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羅辛理接通與徐州的無線電話聯系,與杜聿明打電話。但他又猶豫起來:“讓我們求救于徐州剿總?”

“有總統的電示,我們可以請求他們疾速進兵,因為我們是他們的部下。”羅辛理說。

“對!”王耀武走出司令部作戰室。月亮剛剛露出山頭。炮聲和槍聲密集響着,大地似乎在抖動中。王耀武來到地下室的電報機房,拿起話筒,明語講話。

“劉總司令嗎?我是王耀武。”

“我與杜長官都知道,你正在統率國軍苦戰,你的指揮我一向放心。”這是劉峙的話。

“如今我不想聽你這些美言,時間對于濟南守軍來說,分秒都是價值千金!”

盡管王耀武低下身段向劉峙求援,對方卻總是虛與委蛇,王耀武縱然暴怒,卻也隻是無濟于事,隻能徒喚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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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我方策動吳化文起義的行動,正在在吳化文的憂心忡忡、反反複複中進行着。9月19日晚9時,濟南西郊孔家莊營房:吳化文的整編96軍司令部内,整編96軍團以上軍官舉行緊急會議,吳化文要宣布起義。

到會的有第84師副師長楊團一、旅長楊友柏、趙廣興、整編96軍參謀長徐孟儒、旅參謀長高來賓、參謀處長傅伯良、軍需處長曾麗生、軍醫處長喬春景、軍糧處長劉宗蔭、書記處長牛國祯,還有6個團長,共20多人。

吳化文以少有的嚴肅神态,大步走到與會者們的面前。他沒有就座,而是用威嚴的目光掃視着每個人。他的目光仿佛在告訴人們,今晚将發生一件大事。

黃志平、辛光、李昌言三人均緊握着手槍,站在吳化文的左右。他們都穿着标有“紹”字(吳部)的綠色軍服。機警、幹練、沉着、緊張,是此刻他們三人共同的外在與内心表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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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向與會的人們明朗地表示:我們地下黨人以自己的鮮血作抵押,将帶領你們的吳軍長,還有你們及守軍兩萬士兵,走上一條光明的大道。

吳化文用沉重而激動的語調說:“濟南即将陷落,徐州增援隻是一個騙局。我和大家生死與共幾十年,父母之恩、手足之情莫過于此。多年來,蔣介石說我們是雜牌,罵我是奸黨。氣受夠了,苦吃盡了,咱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戡亂已經戡了三年,越戡越亂;剿共剿了20多年,越剿越多。内戰打下去,會有什麼下場?李仙洲、張靈甫就是前車之鑒。中共素以寬大為懷,不計前嫌,不念舊惡,歡迎我們退出内戰。我決定順應潮流,棄暗投明!”

“大家對我吳某是信任的,我也決不虧待大家,願者過來,不願者過去。不過醜話說在前面,誰在背後拆我的台,壞我的事,我吳某的脾氣你們是知道的。”

一直看守在門口的是副官高清辰。這個濟南人是吳化文的親信。下午,吳化文就對他交代說:晚上召集團以上軍官開會,宣布起義。你要守住會場,嚴密監視到會軍官的言行,如有當場反對或有抵抗者,不管是誰,先下手幹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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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高清辰目不轉睛地注視着每一個人的動向。他握着兩支手槍,十分明确地向與會軍官展示他将幹什麼。

吳化文看到高清辰已在每個部位都安排了警衛,噓出了一口氣,繼續講下去:“我吳某曆來是為了團結,為了全軍弟兄們。如果為了個人享清福,坐上飛機往香港或美國一跑,吃喝玩樂一輩子,可是我吳某不能那樣做。今後有我吳化文吃的飯,就有你們吃的飯。請你們不必擔心,我已經派人和陳毅将軍取得聯系,也講好了條件,你們看看怎麼辦?你們也可以說說自己的看法和想法。”

起義的決定對于與會人員,無異于沉雷炸響,他們驚詫、擔心。他們面面相觑,但無人反對。最終,會議以“願跟随吳軍長走光明大道”而統一了思想。

吳化文站起來大聲地說:“我感謝大家對我吳化文的信任和支援。我決定今晚即刻起義。我指令你們,立即傳回部隊,向全體官兵傳達起義的決定。兵貴神速,一切按指令執行,違者以軍法從事!”

會議結束後,吳化文打電話給沒有參加會議的獨立旅何志斌旅長:“會議已經決定,為了讓濟南老百姓少受損失,為了我軍和解放軍雙方官兵減少傷亡,我軍決定今晚退出内戰,維護和平,你是否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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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志斌當即回答:“我絕對同意!”

吳化文說:“好!那你立即通知前線部隊并轉告解放軍進攻部隊,我軍與解放軍已經是一家人了,就地停火。”

兩萬人的起義,使王耀武的西部防線上洞開了一扇大門;解放軍西線攻城的部隊,沿着整編96軍撤離的通道,急速地向前穿插。

在辛莊,在孔家莊,在許多地方,兩軍混合,敵意頓消。祝賀投奔光明;慶幸未做冤鬼。

然而,這不是起義部隊的全部。20日清晨,吳化文接到報告:第155旅第465團團長王玉臣,逃往“綏區”司令部向王耀武告密,這個團無人組織起義。

吳化文心頭一驚:他原來所想的扣住王耀武的大膽設想,已成泡影。他指令楊友柏:“你去把這個團拉出來!”

但吳化文心中想道:王玉臣叛我而去,這也難怪,他殺害過黨員和群眾數十人之多啊!

午前,吳化文又發現他的84師副師長楊團一潛逃。他心中十分不安,更怒不可遏。

中午,參謀報告:抓到一個逃亡的軍官。吳化文指令帶進來。這人已經換上了便衣,見了吳化文,微微鞠了一躬。吳化文站起身來,上下打量這個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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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的叛逃是對吳化文的打擊。他再也無法容忍了,他說:“養兵千日,用在一朝。我正用人的時候,你卻逃跑!”說着,一聲怒吼:“拉出去斃了!”

槍響了,那個軍官已經倒卧在室外的地上,那眼睛始終睜大着。此人沒有留下姓名。是他誤了自己。他本該同他的軍長一起走向光明的,可他沒有。如果吳化文當時留他一條性命呢?可他沒有。也許他是對的,這關鍵時刻的殘酷是必要的。

妻舅李昌言等從西部一個山口,把吳化文的父親、妻子和女兒領到黃河邊上,交給了吳化文。他們一家人在流淚中感激中共把他們引領到光明大道。

傍晚,殘陽如血。吳化文率他的整編96軍全體官兵來到黃河邊上,兩萬人的腳步踏起的煙塵,在黃河岸邊飛揚。按照華野粟裕的電令訓示,為起義部隊準備的大小渡船,已整齊地排列在岸邊。

吳化文站在岸邊,看到那些同他生死與共的老部下:整編84師參謀長徐孟儒、155旅旅長楊友柏、161旅旅長趙廣興、獨立旅旅長何志斌、參謀長高來賓、特務旅旅長孟昭進、團長鄭民新、王同宇、田進福、李德順、秦德禮、王昭仁、杜月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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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來的都來了,他心潮澎湃。一股真正的覺醒後的忏悔在心中回蕩,時起時伏,斷斷續續,終于形成“吳化文軍長等起義通電”,就此通告全國:

自倭寇入侵,全國燃起抗日烽火。化文等于抗日初期,奮起禦侮,并無二緻。嗣受蔣賊曲線救國政策所愚弄,喪失民族立場,鑄成大錯。抗戰勝利以後,人民創巨痛深,乃複昧于大義,重受蔣賊欺蒙,參加反共反人民内戰,一錯再錯,罪孽彌深,清夜扪心,慚悔交迫。決于9月19日率全體官兵,在濟南戰場,毅然起義,圖能力贖前失,走向光明大道。

這聲音激蕩着滾滾東流的黃河之水,震撼着硝煙未盡的濟南城山山嶺嶺,也召喚着戰死陣前的萬千冤魂。

一方是痛心的忏悔,一方是由衷的嘉許。華東解放軍陳毅、張雲逸、粟裕等電賀吳化文及全體官兵:貴軍在濟南前線的起義,不但貴軍全體指揮員找到了一條光陰大道,而且給全國國民黨軍隊官兵指出了一條光明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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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軍總司令朱德電賀:你們決心站在人民立場上,為驅逐美帝國主義的侵略勢力,為打倒國民黨反動統治而奮鬥,這個決心,值得全國人民的熱烈歡迎。

毛主席電賀:貴軍長等率部起義,發表通電,決心參加人民解放事業,極為欣慰。貴軍長等此次起義,符合人民的希望,深堪慶賀。尚望團結全軍,力求進步,改善官兵關系、軍民關系,為革命戰争在全國的勝利而奮鬥。

吳化文起義遂成事實。9月20日清晨,粟裕從行軍床上起來,興奮地走到桌前,親拟電報發給攻城集團第10、第3縱、廣縱和山東兵團的軍政首長:

吳化文既已起義,且我軍已完全控制商埠以西(包括機場)以南,西南及城東和東南陣地(僅千佛山、馬鞍山、四裡山等地仍有敵固守),則戰局可能迅速發展,望令各部就現态勢以3、10及13縱并力發起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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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化文起義,給王耀武的西部防區撕開一個大口子,加快了我攻城部隊的進攻速度,迫使王耀武慌忙調整防守兵力。蔣介石和南京國防部在震驚之餘,連連電催他們的南路援軍拔營北進。

吳化文的倒戈使王耀武猝不及防,一向遇事不慌的王耀武也張惶失措起來。吳化文部的撤防,猶如黃河堤岸上決開一個大口子,成千上萬的解放軍,像憤怒的黃河水奔湧而來,任何力量也阻擋不住了。

王耀武固守濟南的決心動搖了,他頹喪地指令:“發報,向南京,向徐州發報:吳化文率部投共,濟南腹背受敵,情況惡化,可否一舉向北突圍?”

電報發出後,王耀武又後悔他對參謀長羅辛理說:“突圍不是蔣總統本意,而且會使他覺察我喪失固守信心。唉,不該,不該。”

不過,他很快作出決斷:“參謀長,現在的部署應該是縮小陣地,集中兵力,以城内為主,固守城垣,以千佛山、四裡山、齊魯大學、商埠外城為據點,外線留置小部隊守備,拖延時間,以待援軍。辛理,你認為我這考慮如何?”

羅辛理說:“照目前的局勢,我們隻能這樣部署。”

王耀武通知空運來的整編第74師第172團團長劉炳昆,迅速到“綏區”司令部大樓見他。

東方發白,9月20日的黎明已經來臨。蔣介石從南京打來無線電話:“佐民嗎?”

他的聲音像在遙遠的星球上,但還清楚:“吳化文投共我知道了,這個人不可靠,那年我是要殺掉的。可是他們講情,還有你也講情,是你們養虎為患啊!好了,不管他了,要緊的是你要堅定信心。目前你要收縮陣地,堅守待援:我已嚴今援軍星夜馳騁,以解濟南之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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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耀武馬上表示:“我堅決遵照校長指令行事,率将士與陣地共存亡!”吃透了蔣介石的王耀武,知道自己隻有這樣說才能過關。

這時,作戰處長向王耀武報告:172團團長劉炳昆奉命來到。

王耀武說:“快請!”

劉炳昆一進指揮室就請戰:“王司令,請授予我團任務!”

王耀武說:“吳逆叛逃,濟南局勢更加惡化。我已下令收縮陣地,剛才,我接到蔣總統電話,令我固守待援。我請你來,交給你一項重任,令你率全團官兵堅守郵電大樓。我希望你為守城國軍做一楷模,戰至最後一人,也決不後退一步!”

劉炳昆說:“此次本團空運濟南,正要尋機報效黨國。我劉炳昆決不辜負王司令多年栽培,誓與共軍戰至一兵一卒!”

王耀武從他的大寫字台的抽屜裡取出一把短劍,雙手捧在手中,遞給劉炳昆,說:“這把短劍是當年蔣總統親手賜給我的。在濟南守軍中,172團是我的老部隊。相信你不會使我失望,我将時時注視着郵電大樓!”

劉炳昆雙膝跪下,接過王耀武授予的“中正劍”,猛然抽出,用劍鋒刺破手指。鮮血滴落在地毯上。

濟南戰役最後關頭,毛主席的電報到來,粟裕晚年感慨:神來之筆

劉炳昆毅然說:“我渾身的這些血就準備灑在郵電大樓上!請司令官記住,我的家鄉是湖南長沙!”說罷,即轉身走去。

南京國防部長何應欽發來了急電:本部9月20日電複王司令官:第一,王司令官9月19日晚,電以吳化文部投共,濟南守軍腹背受敵,如情況惡化,可否一舉伺機突圍。第二,本部當複以應速調整部署,堅決固守,并令空軍助戰投擲彈糧。

這是王耀武早已預料到的“馬後炮”。他不屑一顧地把電報稿扔在一邊。時隔數小時,又來一電:本部9月20日電王司令官:吳化文部叛變投共,迫使我軍退守新市區及舊城。特将陳明仁守四平街之辦法,請王司令官參考。其辦法如下:

第一,守軍直接配備于市區全區各要點;第二,各點守軍規定死守至一槍一彈,絕不後退;第三,市區群眾除壯丁均強征補充傷亡外,老弱婦孺均予疏散撤退;第四,共我分界地區均設明顯标志,以利空軍大面積轟炸。

王耀武閱罷電報,對他的參謀長羅辛理說:“四平并非國軍全勝,我大濟南怎樣效法?昨夜,各部隊在我下令調整部署後,我軍為了作戰,清掃射界,城内城外的許多民房又一次毀滅于大火之中,群眾早已怨聲載道,我們将怎樣再去強拉壯丁?哼,國防部哪裡知道我們的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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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耀武一面竭力挽救危局,一面也在暗暗地作着自己逃脫的打算。守城國民黨軍将領們和那些與解放軍作戰的軍官,誰也不相信,他們的司令官曾在9月20日晚上秘密地溜出城北,又被解放軍堵了回來。隻有他自己說出來,人們才肯相信。

這是他被俘後的一段回憶:我看到情況更加惡化,軍心渙散,士氣低落。認為即使吳化文不起義,也難守得住,與其在濟南等着被俘,不如先走為妙。是以,我曾一度想經洛口橋北走,但由于解放軍把濟南包圍得如鐵桶一般,未能走得出去。

這是王耀武的一段自我嘲諷,是在“敗軍之将,豈敢言勇”的情勢下的自我披露。

但在西柏坡的毛主席,卻已把王耀武的突圍列入運籌之中。他于9月20日電告粟裕等人:

吳化文起義後,我軍進一步攻城,達到最緊急情況之時,王耀武很有可能率其死黨突圍而出,向天津或向青島或向臨沂等處逃跑。你們在部署上,必須預先估計到此種可能的情況,從各方面布置,勿使敵人漏網,達到全殲目的。

粟裕晚年回憶濟南戰役時,對毛主席的洞察能力極為佩服,感歎道:“毛主席的電報堪稱神來之筆,徹底斷絕了王耀武逃跑的機會,使我華野将士得以提前準備,全殲濟南守軍。”

濟南戰役最後關頭,毛主席的電報到來,粟裕晚年感慨:神來之筆

華東野戰軍總部根據毛主席的訓示,指令第11縱隊由曲阜進至萊蕪、新泰、蒙陰和臨沂地區,第6縱隊由鄒縣、泗水進至新泰,蘇北兵團抽調一個縱隊進至蒙陰地區,組成三道防線,以便截擊突圍之敵。另以第1縱隊主力于濟甯、兖州之間機動;華東軍區也同時向各軍區做了防敵突圍的部署。

這是一個地域廣大而又嚴密的天羅地網。無怪乎粟裕報告軍委說,王耀武無論向哪裡突圍,“均難逃脫,請放心。”

王耀武在我西線大軍開始向商埠攻擊時,把指揮部移至省政府。

王耀武的指揮部,是在周圍激烈的槍炮聲中搬來的。電線剛剛架通,告急的電話便從四處打來。蔣介石也從南京發來了一封急電,王耀武閱罷,即指令連夜召開旅以上軍官會議。

這是一個守城國民黨軍的将軍會議。燈光昏暗,與會者的臉色灰暗。

王耀武看看人已到齊,就站起來,以低沉的語調說:“連夜請諸位來,是傳達蔣總統的訓示。在傳達之前,本司令官也說幾句話。自濟南開戰以來,我守城國軍在各位督率下,與共軍連日苦戰,我軍雖傷亡慘重,但也給共軍以重創。吳化文謀反,遂使我軍西線受挫。”

“感謝各位在此不利形勢下,以黨國利益為重,堅持抵抗。然而共軍攻勢愈加兇猛。蔣總統雖數次嚴令援軍北上,但他們距濟均在數百裡之外,恐難以及時到達。據此,隻有靠我守城的國軍孤軍奮戰。我們此次會議開過,恐難再次開會,期望諸位均按總統電谕行事。參謀長,請你宣讀總統電令。”

說到這裡,全體與會将軍起立。羅辛理念道:佐民弟鑒:吳逆叛變,事出非常,聞之痛心。陳明仁守四平街,知不可守而守之,東北數省賴以保全。濟南之于華北,亦猶四平之于東北數省,戰略要地,務必固守,各路援軍已兼程急進矣。

羅辛理說完,人們面面相觑,竟是一片冷淡。既沒有往常那種刻闆的教條般的慷慨陳詞,也沒有人站起來,說上一句“與共軍決一死戰”之類的鼓動人心的話,衆将領都在狠狠地吸煙,頹喪地環顧左右,一言不發。會議就這樣默默地散了。

繼蔣介石急電之後,參謀總長顧祝同上将緻電王耀武,令他“固守待援”;緊接着徐州“剿總”劉峙上将也令他固守待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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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耀武接到這些電令,大發牢騷:“都令我固守,我是固守了,而他們的援軍又在哪裡?”

王耀武心裡清楚,那些“固守待援”的許諾,不過是騙他死守的謊話而已。

真心要解濟南之圍的,恐怕隻有蔣介石。從濟南戰事一起,南京那麼多的軍政要人,隻有他他晝夜不停地注視着戰局的發展,他實際上變成了一個前線指揮官。

他常常生氣地甩掉國防部和徐州剿總,直接去指揮濟南的10萬守軍。為北援濟南,他是屢下嚴令,可徐州方面就是遲遲不動。

蔣介石傳顧祝同到總統官邸,大發雷霆:“我們的失敗,就在于有些将領太自私了。一方已經陷入與共軍苦戰,而另一方就是見死不救。不聽話,我的話也不聽!你們國防部要再下嚴令,邱清泉的2兵團、李彌的13兵團、孫元良的16兵團,統歸杜聿明指揮,要他們務必在濟南陷落以前到達!”

濟南戰役最後關頭,毛主席的電報到來,粟裕晚年感慨:神來之筆

顧祝同遵照蔣介石的指令,火速電令各軍師長:濟南守軍陷于危急存亡關頭。此次決戰關系到中原的歸屬,乃我剿共成敗之所系,故通電以勵士氣,要旨如下:

第一,各部隊應恪守指令,迅速行動,密切聯系,互相應援,形成局部優勢,與敵人決戰;第二,應嚴督所部抱必勝信念,有共無我之決心,與共決鬥到底。

電文不僅厲而嚴之,而且溢流着深惡痛絕的敵對情緒。他是拿出了當年在皖南迫害新四軍那般殺伐精神來了。

但是這些電令到了杜聿明之手,卻是另一番遭遇。杜聿明在濟南一戰未開之前,到濟與王耀武、羅辛理等商讨作戰計劃時,那态度是令王耀武記憶猶新的。

濟南戰役最後關頭,毛主席的電報到來,粟裕晚年感慨:神來之筆

他強調“固守”,而不主張增兵。說穿了,共軍打你,我管你何來?共軍要打到我頭上你來救我?

杜聿明準備待圍攻濟南的解放軍遭到巨大傷亡、精疲力竭之時,才出兵援救,得一點漁人之利。現在,既然蔣總統嚴令督促,他隻好下達北進指令。然而他的部隊深恐被嚴陣以待的解放軍主力所殲滅,前進速度猶如老牛拉破車。

西柏坡的毛主席、周恩來、朱德和華野的粟裕等人,早就靜觀着蔣介石的這步棋。“攻濟打援”的全部奧秘就在這裡。

毛主席即刻電示華野:劉峙已令邱清泉兵團集結臨城待命援濟,金鄉、成武、曹縣隻用小部佯動,迷惑我軍。是以,你們應迅速集結打援兵團,全力于鄒滕地區,準備殲滅該兵團。攻城任務由現有兵力擔任,葉飛縱隊不應參加攻濟。以孫元良兵團車運商丘,進犯魯西南,攻我側背;黃維12兵團也有可能尾随孫兵團續進。

粟裕對陳士榘說:“陳參謀長,請你談談濟南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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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士榘說:“攻濟戰役自吳化文部19日晚起義後,我已占領商埠以西地區,飛機場已為我全部控制。但陸軍營房為王耀武的整2師師部占據,我3縱正攻擊中。13縱已從濟郊南側北進商埠,惟10縱為電網所阻,進展緩慢。東線我軍已靠近城牆,正準備攻城。今晚攻城兵團決定總攻商埠。據以上情況,以現有兵力攻下濟城似有可能,故應以全力阻援打援。”

粟裕待張震和陳士榘彙報了南北兩線的情況之後,思路清晰地陳述了自己的思考和兵力部署。

攻城兵團總指揮部。一個繁忙緊張和徹夜不眠的戰役指揮部。攻城總指揮許世友在30多年後談起當時的情景,仍記憶清晰:

20日天色微明,西線集團全部占領商埠以西陣地。由于我各部打得快,打得狠,加劇了敵人的慌亂和被動。王耀武将外圍一部分兵力倉促收縮至城内,在一片慌亂之中,竭力穩定部隊,調整守城部署。在這種情況下,一定要連續突擊,決不能讓敵人有喘息之機。除東線兵團繼續肅清城外殘敵,積極做好攻城準備外,我指令西線集團當晚即向商埠實施進攻。在吳化文已經撤離戰場,西線撕開一個大口子的情形下,為了充分利用這一有利的戰機,加強攻取商埠的突擊力量,我們決定将兵團總預備隊第13縱主力,投入西線集團作戰。

王耀武确非無能之輩。在西線空虛,軍心動蕩的情勢下,他于短時間内完成了西線守軍的重新布陣,并迅速恢複了戰鬥力。

與國民黨守軍頹喪動蕩的情形相反,吳化文的起義又給我軍十分旺盛的戰鬥力,又增添了一把燃燒的烈火。

9月20日,第13縱隊司令員周志堅,在接到攻擊指令時欣喜若狂,抓起電話要通第37師師長,語調裡充滿自信、堅定與嚴厲:“攻城兵團指令我縱會同兄弟縱隊向商埠之敵進擊,我指令你率37師從辛莊進入商埠,向經七路的兩個卡子門實施突破,然後沿經七路向外城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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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宋時輪令第3縱隊、和他直接指揮的第10縱隊數萬人馬,同時發起對商埠的攻擊。

商埠位于濟南市西區,是王耀武的基本防禦陣地之一。3000多個碉堡、掩體和火炮發射陣地,數萬個射孔,連結成一個縱深10裡的堅固防線。

黃昏。從青龍山上遙望商埠,在夕陽餘輝的籠罩下,呈現一片血色。18時,攻城部隊的炮火在10裡方圓内的商埠國民黨守軍陣地轟響,大地在抖動中。商埠守軍在王耀武的嚴令下奮力掙紮。

第109團向辛莊西卡子門猛烈進攻;第110團向辛莊東卡子門猛烈進攻。

這兩支部隊都是在抗日戰争時期,在膠東大地身經百戰成長起來的主力。他們夜以繼日,一路爆破突擊,攻擊前進。朝陽在激戰中悄悄升起,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在第13縱隊的野戰指揮部裡,司令員周志堅不斷得到戰況報告:擔任第2梯隊的第38師各團于20日21時進入商埠,沿經九路與經十路之間向東推進,進至齊魯大學附近,遇敵青年教導總隊反擊,我當即予敵以迎頭痛擊,經40分鐘激戰,殲敵一部,餘敵潰退回齊魯大學。

21日12時,我第111團第2營奉命配合友鄰,攻擊省立醫院守敵。該營第4連動作靈活,當正面爆破未能奏效時,迅速轉移到右側,利用民房接敵,爬上圍牆,先斷敵交通壕聯系,繼而躍入院内,用手榴彈消滅了地堡内之敵,接着打開大門,接應2營全部進入,至15時戰鬥結束,殲敵第211旅一個團,俘敵1000餘人。

濟南戰役最後關頭,毛主席的電報到來,粟裕晚年感慨:神來之筆

戰至21日中午,周志堅用電話向攻城指揮部許世友報告:“我是周志堅,是許司令嗎?我向你報告:截止目前,我13縱隊已經完全殲滅了分工作戰區域内的國民黨守軍;我們的主力已經抵近濟南外城,占領了永綏門至齊魯大學一線的陣地,部隊正積極準備攻擊外城。”

許世友大喜,說他即刻上報華野粟司令:“為你周志堅請個頭功!”

此時,國民黨軍的轟炸機群一批批地飛臨濟南上空,把炸彈投到他們所标定的軍事目标,把大包的物資投向城内的空地和大明湖的水面。

如果說,在吳化文起義的9月19日以前,我軍攻城的東、西集團尚未投入全部人馬去作戰的話,那麼19日後的形勢,則加速了攻城部隊14萬大軍的行動節奏。我軍的攻勢如同噴湧的岩漿,席卷着那些用鋼鐵和血肉構成的障礙,從四面八方向濟南市區奔湧過來,摧枯拉朽。已經沒有什麼力量可以阻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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