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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夜的病房裡,5 個住院醫一起值班過節

這是丁香園全新的小說連載專欄《那些年,我們是小醫生》。

專欄作者陳罡,80 後,北京協和醫院醫生,擅英語日語,略懂程式設計和寫作,此前出版小說《因為是醫生》等,本連載系列為前傳。

本文為連載系列第6篇,點此可回顧上期。

本文作者:陳罡

春節,街面上年味兒正濃,病房裡白衣依舊。

在實習以前,年味兒是一朵盛開的煙火,短暫而熱情,它是熱鬧的餐桌,喧鬧的廟會,熙攘的人群,它是凝聚在舌尖的童年味道,帶着飄香的回憶沁人心脾。

在實習之後,年味兒就變了樣,短暫的春節相聚變成了遙相祝福。我們在異鄉和家人共賞月圓月缺,在電話的陪伴中囑咐父母慢點兒變老。

春節前夕,吳軍、蘇巧巧、沈一帆、米夢妮和我,我們五個第一年的住院醫齊聚在熙和醫院的國際醫療部。

元宵夜的病房裡,5 個住院醫一起值班過節

元宵節的街燈(圖蟲創意)

01.

近些年,國内外的交流愈發頻繁,來華就醫的病人群體也逐漸增多,熙和醫院的國際醫療部緻力于服務國際友人的醫療需求,它分成急診和住院部,本質上就是一個全科病房。

在完成了部分科室的輪轉後,不少第一年的住院醫就會在這裡輪轉,培養服務意識,鍛煉國際交流能力。

就在這個春節,蘇巧巧和沈一帆誕生了各自的煩惱,他們的煩惱共同源于吳軍接診的 12 床病人。

病人叫 Alec Owen,是一個57歲的美籍華人,常年往返中美兩國經商。

正月初十,他和國内客戶簽完一單大生意後舉行慶功宴,幾杯白酒下肚後覺得心髒不舒服,當天晚上就被女兒 Sophia 送到了熙和醫院國際醫療部急診。

吳軍是當晚國際醫療部急診的值班醫生,病人一來,他就麻利地拉了一份心電圖,看到心電圖導聯上冒出的幾串高聳的 ST 段波形,他當即診斷為急性心肌梗死,簡短幾句話就向 Alec 和 Sophia 把病情交待得清清楚楚,緊接着幾通電話聯系開通了綠色搶救通道,病人到院後短短二十幾分鐘就被送上了介入導管室的手術台。

造影。前降支的血管像一根截斷的樹枝。

支架置入。

再造影。枝幹像從熟睡中醒來一般舒服地伸了個懶腰,舒展,延伸,開放。

血管再通。

2 小時後,Alec 先生已經安詳地躺在病床上,他初到急診時的痛苦已不複存在,正精神奕奕地看着床旁注射泵的液體一點點兒地輸入自己的身體。女兒 Sophia 此前的魂不守舍也蕩然無存,她穿着白色圓領毛衣,趴在床頭端詳着父親,溫柔地微笑着,安靜的像午後陽光下的貓咪。

吳軍敲了敲門,和當晚病房值班的蘇巧巧一起走進房間探視術後病人,他們看完監護,聽診一番,和 Alec 寒暄幾句,發現一切正常,準備離開。

「吳醫生,你剛才真的好帥啊。」女兒 Sophia 開口了,「我想問你,爸爸得的是冠心病,我剛才在網上查了一下,學習了醫學上冠狀位和矢狀位的概念,但是我看了一下冠狀動脈的圖檔,瞧,你看這個 3D 解剖圖的 App,好像它并不是某一條冠狀位的血管,為什麼它會叫這個名字呢?」

「這個問題有意思。」吳軍伸手轉動着 iPad 上的圖檔,「如果你把心髒上下颠倒過來,再看冠狀動脈的形狀,是不是很像一朵花的花冠呢?這就是冠狀動脈名稱的由來。」

「哇,真的是這樣哦。」Sophia 往吳軍身邊靠了靠,吳軍的臉唰地一下紅了,「你真的好厲害啊,你說,這是不是就是醫學的浪漫呢?」

站在一旁的蘇巧巧輕輕跺了一下腳:「Sophia,我們先不多說了,我和吳醫生要到下一間病房看病人啦。」

吳軍拉起門把手往外走,Sophia 探出半個腦袋:「吳醫生,我的中文名叫歐曉雅,明天我們再見啦。」

02.

第二天查房,我們幾個住院醫跟随着主治醫生範嘉蘇走進 Alec 的房間,他對昨晚的治療贊不絕口。

Alec 的面色比昨天好多了,回答了一串範嘉蘇醫生的問題後,在查房的間隙,他半開玩笑地拉起歐曉雅的手,又指了吳軍一下:「小夥子,你有女朋友嗎?我的寶貝女兒說你又精神又幹練,我看也的确如此啊。」

歐曉雅今天化了個淡妝,看到吳軍進門,就有意無意地看着他,濃密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爸爸,這裡是中國,而且醫生們還在查房,你怎麼講得這麼直白。」吳軍慌亂地擺着雙手,眼神慌亂掃過 Alec 和歐曉雅:「我沒有女朋友,沒有。唉,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蘇巧巧杏眼微瞪,不着痕迹地看了幾眼吳軍。自從轉到一個科室後,在日常的工作和生活中,沈一帆也察覺到蘇巧巧對吳軍的好感,他搓了搓雙手,擡了擡鏡框,此刻也默默地看向蘇巧巧。

在日常的病房工作中,範嘉蘇主治醫生已經看出一些端倪,此時她淺淺一笑,打了個圓場,繼續在床旁讨論臨床問題。查房結束,範嘉蘇率先走出病房,在關上門的一刻,她對着我們的隊伍撲哧一下笑出聲:「年輕人啊,看到你們,我一下子就想起了自己年輕的時候。」

蘇巧巧單手插在白大衣的口袋裡,微微低着頭,右腳尖在地上輕輕地左右劃了兩下,沈一帆擡眼看了一下蘇巧巧,又瞄了一眼吳軍。

吳軍退出病房後,剛才的慌亂褪去,他輕輕歎了口氣,不明是以地撓了撓頭:「範醫生,你現在看起來還是很年輕啊——」

「傻孩子,我當然沒有那麼老。」範嘉蘇醫生今年 33 歲,去年剛生了一個孩子,在那之後,總喜歡用「孩子」稱呼組裡的年輕住院醫們。

轉完一圈病人,回到辦公室沒多久,歐曉雅輕輕推開門,她側着腦袋一笑,長頭發順從地從耳廓後垂下,烏黑的頭發襯着白皙的臉頰:「吳醫生,我還有點兒事情請教你。」當天下午,歐曉雅又來找吳軍談話,第二天、第三天,歐曉雅依然如此。

「嘿,吳醫生,我剛才路過時聽到你們聊得挺嗨啊,怎麼你們還聊到什麼月經不調了?」吳軍走進辦公室時,蘇巧巧哼了一聲。

「嗯,她說自己經常乘坐國際航班在中美之間往返,時不時就要倒個時差,這一兩年有些月經不調。」吳軍的臉漲得通紅,轉身背對着蘇巧巧在洗手池邊擦手,「她這幾個月一直吃着短效避孕藥來調整月經周期。」

辦公室裡,在電腦前工作的沈一帆停下打字,探出腦袋瞄了兩眼蘇巧巧,又把頭埋在電腦螢幕後面,我和米夢妮相視莞爾。

元宵夜的病房裡,5 個住院醫一起值班過節

圖源:視覺中國

03.

正月節日的喜慶還是彌漫到了靜雅樸素的辦公室,這天是正月十五元宵節,辦公室門窗上紅色的對聯和窗花透着一股冬日裡的暖意。

下午五點半,我們正讨論着晚上在病房聚個餐好好吃一頓的時候,歐曉雅再一次推開辦公室的門找吳軍。

「吳醫生,我覺得胸口有些悶,你能幫我檢查個心電圖嗎?」歐曉雅出現在辦公室門口,此前清澈如湖面的眼神中的确飄着一絲慌亂。

「好的,我帶你到檢查室。」吳軍站起身,把白大衣的袖口往上撸了撸。

「不行,我來幫你做心電圖。」蘇巧巧跳了起來,把身後的椅子吱呀一聲拽到一邊。「給漂亮女孩做心電圖,這麼積極啊。」吳軍臉一紅,愣愣地杵在門前,猶豫一下,又跟了上去。

吳軍站在檢查室的拉簾外邊,不一會兒,蘇巧巧就幫歐曉雅拉了一張心電圖,她拉開簾子,把心電圖捧在手裡,對着吳軍撇撇嘴:「你看,歐小姐的心電圖除了窦性心動過速,看上去沒什麼大問題。」

吳軍湊在蘇巧巧身邊,盯着心電圖,先是點了點頭,突然他指着心電圖的幾個導聯:「怎麼有不完全右束支傳導阻滞?」

蘇巧巧盯着心電圖看了一會兒,和吳軍同時轉身看着歐曉雅:「你以前心電圖有什麼問題嗎?」

歐曉雅整理好扣子,往下扯了扯衣角:「我在美國體檢時曾經做過心電圖,但沒聽醫生說我有什麼問題。吳醫生,我心電圖的問題很嚴重嗎?」

「不完全右束支傳導阻滞在一部分健康人身上也會出現,而且年輕人更多見,不過,我們還是要首先排除一些心髒本身的問題。」蘇巧巧本來就是充滿愛心的人,發覺歐曉雅剛才并不是在開玩笑,語氣柔和了許多,「歐小姐,你的胸悶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有半天時間了。剛才感覺又厲害了一些。」一邊聽着歐曉雅的講述,蘇巧巧一邊拿着指氧儀套住歐曉雅的手指,吳軍把也把血壓計的袖套搭在了歐曉雅的另一側胳膊。

「指氧 92%,血壓 96/62 毫米汞柱。」蘇巧巧和吳軍對視一眼,蘇巧巧扭開壁氧,吳軍默契地連上吸氧管後塞入歐曉雅的鼻孔——這種程度的血氧飽和度不該出現在健康的年輕人身上。

蘇巧巧取下挂在脖子上的聽診器,在歐曉雅的胸前一寸一寸地移動着。吳軍突然想起來什麼,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卷起歐曉雅的褲腿,仔細觀察。

「歐小姐,你右邊的小腿比左邊的略粗,你之前有注意到嗎?」吳軍拿出卷尺,在歐曉雅膝蓋下緣 10 厘米左右繞了一圈,「左小腿周徑 31 厘米,右小腿 34.2 厘米。」

歐曉雅露出疑惑的神情,輕輕點頭:「我覺得前幾天自己的腿好像腫了一些,但我以前月經期時也出現過腿腫的情況,加上這幾天有些累,沒有太在意。」

蘇巧巧和吳軍互相看了兩三秒,異口同聲地說:「DVT!肺栓塞!」

04.

DVT 是下肢深靜脈血栓的英文縮寫,顧名思義,就是靜脈血液在下肢深靜脈血管内的凝結。靜脈血流滞緩和血液高凝狀态是導緻 DVT 的兩個主要原因。

血栓形成後,很可能不會老老實實地待在下肢血管裡,如果脫落,就會沿着血液流動的方向最終進入肺血管,形成名副其實的内科急重症——肺動脈栓塞。

肺動脈是全身血液集中流經的地方,千軍萬馬等着通過,如果栓塞的是大血管,病人會有急劇的胸痛、胸悶、憋氣,嚴重時甚至發生猝死。

「你剛才的判斷真是夠厲害的啊。」蘇巧巧忍不住誇了一句吳軍,又回頭看着剛才的那張心電圖,「肺栓塞可以解釋右束支傳導阻滞,如果肺栓塞導緻急性右心室擴張,心内膜供血異常可能導緻右束支改變。」

「但這也提醒我們面對的肺栓塞可能是比較嚴重的,栓塞的甚至可能是肺動脈的主幹。」吳軍和蘇巧巧匆匆對視一眼:「盡快明确和治療!」

沒有商量,也無須計劃,十分默契地,吳軍留下來和歐曉雅解釋病情,并電話預約了肺動脈 CT 血管造影,蘇巧巧叫了護士建立靜脈通路,設定好心電監護,又喊上辦公室裡的沈一帆和我,帶上急救包,一起前往 CT 室。

半小時不到,歐曉雅傳回病房,Alec 先生坐在病房門口的等待區,範嘉蘇主治醫生和米夢妮在一旁陪着他。看到歐曉雅的推車,Alec 先生迎了上來,抓住歐曉雅的手:「Darling, how are you doing? 醫生們,情況怎麼樣?」

「肺動脈主幹栓塞,面積大。我們正在讨論進一步的治療方案。」吳軍舉着肺血管CT的片子遞給範嘉蘇,「一路上生命體征還算穩定。」

「為什麼年輕女性會發生肺栓塞?有什麼危險因素嗎?」範嘉蘇迅速掏出片子,一邊看着,一邊緊跟着轉運床往前走。

「剛才仔細問過了。」吳軍把轉運床推到剛準備好的 11 号病房門口,推開房門,「沒有特殊的基礎疾病,但可能和用藥相關,歐小姐服用了好幾個月的短效避孕藥調整月經。」

「該藥物可能導緻高凝傾向,難怪你剛才根據胸悶症狀和心電圖表現就一下子去看歐小姐的雙腿,發現了 DVT。」蘇巧巧的眼中滿是佩服。

05.

我們把歐曉雅搬動到病床,她的額頭上正冒着豆大的汗珠,呼吸變得有些急促,她輕輕碰了碰吳軍的手,又虛弱地垂了下去:「醫生,我好難受。」

盡管吸着氧,心電監護上的指氧飽和度還隻是波動在 92~94%,重新測血壓,數值降低到 87/58 毫米汞柱。

「不能等了,考慮新發大面積肺栓塞,影響血流動力學,需要溶栓。」範嘉蘇醫生平時說話和聲悅氣,此時卻是語調铿锵,擲地有聲,「準備 rt-PA 溶栓。」

元宵節晚上 6 點 28 分,rt-PA 開始緩慢地輸入歐曉雅的身體。rt-PA 是新一代的溶血栓制劑,用于溶解新形成的肺動脈血栓,而血栓一旦消融,歐小姐的不适症狀也好,不穩定的血壓和血氧也好,都會煙消雲散。

rt-PA 需要緩慢輸注,在接下來的兩個多小時,Alec 坐在歐曉雅的床旁,溫柔的眼神中帶着一絲焦急。蘇巧巧也時不時地走進房間,觀察歐曉雅的症狀和監護儀上的數值。

看到女兒趨于穩定的生命體征,聽到蘇巧巧耐心細緻的解釋,Alec 眼中的不安逐漸消散,在蘇巧巧的勸說下終于放心回自己的房間休息了。

晚上 9 點整,蘇巧巧再一次走進歐曉雅的房間,歐曉雅正閉着眼睛休息,她的呼吸變得平穩,監護儀顯示血壓升到 102/72 毫米汞柱,血氧飽和度上升到了 96%。

元宵夜的病房裡,5 個住院醫一起值班過節

蘇巧巧把監護儀上的數值記錄在本子上,看着她平靜的樣子,蘇巧巧長長地舒出一口氣。

歐曉雅緩緩睜開眼睛:「蘇醫生,謝謝你對我的關心,我感覺好多了。」

「不好意思,打擾到你休息了。」蘇巧巧看到歐曉雅醒過來,略有歉意,「你的情況平穩多了,藥物應該是起效了。」

「其實我一直沒有睡。一開始,我是真的難受得不想睜眼,後面慢慢舒服了一點兒,就閉着眼睛休息。其實,你每次進來看我的時候,我都是知道的。感謝你。」歐曉雅伸手移動着枕頭,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躺着,她的眼神裡含着一絲失望,「但吳醫生一直沒有過來看我。」

「在醫院裡,有一個制度叫首診負責制,你是我最先接診的病人,對你全程負責到底也是我的職責。」蘇巧巧幫歐曉雅調整了一下枕頭,「吳軍有自己的病人要照顧,是以一時沒有過來。」

「蘇醫生,我們都是女孩子。其實我看得出來,你是喜歡吳醫生的,對不對?」歐曉雅停頓了一下,蘇巧巧手頭的動作也停了下來,她點點頭,坐在歐曉雅的床前,和歐曉雅對望着。

06.

「我覺得啊,吳醫生真的很有魅力。我第一眼見到他就好喜歡。但看到你和他共事的時候,好有默契,覺得你們才是天生的一對。剛才在我打點滴的過程中,吳醫生從沒出現過,我知道他對我并沒有什麼感覺。」

蘇巧巧幫歐曉雅整理一下散落在額前的頭發,張了張嘴,并沒有說出什麼。

「我不知道吳醫生對你的感覺,但是,如果你真的喜歡吳醫生,你要主動告訴他,不然他這樣的人,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的哦。」歐曉雅輕輕抓過蘇巧巧的手指,嘴角挂着一絲微笑。

「嗯,我的歐小姐,你剛剛才經曆了一場危重的疾病,現在應該好好休息。」蘇巧巧眉目上揚,嘴角微微咧開。

房外傳來一陣敲門聲,吳軍走了進來,他習慣性地看了一眼監護儀,放松地對歐曉雅說:「目前的情況非常好,我們繼續監護一晚上。」随即輕聲對蘇巧巧說:「我們點的晚飯放在辦公室裡啦,一塊過去吃點兒吧。」

兩人告别了歐曉雅,蘇巧巧帶上房門,輕盈的身姿輕輕地靠在門把手上。

「快走,我們吃好吃的去。」吳軍往前邁開兩步,白大衣的一角卻被蘇巧巧抓住。

蘇巧巧輕輕踮起腳跟,湊近吳軍的耳朵說:「我喜歡你,喜歡你很久了。」

「什麼?」吳軍的臉并沒有唰地一下變得通紅,而是整個人一下子愣住,呆呆地站在病房門前。蘇巧巧放下腳跟,微微低着頭,拉着衣襟的手卻并沒有放開。

「我沒有開玩笑,你也沒有聽錯。」

「可是,你,沈一帆,難道不是?你,我——」

「你不用馬上答應我什麼,我後面也會慢慢解釋給沈一帆聽。我想說的說完了,現在我們一起回辦公室吧。」蘇巧巧擡起頭,眼波裡蕩漾着的仿佛是清醇的美酒,她放開吳軍的衣襟,一轉身,輕盈地走在吳軍的前面。

吳軍喘了兩下粗氣,看着蘇巧巧往前走了好幾步,突然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緊緊跟上。

07.

「元宵快樂!開吃,開吃!」看到蘇巧巧和吳軍一同走進辦公室,我們歡快地喊着,大家已經圍坐在辦公桌前,一盆讓人垂涎欲滴的麻辣香鍋放在桌中,周圍早已擺好了碗筷。

「好開心,有好吃的啦。」蘇巧巧愉快地跳了兩步,坐在米夢妮的邊上,在身邊拉了一張椅子,招呼着吳軍坐下。

沈一帆遞給蘇巧巧一份準備好的碗筷。蘇巧巧愉快地接過,側着腦袋對沈一帆說了句「謝謝」。

「元宵節,大家回不了家,吃完好吃的,我們都給家裡人打個電話。」米夢妮開開心心地往嘴裡塞了一顆牛肉丸子。

正說着,我的微信電話想起,低頭一看,是米夢妮的姐姐米夢安,我不假思索地一邊嚼着魚豆腐,一邊點開了免提。

「嗨,你為什麼不給我電話?為什麼不給我電話?」視訊裡的米夢安把手機放在桌面上,用指節清脆地敲了兩下,「聽到我打你的聲音了嗎?除夕除夕不給我打電話,元宵節元宵節不給我打電話,想死啊你?」

我吓得迅速咽下魚豆腐,從座位上跳了起來,把視訊的免提關掉,一溜煙地地跑到了辦公室的外頭。

餐桌上響起一陣笑聲,夾雜着蘇巧巧的聲音:「嘿,米夢妮姐夫,趕快安慰人家。」

我站在病房走廊的盡頭,和米夢安有說有笑地聊了好一會兒,窗外的夜色正濃,依稀可以看到月亮圓墩墩地趴在薄薄的雲層上。我想起和米夢安初識的那個夜晚,天空中也挂着一輪圓月:咦,一晃兩個月過去了。

時間啊,真的很快。從進入熙和醫院當住院醫開始,已經半年多了,我覺得自己和從前不一樣了:熙和醫院有一種濃濃的「熏」文化,當身邊的人都那麼優秀,那麼上進,那麼團結時,不知不覺中,我自己也慢慢成長起來。

現在我的身邊,還多了一個米夢安。(策劃:gyouza)

— 未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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