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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苦命的二叔

作者:千戈止

前不久回老家,見二叔曆盡苦難,在年過四十成家,還喜得貴子,我實在為他感到高興。

我苦命的二叔

其實,二叔與我父親不是同胞兄弟,算起來是未出“五戶”的堂弟。與他同胞的,有五兄弟,依家鄉老一輩看,應是“多子多福”了,可是就二叔近半輩子的遭遇來看,卻說不上好福氣。

二叔從小命苦。在母體孕育中就營養不良,剛出生時,又遇上五十年代末的多災多難,再加之其大哥已是“一男”,顯然他帶着“男體”來世,已不是父母所想的“半女”,在他們那個封建意識深厚的家庭,兒女雙全才是作父母的最大心願,從他父母給他取的名字來看,就是一個女孩子的名字。也許是受這種觀念的支配,他的父母在不到十年的時間,就給他“瘋狂”地“生産”了五個兄弟,最後還硬生生地添了一個妹妹。當然,在五六十年代的中國,像這樣多子女的家庭雖然不奇怪,但是要把每個人都拉扯大,那就要看各自的生存能力了。二叔幾兄弟就是在父母“廣種薄收”、“粗放經營”的理念支配下“頑強”地成長着。那時,在他們幼小的心靈裡已無歡樂可言,成天唯有的是饑餓,适齡上學受教育就不是父母所考慮的頭等大事。

二叔啟蒙很晚,大概是在十二三歲時才上國小,好在他先天不高的個子還暫時可以縮小與同班同學的身高“落差”。但二叔先天不高的智力,卻拉大了與同學的差距,常常一學期下來,要向父母交上幾個“鴨蛋”。因為,在學校裡同學都欺負他,他也自覺羞愧。老師的鄙視,同學的歧視,父母的火爆脾氣,加快了他辍學的程序,到國小三年級時,就打死也不願進學堂,便心甘情願地與父母在家“修理地球”。

自打辍學起,二叔就算正式步入社會了。開初時,他還覺得蠻新鮮的,成天在大集體生産勞動,與大夥兒有說有笑,全然沒有在學校上課時的那種嚴肅氣氛。可天長日久,擡石頭、背牛糞、耕田耙地這些繁重的體力勞動就不是他這個尚是孩子的身體所能承受得了的。他一直想不通,為什麼他與成年人相同的勞動強度,卻又不能得到同樣的勞動報酬?此時,他對社會有了更“深入”的認識。

好像是一眨眼的功夫,二叔幾兄弟一個個都長大成人了,就像是他父母在春天裡撒下的一把種子,到秋天都齊刷刷地成熟一樣,而他的父母此時卻沒有“秋收”時的喜悅。俗話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從家鄉人早婚的觀念看,他們五兄弟已無可争辯地劃為婚姻“困難戶”之列。其實,就二叔家幾個兄弟的婚姻來看,的确也如此。大哥到了三十歲時,才結了個“過婚”。自己三十多歲了,當了幾次“倒插門”,硬是被寡婦家的男女老少奚落他沒本事“棒打鴛鴦”地趕回了老家。三弟也是過了而立之年,才找了個大他很多歲的老婆。老四、老五年過三十,現在還孑然一身。就連最小的妹妹也比他們幾兄弟先找到了婆家,如今娃兒都已幾歲了。面對這樣的“嚴峻形勢”,真是急壞了他的母親。如果不是他父親早年修水渠被摔死的話,不知有多麼着急!

二叔終于在年過四十成家。雖然繼續是“倒插門”,但總比當“光光漢”好嘛。據他說,現在日子過得算是有滋有味的。這都歸功于他二十多歲時在我父親的“強迫”幫助下,跟人學了點碼磚的手藝,現在終于派上用場。他還沾沾自喜地對我說,他不像村子裡的那些打工仔一年四季走南闖北的,像個流浪漢樣,到頭來還掙不幾個錢,哪像他不用出門,一天到晚就在老家幫人碼個豬牛圈、砍個三合土地闆、搞個簡單的粉水,一個月除了把嘴巴“甩”在外邊不說,還可以掙他個三五百元錢。而更讓他滿意的是,每天早出晚歸的,還能與老婆娃兒在一起,這日子還有啥不好呢?

二叔,我苦命的二叔,幸運的二叔!

我苦命的二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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