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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的兒子

作者:鹿鳴新聞

—— 陳保國的傳奇人生

■ 李韌

他約1.7米的個頭,身材單薄,面黃肌瘦,頭發卷曲且稀松;五官端正,尤其是那雙大眼睛,炯炯有神。說話輕言細語,不緊不慢,性情溫和沉穩。經曆的風霜刻在這個50多歲人的臉上,使他看起來比同齡人更顯滄桑。

2014年4月,湖北省蕲春縣第九屆政協會安排他作大會典型發言;2018年10月,第十屆政協會再次把他請來向全縣政協委員作事迹報告。不到一小時的發言,赢得了雷鳴般的掌聲。

聽過他故事的人,無不因他的苦痛經曆而落淚,無不為他的堅強所欽佩,無不被他的勤奮而折服,無不受他的愛心所感動。

他的名字叫陳保國,家住蕲春縣大同鎮金溝村,現任湖北雲上果園發展有限公司總經理。這個從大山裡走出來的漢子,用自己的滿腔熱血,譜寫了一曲蕩氣回腸的生命之歌!

大山的兒子

一條10餘公裡長的管道,由西向東,自上而下,蜿蜒曲折,承載着一股清泉嘩嘩而過。這條管道的名字叫金溝。這個貧窮的山溝共有4個村民小組,200多戶,800餘人,零零散散分居在管道的兩旁。管道的東段,分别居住的是1~3組村民;西端是神仙山,住的是4組農戶。蕲春是全國貧困縣,大同鎮位于蕲春北部山區,是蕲春最貧困的鄉鎮,而金溝村又是大同最窮的村。

神仙山的山頂,與鄂東名觀仙人台遙遙相對,海拔1159米,号稱“一線天”。4組幾十戶農戶居住在那裡,他們終日生活在雲霧之中,極其閉塞,有的人一生都沒有走出過山門。

時光倒流到20世紀60年代。

陳保國的一家住在神仙山的山頂上。他的父親陳治平忠厚老實,是個落片樹葉怕打破頭的人;母親段蘭英常年患病,卧床不起。夫妻倆先後生下三個兒子和兩個女兒,其中大兒子和二兒子先後夭折,第三個兒子智力有問題。1964年6月25日清晨,伴随“哇”的一聲啼哭,陳家又一個嬰兒在大人一絲凄苦的笑容中來到人間。

陳治平左思右想,給娃兒取了一個響當當的名字:陳保國。他希望小兒子長大後成為保家衛國的人!

陳保國家境貧寒。國小低年級是在村裡附近簡易教室度過的。七八歲的時候,他忽然感覺身上到處疼痛。不是頭痛、腳痛、手痛,就是脊柱骨痛、前胸後背痛,還有間歇性心髒病、鼻血不止等疾病纏身。陳保國經常對母親說:“娘,我除了耳朵不痛外,全身到處都痛啊。”孩子是不會說假話的。有一次在學校打預防針,一針下去,陳保國突然昏了過去,半天都沒醒過來。

陳氏夫妻六神無主,束手無策。

神仙山下來依然是山。讀完三年級以後,陳保國和夥伴們就轉到村國小去讀書了。

這是一條十分明顯的行走路線。上下也好,拐彎也好,進出叢林荊棘也好,越過梯田也好,記得沿着金溝管道走就是,一直往前走,走到管道即将進入平緩地帶的時候,就到了村部。

國小設在村部附近往南的方向。說是學校,其實是由一個破舊寺廟改造而成。寺廟規模不小,裝修了幾間教室,專設了兩間給教師備課,有操場供學生們娛樂鍛煉,有食堂供孩子們進餐。

陳保國非常珍惜來這裡讀書的機會。他每天天不亮就起來上學,從來沒有遲到過,更沒有曠課,從不在課堂上交頭接耳,老師布置的作業總是按時完成。每次成績都是前三名。老師常表揚他,同學也喜歡他。小家夥一心撲在學習上,很長一段時間,他忘記了身上一直以來的各種疼痛。他還在作文本上鄭重地表達自己的理想,長大後要做一個對國家和社會有用的人。

然而好景不長。1978年6月,那是陳保國14歲生日後不久的一天,陳保國在吃午飯的時候,因為肚子很餓,他拿起飯碗就狼吞虎咽地吃起來,吃着吃着,突然感到脖子發緊,于是他使勁咽下去,哪知咽下去的飯,一下子從鼻孔裡噴射出來。再吃第二口的時候,卻怎麼也咽不進去了。奇怪的是,甚至連水也咽不下去。

剛開始,家裡的人還以為是感冒引起的反應,懷疑咽喉臃腫導緻食物不能正常通過。後來越來越嚴重,有時好不容易吞下一口稀飯,堵在喉道裡,既進不到胃裡,又吐不出來。這下子把大家吓壞了!于是,陳治平帶着兒子時不時去鄉衛生院打針吃藥,不斷地來回檢查、診斷,折騰了半年也不見效果。最後,醫生連病症都拿不出來。醫生說,這是一種聞所未聞的病。他建議陳治平帶兒子去縣城和省城大醫院就診。

“去縣城和省城就診”這句話從醫生口裡輕飄飄地說出來容易,可對于一個吃上餐愁下頓的貧困家庭來說,是多麼不容易啊。加上自己大字不識一個,出門東西南北都分不清。陳治平急得長籲短歎。

回家後,孩子不知所雲,陳治平卻不得不面對兒子的病。夫妻倆把郎中請到家裡,還從隔壁借來兩個雞蛋,下一碗面條送到郎中面前。郎中為陳保國把了把脈,然後歎了口氣說,孩子的病是“鬼卡脖子”,如果有辦法醫治的話,他會天天送雞蛋和面條給孩子吃。說完,郎中無可奈何地離開了。

陳治平為了兒子的病,想了很多的土法子,但無論怎麼治,也沒讓兒子的病情有一點好轉,最後隻得把陳保國帶到了縣醫院就治。遺憾的是,縣醫院的醫生同樣無法确定病情,隻是讓孩子住了幾天醫院,吃點藥,打幾天針,一切無濟于事。

當神仙山上映山紅開得鮮豔奪目的時候,陳保國卻更加憔悴了,尤其那張臉,黃疸一般慘不忍睹;到稻香飄逸的季節,陳保國已經骨瘦如柴,仿佛隻要被大風一吹,他就會立即倒下。

一個晴朗的天氣裡,陳保國狠命咽下了半口飯,可怎麼也咽不下去,他非常氣惱,一個人一口氣跑到學校對面的小山坡上,想自殘。他從山坡上猛地往下面的一道溝渠跳,這一跳不要緊,不僅沒有摔死,還把口裡面的那口飯,無意中摔進胃裡去了。這是一個意外的收獲:彈跳的辦法可以讓食物進到肚子裡去。他好一陣子驚喜!

從此,每天到了吃飯的時候,在金溝村國小大門對面的山坡上,就出現了這樣驚心動魄的一幕:15歲的陳保國吃一口稀飯或喝一口湯,便放下飯碗,登到1米多高的田埂子上,猛地一下朝下跳。大約三四個回合後,才能再添上一口,再跳。就這樣,吃一小碗飯要折騰一個多小時。此情此景,讓上前圍觀的老師們心疼不已,但他們實在找不到一句得體的話來安慰孩子。學生們也一掃平日的嘻嘻哈哈,一個個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

半年之後,這裡已經沒有了觀看的人群。因為這樣的場面對于老師、同學和附近的村民已經習以為常了。堅強的陳保國為了吃飯,為了能活下去,無論是飛雪飄飄、寒風肆虐,抑或是暑期赤日炎炎,他依然每天都堅持在那裡上下不停地跳。

從彈跳法、摔坐法,發展到後來的憋氣法、氣壓法,隻要能把一碗飯送進肚子裡,什麼辦法都想盡了。有時被摔得鼻青眼腫,關節脫位,昏死過去。痛苦之餘,陳保國依然哭着對父母說:“我不想死,我想活着!”

兩位老人望着災難重重的孩子,哭得死去活來。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被不能進食苦苦折磨的陳保國的身上,又有兩種可怕的并發症如期而至。

那是在1979年7月中考的考場裡,陳保國正在做試題,突然一陣撕心裂肺的放射性疼痛襲擊全身:開始是胃痛、食道痛,不一會兒,這種劇烈的痛迅速向上擴張,導緻喉嚨欲裂,牙齒發酸,痛徹心扉,腦門像是要炸開一樣!手中的筆不聽使喚了,上身倒向了課桌,終于沒有忍受住痛苦的煎熬,陳保國失聲痛哭起來。考場内外個個驚呆了。監考老師趕緊遞給他一杯熱茶,喝了一點,感覺好了許多。之後,這種莫名其妙的放射性疼痛不時地光臨,有時一天發作兩三次之多。“飲水止痛”的辦法曾讓他在危急關頭喝下了稻田塘堰乃至臭水溝裡面的水,夜裡因等不及還曾被開水燙傷咽喉。

不能自然進食和放射性疼痛,造成了陳保國嚴重的便秘。大便出不來,常常用鐵釘掏、用手摳,每次排便就像經曆一次死亡。

這樣的情況還怎麼讀書呢?

1980年秋,陳保國帶着對校園的無比眷戀與不舍,被父親接回了那個雲遮霧罩的“一線天”。不久,寂靜而古老的大山裡傳來了一個十分悲涼的消息:陳保國真可憐呀,才十幾歲就患上了食道癌……

對于一個十來歲的孩子來說,還有什麼比這更不幸的打擊呢?尤其在讀書深造的機會被剝奪之後,還要繼續承受如此不堪的病痛折磨。很多次,陳保國心想一死了之。可是看到父母親疲憊蒼老的背影,想到家裡還有一個智障哥哥需要人照顧,心裡隐隐作痛!他痛苦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不停地叩問蒼天:“老天爺,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啊!”

痛定思痛後,陳保國決定打起精神振作起來,他不相信神仙,也不相信道姑,他要救自己。春暖花開的季節裡,他懷揣父母賣雞蛋的零星錢,孤身一人走上了求醫的道路。他去了古鎮蕲州,去了縣城漕河,去了鄰縣,在大大小小的醫院裡見到了不同年紀的醫生,取了不同的偏方,用了不同的藥,但是依舊不見好轉。

1981年,陳保國抱着試一試的心态,随同村一位打工者來到武漢,在同濟醫院、湖北中醫院、協和醫院等大醫院問診。幾位專家和教授為他診斷治療,确定了他的病症不是食道癌,而是贲門失弛症。這是專家對他的病情第一次給出的診斷。醫生說,可以手術治療,雖然此類手術過去沒有做過,但仍然可以試一試,也許實施手術治療,還可以讓生命維持幾年時間。陳保國仿佛看到了一線希望,但這個“讓生命維持幾年時間”的話,卻讓他彷徨不安。更重要的是,他的荷包已經空空如也,哪裡能進得去醫院呢?陳保國隻得重新傳回大山裡。

到家後才知道,在自己孤身一人四處求醫的那段時間裡,村裡人紛紛謠傳,陳保國在外面迷路了,再也回不來了。年邁的母親以為他在外面即便沒有迷路,也會餓死或渴死。老人每天以淚洗面,等孩子精疲力盡站到面前的時候,老母親已是欲哭無淚。

金溝渠拖着悠長的身子,迎接着黯然神傷歸來的陳保國。那些四面八方流淌而來的涓涓泉水,依舊癡心不改,沿着既定的方向,由西向東,嘩嘩而去。

陳保國的父親牽着牛去地裡耕田,一路走一路咳,拘攣的身子和他那蒼白的頭發,漸漸從眼前消失了;他的母親依舊拖着病體照料着家務,喂豬食、洗衣服、掃地、抹桌子,臉龐上刻下了一道道深刻的皺紋。兩個姐姐上學去了,傻子哥哥成天笑嘻嘻地東跑西竄。

陳保國心裡一陣難過。是呀,這些年來自己讓父母操碎了心。他暗下決心:不管怎麼樣,現在自己活着回家了,隻要還沒有死,就不能再拖累家裡,更不能坐以待斃,隻要多活一天,就要積極與病魔抗争,做自己命運的主宰。他一面沿用過去的老辦法,解決自己的進食問題,一面開啟了自己新的人生之路。在自身難保的情況下,誰也沒有想到,陳保國還做成了别人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改造住房。但是,錢從哪裡來呢?望着破舊的屋梁,他突然有了主意:自家屋頂上的屋梁,可全都是用老河杉樹制作的,這種樹在當時的價格可達15元左右,而枞樹每棵的價格隻需3元,實際作用并沒有多大差別。陳保國靈機一動,和父親商量後,将舊屋的所有河杉全部賣掉,買回了便宜的枞樹做屋梁,利用差價,又購進了其他需要的建築材料。實際這樣做沒有費多少錢。一年時間,這個怪病纏身的貧困戶家庭裡,居然建起了一座山村裡招人顯眼的小洋房。一時間,全村人大開眼界,個個都用羨慕的目光看着陳保國。

他做的第二件事,是解決用水的問題。以前,大家住在半山腰上,吃水用水都要拿臉盆到山頭接,很不友善。特别是他病重的時候,每次看到父母親爬上高山接水,他心裡就很難過。現在住房問題解決了,怎樣才能把水引到家裡來呢?聰明的他又想到了好辦法:他用打通的竹子,一節一節從幾百米外接到山泉,将泉水引到自己家的池裡,沉澱後,再通過皮管道進入廚房的水缸裡。就這樣,陳保國開發的簡易“自來水裝置”改變了“一線天”一直到後山取水的曆史。從此,金溝村家家都吃上了這樣友善又幹淨的“自來水”!

建房和改水兩件事,讓家庭生活發生了實質性的變化,陳保國信心更足了。自信是成功的第一秘訣,很快,他将精力投入到如何提高生産發展方面。他發覺上一輩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産方式很難改善生活。他和父親商量好後,就在房前屋後種上了野山茶、核桃、櫻桃、青桐、闆栗、梨樹等經濟果木樹,僅用幾年的時間,他家又多了一筆可觀的收入,望着房前屋後被果樹裝扮得像花園一樣的家,陳保國第一次露出開心的笑容!

目睹陳家驚天動地的變化,全村人都把目光集中到陳保國身上。村支部書記上山後,對他贊不絕口:“保國呀,你雖然重病在身,卻很有志氣,值得全村青年人學習啊!”

一時間,陳保國成了金溝村裡的名人,隔三岔五就有年輕人登門拜訪,大家都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陳保國沒有陶醉其中,他在内心深處堅定了一個信念:不向命運低頭,一定要活出名堂來。

人生最終的價值,在于思考和創新能力,而不僅僅在于活着,誰能以深刻的内容充實每個瞬間,誰就是在無限地延長自己的生命!

陳保國又冷靜地制定出下一步的發展規劃,尋找自己的生存緻富途徑。他先後學過木工,試養過長毛兔、土鼈蟲等;學過無線電修理、照相等。他還買回了高中全部課本,想通過自學,把以前沒學的知識學到手。他始終相信,隻有知識才能改變命運。

苦心鑽研課本之餘,陳保國還愛上了書法。沒有紙和墨水,他就在沙灰上練習,乃至睡覺的時候還在大腿上比畫。毛筆和硬筆都練習,學筆畫、結構,從正楷開始,從基礎學起,數年堅持下來,他的書法達到了一定的水準。

機會總是垂青于那些有準備的人。1983年,蕲春縣大桴鄉文化站招聘文化專幹。陳保國從村會計那裡得到這個資訊,抱着試一試的态度,寫了六幅字、畫了兩幅山水畫。3個月後,陳保國幸運地被錄取,成了大桴鄉文化站一名專職文化幹部。

兩年後,大桴鄉與大同合并,陳保國順理成章進了大同鎮文化站。幾年間,陳保國在全縣各種書法比賽中屢屢獲獎,先後被縣電台和硬筆書法報聘請為特約記者,并成為全國硬筆書法家協會會員。

陳保國出色的組織能力,獨特的創新思維,過硬的書法功力,勤奮努力的精神,赢得了上司和同僚的充分肯定。1988年3月,陳保國調往蕲春縣老區建設辦公室,負責老區辦有關業務。從“一線天”考到文化站,又從文化站調到了縣城,這一步步走來,陳保國通過自己的努力,實作了人生夢想的又一次跳躍。他充滿信心地對自己說,一定要好好幹!

陳保國來老區辦不久,就遇上機關創辦的開發服務公司陷入困境,是将公司就此舍棄、或任其自生自滅,還是重整旗鼓再創業績?陳保國在大家的鼓動下,接下了這副爛攤子,開啟了新的征程。當時,整個公司包括停滞貨在内不過6000元本錢,不到兩年時間,陳保國就通過辦夜市、成立“文印部”、設“求索工藝社”、建立“飾美裝潢公司”等多條途徑,創造了年銷售額近20萬元的業績,實作扭虧為盈的良好局面。

服務公司的産業有了新的發展,就業人員得以安排,工作經費有了保障,職工福利有了改善,陳保國的努力得到了上司和同僚的充分肯定。

陳保國的怪病,引起了蕲春縣黨政上司和有關人士的高度重視。曾在西藏擔任過郵電局長,并與一代楷模孔繁森共事過的老區辦主任李幫全,為其求醫四處奔波,他把陳保國帶到了縣醫院副院長楊啟略面前。

楊院長經過認真仔細的診斷,維持了省醫院醫生們的診斷:贲門失弛症。這個結果又一次推翻了“食道癌”的推斷和“鬼卡脖子”的民間謠傳。

贲門失弛症,别名贲門痙攣、巨食管。是由于食道管功能障礙,食物無法順利通過因而滞留,使食管張力、蠕動減低及食管擴張的一種疾病。其臨床症狀為下咽困難、胸骨後疼痛、食物反流及誤吸咳嗽等。本病并發食管癌或贲門癌發生率10%左右。

楊啟略那時剛從國外回來不久,是外科專家。尤為可喜的是,楊啟略在國外見過、研究過類似課題。這樣的手術在當時國内來看,即便是大醫院裡也并不多見。對此,楊醫生并沒有百分之百的成功把握。但陳保國從中看到了希望和信心。他毅然決定請楊院長試一試。

1991年6月27日,這是陳保國一生中最為重要的轉折點,也是他的逃生日。這一天,楊啟略利用在國外學習的經驗,為陳保國開始實施“贲口切除”手術。縣醫院妥善安排,再三審定治療方案。楊啟略和所有醫護人員全神貫注,精心奮戰。這場在小縣城裡罕見的手術,得到了各級組織和上司的關心和重視。縣主要上司親自過問,團縣委、文化局等各個部門上司到場慰問,不少熱心群衆前來探望。7個小時的手術時間,李幫全主任硬是在手術室外面守候了7個小時。在政府上司關心和社會各界人士的支援下,陳保國,一個窮困山區普通農民的兒子,一個曾讓許多醫院醫生束手無策的怪病患者,終于由此獲得了新生。

楊啟略的醫術雖然達到了預期的效果,但由于病情特殊,情況複雜,完全恢複到一個正常人的狀況,并非一件容易的事。盡管今後還存在一些困難,但陳保國的進食問題得到了實質性的改善。起碼,一餐飯可以安然地吃進去。不再需要依靠彈跳、摔坐、氣功、倒立等非常手段來強迫達到目的。

13年的饑餓、劇痛、折磨,自這一天起,終于結束了。此時,站在藍天下,陳保國感到太陽那麼溫暖,清風那麼溫柔,行人那麼熱情,就連街道上車輛的喧鬧聲,如今聽起來也是那樣的舒服。陳保國深深感受到,活着真好!

打鐵先要自身硬。陳保國修身練藝,苦練内功。他利用手術恢複的時間,報考了漢語言文學專業的電大函授,經過刻苦努力,終于如願獲得自修專科畢業證。拿到這張畢業證的時候,陳保國熱淚盈眶:雖在困苦中,沒有惴惴不安,這是金溝峽谷送來的生命之泉。

一次,一位親戚來他家裡做客,在聊天時他向陳保國訴苦。說縣城到處都開了遊戲娛樂場所,把青少年害苦了,他那讀六年級的兒子,整天沉迷于遊戲機,不吃不喝不讀書,骨瘦如柴,精神恍惚,怎麼勸都無濟于事。親戚說着說着還流了眼淚。親戚的訴說,在陳保國心裡掀起了巨大的波瀾。

親戚走後,一個辦以“藝校培養學生興趣”為宗旨的“愛心學校”的計劃在他心裡萌生了。經過深思熟慮,他決定付諸實際行動。這一年夏天,在教育局等相關部門的大力支援下,陳保國創辦的蕲春縣第一家青少年藝術學校正式成立。學校開設了書法、繪畫、舞蹈等專業。消息傳開,縣城黨政機關和企事業機關的幹部職工,紛紛利用暑假和雙休日送自己的子女參加教育訓練,許多家長還親自陪同孩子坐在教室裡聽課。一時間,遊戲娛樂場所生意慘淡,藝術學校門庭若市。陳保國的藝術學校極大地推進了部分青少年的健康成長,受到了家長和社會的高度贊揚。

随後幾年,陳保國夫妻二人又相繼創辦了蕲春科技專修學校、蕲春光大計算機學校、蕲春勞動技工學校等。作為山區走出來的孩子,陳保國一直關注山區,面向山區貧困家庭子女展開就業教育訓練,累計教育訓練學生1萬餘名;免費教育訓練下崗職工子女、特困生、殘疾學生3000餘人,減免教育訓練費10萬餘元;幫助3000多名初高中畢業生和下崗勞工走上就業和再就業崗位。教育訓練學校成為了關愛弱勢群體的愛心學校,被縣總工會、團縣委作為全縣就業教育教育訓練基地,被團中央和國家教育考試中心納入全國再就業教育訓練站示範點;團省委和農業廳和省科協的上司多次來校視察,給予了高度評價。

人生照例是值得争衡的。此時,在陳保國看來,生命就是一種進攻。大家目睹陳保國這一路的艱辛成果時,都對他由衷贊賞。縣裡的上司也都用欣賞的目光關注他。

多年來,縣人民會場一直經營不善,陷入困境。政府上司開會征求大家的意見,有人推薦陳保國接手經營。陳保國不負衆望,從2001年初到2011年,連續10年擔任人民會場經理。他把經營重點放在舉辦各項藝術服務活動方面,通過組織活動,豐富縣城文化生活,極大活躍了城鄉文化。舉辦的各項巡演活動綜合指數連續4年在全國中視系統排名第一,受到文化部及中國演出家協會的肯定,連續6次受邀參加全國演出界年會,他本人被破格委任為湘鄂演出協會區副主席,還被吸收為中國演出家協會會員。

有誰相信,當年那個在生死邊緣掙紮的人,能活到現在,還取得了這樣顯著的成績呢?他憑的是鋼鐵般的意志,戰勝一個又一個的困難,創造一個又一個奇迹,實作了人生一次又一次有意義的轉型。

過去和将來,都是那無始無終永遠流轉的大自然在人生命上比較出來的程式,其中都有一個連續不斷的生命力,一線相貫,不可分拆,不可斷滅。

這位從大山裡走出來的漢子,身上最大的特點就是厚道淳樸,山裡人永不忘本,他的心中永遠盛滿濃濃的鄉情。

陳保國始終沒有忘記生他養他的金溝。在事業非常紅火、取得一定的經濟實力後,他就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家鄉。因為他對金溝的山山水水十分熟悉,覺得那裡有着得天獨厚的自然資源優勢,如果開發出來,絕對是一個天然的旅遊景點。

那個年頭,金溝村交通非常不便,資訊閉塞,800餘人的小山村,向外移民200餘人,造成大量山地荒蕪,加之山高路遠,管理失調,村民靠山吃山,坐吃山空,越靠越窮。

2010年,陳保國回到了金溝,他出資承包了家鄉的千畝荒山,想通過資本營運的多種模式,來改變家鄉面貌,變荒山為寶。幾經周折,他聯合仙人台道教景區,邀請湖北大學旅遊發展規劃研究院專家實地考察,結合景區旅遊資源和道教文化,制定景區旅遊總體規劃及重點區域控制性詳細規劃,獲得專家評審團一緻通過。他還多次帶着省内外投資商進山考察,達成合作意向後,又經過學習、走訪、調查,制定出一套“雲上果園”農業觀光和藥物觀光系列項目的衆籌開發方案。金溝的開發項目啟動以來,極大推進了村級旅遊開發事業的發展。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如今的金溝已經不是原來的貧困山溝了。三重瀑布,十裡長渠,百年古藤,千畝花海,萬畝叢林。無需代言,金溝就以如此獨特的魅力,吸引了衆多的遊客。一片新的天地展示出無限的光明前景,陳保國望着眼前的錦繡河山,自豪地笑了!

近年來,陳保國又在縣城附近的漕河鐵山村承包了200畝荒山,主攻油茶和果樹,采取衆籌模式,吸引多方資本,配合縣城發展建設,從事旅遊觀光開發。項目已經呈現出發展勢頭。

弱者向世界展示的都是對人生的懷疑,強者向人們提供的是确認人生的價值。

飲水思源。陳保國始終沒有忘記自己能有今天,是各級政府群組織及社會各界人士的大力幫助,他時刻沒有忘記所有幫助過自己的人,時刻想着用行動來感恩,就像金溝村禾雀花,靜靜地生長在大山深處,吸收自然之養分,永遠在向大地散發出無盡的芬芳。

他把溫暖的目光投向所有需要關懷的人。

1992年夏天的某一天,陳保國突然接到彭華珍的電話,這是武漢漢陽的一位民辦老師。她告訴陳保國,自己身患食道癌已經3年,到處醫治無望。受不了折磨,準備一死了之。可是前幾天,她在《湖北日報》上看到了有關陳保國事迹的跟蹤報道後,感動不已,一夜未眠。現在她抱着試試看的心情,求助于陳保國。

陳保國熱情接待了她及丈夫,帶他們去醫院,見到了院長楊啟略,診斷、辦理入院手續、繳費,陳保國像對待自己的親姐姐一樣,幫助安排好了吃住醫療等所有事項。他對楊啟略反複說明彭姐姐是從武漢慕名而來的,希望能像當初為自己診治病情一樣,為其精心治療。楊啟略充分了解陳保國的心思,精心細緻并及時地幫彭華珍做了手術。為了補充營養,便于病人康複,善良的陳保國還把家裡的瓦斯罐和一些生活用品搬到彭華珍丈夫租住的房間,供其使用,并時不時讓朋友炖點雞湯,親自送到彭華珍的面前。喝着一個原本素不相識的人送來的雞湯,一股暖流湧上心間,彭華珍再一次淚流滿面。病愈回漢前,彭華珍夫妻二人依依不舍,拉着陳保國的手半天放不下來。

彭華珍回漢後,重返講台,再一次揚起了生命之帆。她的身體得到了恢複,體重由病前的60多斤增加到100多斤。如今,這兩家有緣人關系密切,雖然一個在武漢,一個在蕲春,但他們一直堅持你來我往,不是親人勝似親人。

豈止一個彭華珍呢?這個善良的漢子,隻要聽說有類似病情的人,潛意識裡立即就會産生傾力相助的念頭。不管認不認識,他都如同對待自己的病情一樣,給予病友真誠的關注、熱情的幫助。知夫莫若妻,他的妻子汪虹同樣是個菩薩心腸的女人。一次,汪虹偶然在一份雜志的邊角發現了一封求助函,她立刻把消息告訴了丈夫。求助函是一位廣西南甯的中學生寫的,這個孩子叫盧祥軍,同樣患了贲門失弛症,飯湯不進,生命垂危。陳保國看完後,主動聯系孩子的父母,不多日,盧祥軍在其父親的陪伴下來到了蕲春。少年手術非常成功,身體很快康複,并順利完成了中學和大學學業,他現在是廣西一家電力咨詢公司的施工經理,早已事業有成。

陳保國熱心助人的精神感動了每一個熟悉他的人。他的事迹通過各大媒體傳播後,竟成了縣内外名副其實的“怪病咨詢中心”。20多年來,全國各地打給他的求助電話不計其數,收到的求助信函就有100多封。對每一個求助電話、每一封信,他都嚴肅對待,認真答複,不厭其煩。對那些深陷困境的心病患者,他像知心哥哥一樣,細心開導,不遺餘力地做好疏導工作。

同病相憐,相愛,相助,是陳保國一向堅持的原則。多年來,他拿出20多萬元資金扶持重病患者,為多少家庭帶來了幸福快樂。很多人問他,你這樣總是做老好人不累嗎?他總是樂呵呵一笑,說:“看到别人由不好變成了好,我心裡真是樂開了花啊!給永遠比拿愉快!”

是啊,給永遠比拿愉快!這是一位名家的語言,在陳保國身上,真可以說發揮到了淋漓盡緻。他永遠都是那個為别人奉獻快樂的人!

人們沒有忘記他,社會同樣記得他!他的先進事迹先後被全國多家媒體報道,被譽為“愛心天使”“創業先鋒”;多年來,他榮獲“蕲春縣十大傑出青年”“黃岡市優秀跨世紀人才”“黃岡市新長征突擊手”“黃岡市道德模範”“黃岡市十大傑出青年”等榮譽。如今,陳保國還連續當選為蕲春縣第九屆和第十屆政協常委及蕲春縣文聯副主席。在榮譽和鮮花面前,陳保國一直很平靜。他說,自己是大山的兒子,一定要有所擔當,要有大山一樣的精神,要保持一顆善良質樸的心,做一個對國家和社會有用的奮鬥者。

生命之厚重,堪比地球。但每個人的人生有一道難題,那就是如何使一寸光陰等于一寸生命。陳保國深切了解和熱愛自己的生命,他以強者的姿态,向人們充分展示了一個積極陽光的男子漢的精彩人生!

本文原載于《時代報告》2021年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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