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劄記何以為家
何以為家？心安處便是家。
小時候，世界很小，以為出了趟縣城，便是見着了全世界。天真地覺得，世界上隻有兩個地方：縣城和縣城以外。
那時的家，很明确，就是日夜相伴的那個房子。
上了大學，去了些地方，才真正感到這世界之大了。家的距離，變得稍稍遠了些，但依舊在心坎兒；閉上眼，也能感應到有盞熾熱發黃的燈，在指引着歸家的路。
那時的家，像是一個開着口子的圈，圈心的光源強有力地持續向外散發能量。
工作了，踏入了形色的社會，家開始慢慢模糊了：心坎兒上的東西，越堆越多，那束從家的方向投出的光，漸漸沒入了層層的陰影裡。唯有疲憊喘息時，零星看得見幾處光影來過的痕迹。
後來的家，似乎是個閉合的小圓環，環内的光透不出來，環外的人觸碰不到。
在以前向往的那個“外面的世界”漂久了，便開始忘了，曾經那束光照在心坎兒上，有多麼溫暖過。隻是頂着重重迷霧，繼續地往前走着，探索附近可能存在的光源。尋尋覓覓之間，卻是越走越遠，最後消失在了那團迷霧裡。
如今的家，已經縮成了一個小點，小到甚至分辨不出它的具體方位了；它還被冠上了一個更親切的稱呼——家鄉。
何以為家？無以為家。誤以為過田野裡的螢火蟲是要找的光，錯把路邊的手電筒看作過是要找的光。但螢火蟲終究是滅了，手電筒總歸是熄了。
舊的光源已經褪去，新的光源不曾找到。家，便消失了。
現在，世界上也隻剩兩個地方：家鄉和家鄉以外。
不堪負重的時候，還是記挂着過去的那份溫暖。隻好在家鄉以外，嘗試照着家的樣子，複刻出一道可移動的光。它自生能量，生生不息；不受萬物遮擋，不受方位衡量。
不再去找回，也不再去尋找；忘掉了記憶裡那道找不回的光，也放下了未知裡無法捕捉的那道光。家，便在不經意地時候，長在了自己心裡：哪裡都有了家鄉，哪裡也都是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