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檔來源@視覺中國
文 | 略大參考，作者 | 小滿，編輯 | 原野
時間每流逝一天，長視訊就多一份“危險”。
在經曆過漫長的寒冬和動蕩後，對于各大長視訊平台來說，如今手裡隻剩下最一根救命稻草：“爆款”。
“爆款”是什麼？
是建立類型探索基礎上的一次的偶然性成功。
《隐秘的角落》開播前，沒有人預知現實懸疑題材會帶火迷霧劇場；《開端》上線後，大家才意識到時間循環模式的本土化改造空間。
但長視訊又做了什麼呢？
複制，複制，再複制。
“迷霧劇場”源源不斷地推出新作品，用更大牌的演員、更知名的IP，再加上更賣力的宣傳，然而，卻換來了一次又一次更意外的撲街。
當走過了十年的黃金發展期，國内長視訊平台唯一學到的東西是：不會從失敗的教訓中吸取任何教訓。
從誕生之日起，作為一個内容搭建平台的長視訊網站，就被注入了一種簡單粗暴的“集體複制”基因。
愛奇藝靠天價版權首先攪亂市場，其他平台則紛紛跟上“複制”玩法；《白夜追兇》開啟平台自制風潮，于是大家一湧而上都走上了自制之路；短視訊崛起後迅速盈利，所有人又異口同聲地指責這就是導緻自家虧損的罪魁禍首。
長視訊與盈利困境作鬥争的十年，其實也是不斷為自我尋求開解的十年。
在這場群體性的盲目狂歡中，沒有長遠的眼光和規劃，隻是短視的利益和糾紛。
這樣的長視訊平台，到底要靠什麼才能盈利？
01“變形”聯盟
近日，抖音官方發出一則聲明，否認侵權《長津湖》。
聲明稱所謂的侵權内容，是《長津湖》制片方博納影業與抖音官方宣傳合作的一部分，總時長并沒有30分鐘，隻有不到6分鐘。
從去年4月，長視訊網站聯合圍剿短視訊以來，版權的髒水開始頻頻潑向短視訊，像《長津湖》這樣捕風捉影的“誤傷”，已經不在少數。
事實上，“派系鬥争”在視訊網站的發展過程中由來已久。
2012年3月12日，當時國内規模最大的兩家視訊網站優酷和洋芋，正式宣布合并。
一時間，輿論嘩然。
張朝陽第一時間發微網誌稱：“咱搜狐視訊成絕對第二了”，龔宇則寫道：“長舒一口氣，終于，美好的明天忽然更加清晰。”
僅僅一個月後，視訊網站“抱團取暖”的景象就再次重制。
搜狐視訊、騰訊視訊、愛奇藝聯合宣布，共同組建“視訊内容合作組織”（VCC）。
根據協定，三方将實作資源互通、平台合作，在版權和播出領域展開深度合作，同時對國内外優質視訊版權内容進行采購。
搜狐視訊CEO鄧晔表示，VCC購買的版權内容三方按照1/3比例出資，每年前20名的熱門影視作品，VCC基本都會去聯合購買，并在三方平台聯合播出。
在當時，很多業内人士樂都見于這種合作模式。
從2011年開始的“版權大戰”，緻使頭部内容的版權價格水漲船高，越來越多的視訊網站因為無力跟上而掉隊，如PPTV、迅雷、樂視等等。
圖：PPTV頁面截圖
如今看來，長視訊之間各種各樣的聯盟，無論是曾經的長視訊聯盟，還是後來的優愛騰，其作用并非促進行業良性發展，反而将視訊網站拖入更深層的内卷之中。
它們的目的也并非建立健康生态，而是意圖聯合對抗“巨無霸”優酷洋芋，直至将對方拖垮。
因利益而建構的聯盟體系，最終也會因為利益而解體。
VCC的本質上，就是通過壟斷影視行業的戰略性資源，進一步擴大平台方的話語權，在壯大自身内容生存空間的同時，直接擠死小平台。
龔宇曾一語點破了視訊平台的發展理念：
“這就是個有錢人的遊戲，有錢就玩，沒錢就自動退出，不買你就死了。”
砸錢，成為長視訊謀求生存的唯一途徑。
2015年，在阿裡收購優酷洋芋之後，依靠BAT三大财團持續輸血的“優愛騰”，成為了視訊賽道上最後的三位巨人，而搜狐視訊的迅速掉隊，也讓VCC随之土崩瓦解。
長視訊平台希望通過版權聯盟的方式，來加強獨家資源的封鎖與壟斷，他們樂觀地認為“視訊行業盈利也将不再是夢想”。
然而，持續砸錢建造版權壁壘，卻讓他們離盈利越來越遠，一直到今天都未能實作盈利，甚至希望變得愈發迷茫。
在持續燒錢看不到希望後，長視訊平台近年來不得不壓縮成本，開始進軍自制内容。
然而，對制播鍊條的全流程介入，也讓平台方有了更多的話語權，愛優騰紛紛布局自己的上遊産業，進一步加強市場縱向壟斷。
爆款自制劇難以預測，想要依靠爆款延續生存，對于困境中的長視訊來說遙不可期。
于是，從2021年開始，長視訊巨頭優愛騰又組建了新的“版權聯盟”，橫向狙擊B站、短視訊平台，縱向收割影視行業上下遊主體，進一步加強内容資源壟斷。
這樣的長視訊的壟斷霸權，其實已經引起了群體的公憤。
2021年3月，一封名為《我喜歡這個世界公平正直的樣子》的公開信，開始在微網誌和微信朋友圈裡瘋傳。
公開信的作者是資深制片人楊利，她控訴三大平台聯手打壓劇集采購價格，讓電視劇《若你安好便是晴天》直接失去網播途徑。
在信中，她直言不諱地呵斥：“平台的所作所為是期望絕對壟斷電視劇行業。”
從十年前的VCC到今天的“版權聯盟”，長視訊平台之間的合縱連橫，隻有一條鐵打的規律：
沒有永恒的盟友，隻有永恒的利益。
在百度無力支撐投資後，愛奇藝又通過《慶餘年》《贅婿》等網劇，開始向騰訊逐漸靠攏。
一邊打壓市場上的短視訊平台，一邊大力發展自家的短視訊産品，對于長視訊來說，他們唯一想做的，就是回到曾經那個沒有對手的年代。
到那時，他們就可以擁有絕對壟斷權，就可以跟上遊版權壓價，就可以跟下遊會員提價，進而争取更大利潤空間。
然而，過往的事實說明，這隻是一個“抱薪救火”的天真想法，永遠不會實作。
02 “棄獨”而生
長視訊到底該如何求生？
放棄獨家版權。
這是一個逆向思維，也是能打破虧損怪圈的唯一新方向。
多年以來，長視訊的虧損根源在于采購成本過高。
但對于獨家版權的加碼争奪，直接助推了制片、經紀、宣發公司的薪酬水漲船高，這也催生了流量明星文化亂象。
比如，電視劇《盜墓筆記》上線時，出品方和優酷商定的價格是2400萬元，但随後卻被愛奇藝以6000萬的價格直接截胡，拿下了獨家版權。
2016 年，騰訊在與優酷争奪《如懿傳》版權時，雙方協商各出 6 億元在雙平台播放，但後來騰訊認為這部劇會成為第二個《甄嬛傳》，直接出價13億搶下獨播權。
對于背靠網際網路大财團的優愛騰三家公司來說，這場搶奪獨家版權不斷加碼溢價的遊戲，沒有誰最有錢，隻有誰更有錢。
漫長的價格拉鋸戰，也讓長視訊的虧損窟窿變得越來越大。
于是，我們便看到了鄭爽1.6億的天價片酬；看到了摳圖、替身、念數字的流量大明星；看到了毀原著、辣眼睛的一部部粗制濫造。
用資本運作的思維制作内容，這是一個被反複驗證的死局。
資本善于分析資料，内容則是注重文化，兩者在本質邏輯上都存在異同，用大資料堆砌出來的明星和IP，隻能帶來虛假的流量，無法得到大衆的普遍認同。
愛奇藝、優酷、騰訊視訊十年燒光1000億，但放眼過去，到底哪部S級投資大制作的流量劇真正走紅了？
圖：編劇汪海林
編劇汪海林說：
“十年的時光，沒有實作産業更新。1000億，沒有産生優秀的作品。反倒是消滅了觀衆，培養出一代腦殘，關鍵是還賠錢。”
長視訊在對獨家版權的競争中，處處顯露着有錢任性的盲目狂熱，也正是這樣的瘋狂競價中，讓平台方對于影作品價值評斷出現了嚴重錯位。
依靠飯圈女工的刷量、注水和反黑，為流量藝人及其作品提供資料優化，再用流量+IP組裝的影視劇，倒逼制作成本被藝人片酬無限壓縮。
這就是長視訊平台壟斷下的内容生态。
所謂的“S級作品”，實際上隻是讨好了一小部分人群，而忽略藝術創作規律，妄圖隻走捷徑的影視創作，根本無法實作真正的“出圈”效應。
是以，長視訊平台的會員增長乏力，營收空間壓縮，内部腐敗嚴重，最終損害了整個行業的健康生态。
2011 年，樂視用2000萬買下了電視劇《甄嬛傳》的獨家網絡版權。
樂視視訊總台高飛表示：“僅這部獨播劇，樂視網收獲 36 億以上的流量和上億元回報。”
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們再也沒有見到過一部像《甄嬛傳》這樣的頂流作品，整個行業都想要心浮氣躁撈快錢，無人願意踏踏實實搞創作。
十年前，長視訊為争奪獨家版權徹底攪亂市場；十年後，長視訊依然和短視訊在不斷争奪版權。
長視訊長期不盈利，難道都是短視訊的錯嗎？
03 “長短”哲學
短視訊興起後，長視訊平台全方位的壟斷被打破。
對于長視訊平台來說，長期虧損的“替罪羊”也出現了，那就是短視訊。
但事實上，早在短視訊興起之前，長視訊就始終面臨着盈利模式單一、增長乏力、長期虧損等問題。
短視訊并沒有直接沖擊長視訊，反倒是長視訊常年透支經營的惡果，在近兩年集中爆發。
監管部門大力整治飯圈文化，讓長視訊平台失去了流量的粉飾，各項資料的表現愈發難看，尤其是在砍掉偶像選秀節目之後，讓平台的營收吸金能力更是直接掉檔。
對于長視訊來說，最大的敵人永遠都是自己。
無論是簡單粗暴的“複制成功”邏輯，還是“獨行天下”版權政策，都将長視訊一步步的推向了絕境。
視訊網站的本質是什麼？
一個内容輸出的平台。
此前，Netflix釋出2021财年第四季度财報。
圖：Netflix 2021年Q4财報
資料顯示，Netflix季度内營收為77.09億美元，同比增長16.0%，淨利潤為6.07億美元，去年同期為5.42億美元，同比增長11.9%，超越了市場預期的3.74億美元。
從1997年的一家藍光DVD租賃商起步，Netflix現在已經成長為全球流媒體巨頭，從《愛、死亡和機器人》到《鱿魚遊戲》，Netflix定期都會産出“大爆”作品。
在即将到來的第94屆奧斯卡頒獎典禮上，Netflix再次成為最大赢家，在23個獎項的提名中，一共拿到了27項提名，已經連續第三年獲得最多奧斯卡提名。
沒有人會質疑質疑Netflix的内容創作能力，也正是憑借強大的原創能力和成熟的制片體系，讓Netflix在短視訊崛起的時代也能一路狂奔，全球訂閱使用者成功突破2億。
短視訊不會打敗長視訊，優秀的影視内容永遠都會是使用者的剛需。
前提是，你必須得優秀。
國内長視訊網站将内容平台的本末倒置，總是試圖用獨家壟斷來獲得競争優勢。
動辄上億的薪酬都流向了流量明星的賬戶，那麼編劇、美術、道具、CG的職業尊嚴又該由誰來維護？
事實上，憑借多年的版權争奪，國内長視訊平台早已完全壟斷了影、視、綜内容的網絡分銷。
頭部長視訊平台形成的内部價格聯盟，可以直接決定電影和劇集網播的價格和平台，而且隻要有一家長視訊平台提出反對，片方就無法将版權分銷給其他平台，包括短視訊平台。
有業内人士表示：
“短視訊二創權，其實是在片方正常售賣完整影視版權基礎之上的額外付費，對片方來說，其實是多賺錢的，使用者也喜歡。但很多片方都直接說，如果把短視訊二創權利出售給抖音，那他們和所有長視訊平台的合作關系，可能就無法維持了。比較典型的，就是《八佰》和《唐人街探案3》這兩部熱門電影，抖音當時的報價都比長視訊平台高，但還是買不到。”
毫無疑問，有錢都買不到的影視版權，隻是長視訊打壓短視訊的一種手段。
抖音等短視訊平台曾多次找到長視訊平台直接談判，結果對方曾直接開出100億的天價，毫無誠意的談判讓雙方不歡而散。
如果不能改變“霸權”思維，将事業重心放回内容開發，長視訊網站的虧損還将一直持續。
長短視訊的戰争本可完全避免，在一定程度上，短視訊也能對影視作品起到了積極的宣推作用。
同時，短視訊也直接挑落長視訊的“過分注水”，倒逼影視市場環境重新回歸理性。
對于長短視訊的戰争來說，彼此之間不是你死我活，而是息息相關、休戚與共。
“鬥”赢短視訊，長視訊就能起死回生嗎？
很顯然，長視訊虧損的症結并不在短視訊，而在于自身浮躁、激進、霸道的經營政策。
頭疼醫腳、北轍南轅，最終隻會讓長視訊離答案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