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點

電影之外的醒獅:遠去的江湖與“新的傳統”

文、視訊/羊城晚報記者 朱紹傑 實習生 陳曉楠

圖/受訪者提供(除署名外)

2021年12月,動畫電影《雄獅少年》上映。一個多月來,根植于南中國數百年的醒獅被置于聚光燈下。從央視到抖音,醒獅的熱度上揚。

在廣東人的日常生活中,醒獅無處不在。無論城鄉,每逢節慶和開業,舞龍舞獅是必備儀式。過去三十年間,醒獅悄然發生着變化。來自曆史深處的陣陣鼓點,回響着鮮為人知的故事。

電影之外的醒獅:遠去的江湖與“新的傳統”

2022年1月30日《羊城晚報》A7

骨子裡的認同感、自豪感

看着《雄獅少年》裡的主角縱身一躍,讓“趙家獅”的第五代傳人、廣州勞工醒獅協會會長趙偉斌想起自己九歲那年,他首次登台:上萬名觀衆,從台下站到江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站在文化公園的中心台,他緊張興奮地環顧四周。舉起獅頭,踏着鼓點,他成為了主角。

1月24日,趙偉斌和《雄獅少年》導演孫海鵬等在平安大戲院與觀衆分享電影背後的故事。分享會的觀衆大多是來自廣州公交集團醒獅協會的勞工。

電影照進現實,他們正是獅頭和獅被下的主角。留影時刻,有兩位醒獅青年甚至與電影中的角色有幾分神似。“電影如此感人是因為來自真實。”趙偉斌對孫海鵬說道。

電影之外的醒獅:遠去的江湖與“新的傳統”

趙偉斌(左一)和孫海鵬(中)等在平安大戲院與觀衆分享電影背後的故事

孫海鵬對醒獅“路人轉粉”,乃至創作《雄獅少年》的契機也來自一次切身經曆。孫海鵬出生在湖北,自2010年定居廣州後,醒獅才進入他的日常生活。一次在泰國過年度假期間,孫海鵬在異國他鄉的商場裡,偶遇來自國内的醒獅隊上台表演。

鼓點響起,孫海鵬的眼淚止不住落下。“這是一種特别複雜的情緒,有骨子裡的認同感、自豪感。”孫海鵬告訴羊城晚報記者:“從那一刻起,我覺得自己有必要用電影去呈現這種複雜的情感。”

整部電影從構思創作到最終呈現,用了兩年時間。其間,制作團隊花了近半時間采風,與舞獅隊教練隊員交流,了解醒獅的舞法和教育訓練。這些素材最後都融入電影中,尤其突出了醒獅與嶺南祠堂、木棉花等意象。因為“它們都是廣州的文化符号。”

電影之外的醒獅:遠去的江湖與“新的傳統”

《雄獅少年》首映上的起獅儀式

事實上,做《雄獅少年》之前,孫海鵬的團隊已經半年沒發過工資。他說,電影貼合了他們當時帶傷上陣的狀态。團隊最後硬着頭皮做完片子,就像主角阿娟在比賽時不斷往前走,走到盡頭,看着高處、遠處的“擎天柱”跳出去。

如今,這部無IP、無大咖的電影,在豆瓣上被打到8.3分,已經成為孫海鵬從業以來影響最大的作品。

近代曆史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從前,孫海鵬隻知道舞獅是中國的文化符号,對它的認識比較模糊。因為電影制作,他開始研究舞獅,愈發體會到這項技藝的精湛。

孫海鵬說:“醒獅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因為太熟悉了,沒有多少人花時間深入了解它。”而浙江師範大學副教授彭偉文已經在醒獅研究和寫作上,斷斷續續花了二十年。

二十年前,彭偉文還是中山大學中文系學生。因為一次機緣,這位道地的廣州人随導師葉春生前往廣州番禺沙坑村看醒獅,由此進入醒獅的世界。

2021年8月,彭偉文的《關于廣東醒獅傳承的社會史考察》作為國家社科基金後期資助項目出版。書中揭示了醒獅中人與時代巨流之間的密切關系。

電影之外的醒獅:遠去的江湖與“新的傳統”

廣州醒獅在上海表演跳梅花樁

近代以來,中國傳統經濟和社會發生巨變。在時代前沿的珠三角,農民離開了土地,脫離了宗族。面臨陌生而不定的生活,新移民為習武傍身,也為互相照應,進入武館,組織成新的群體。

此時,醒獅的技藝是武館的門面。而醒獅的傳人,則是鄉土中國轉型過程中産生的新興階層組成部分。組織起勞工和武館的“西家行”應時而生,後來演變成勞工組織,為勞工争取權益。

在風雲激蕩的近代曆史上,醒獅人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據彭偉文的爬梳,辛亥革命中帶領弟兄攻陷佛山千總衙門的,是小作坊主李蘇;廣州起義時負責轉運武器的,是在鴻勝武館習武的理發勞工梁桂華;從十餘歲開始參加最早的黃飛鴻電影制作,憑自己的才智和執着成長為華人電影史上重要動作指導的劉家良,是黃飛鴻第四代傳人。

尤其在“覺醒年代”,武館中人是中共勞工運動的重要力量。早年創立理發勞工會的梁桂華就是其中一位,他變賣雲浮祖屋,安置告别妻女,成為走在前頭的職業革命者。

廣州起義時,梁桂華配合周文雍組織和改編勞工赤衛隊,擔任勞工赤衛隊副總指揮。當起義因叛徒告密,及時将資訊傳遞到指揮部的正是梁桂華。在後來的戰鬥中,梁桂華帶領敢死隊開路,在現廣醫一院門前犧牲,時年34歲。

醒獅發生了由裡及外的變化

廣州勞工醒獅協會位于廣州市第一勞工文化宮的一角,并不寬敞的正門懸挂着關山月的親筆題字。要不是最近在門前繪上巨大的醒獅壁畫,這裡恐怕不那麼容易找得到。

2006年秋天,彭偉文來到這裡,找到趙偉斌的父親趙繼紅。就在這一年,廣東醒獅毫無懸念地入選了首批國家級非遺名錄。

協會成立于1985年,是時代的産物。1949年後,作為社會團體的武館和西家行被工會替代,醒獅作為勞動者的業餘活動,以企事業機關業餘獅隊的形式存續下來,并開始了新的傳承之路。

電影之外的醒獅:遠去的江湖與“新的傳統”

廣州勞工醒獅協會辦公室(陳曉楠 攝)

過去的醒獅重視師徒相授,以不同的國術流派為基礎,因而步法紛繁。為完成官方的接待任務,趙繼紅從統一步法開始,規範了醒獅的流程和動作,“迎賓獅”由此誕生。協會成立的翌年,他制定了一套規則,讓醒獅的每個動作都有對應标準。

醒獅的後腦往往寫着流派和團體名稱,但醒獅協會的獅頭上既沒有流派,也沒有協會名稱。“不搞地盤,不設圍牆。”在與彭偉文的對談中,趙繼紅說。他從一開始就告訴過全部會員,要是強調自己的流派,就不要加入協會。彭偉文認為,“迎賓獅”是醒獅的傳承與自我改造的結果,反映了新中國成立以來,廣州醒獅走過的軌迹。

趙偉斌告訴記者,父親連“趙家獅”都不提,因為“有派系就有争鬥”,“舞獅是一種民間藝術,最多有南北之分,不該有以往國術常有的門派之争”。

電影之外的醒獅:遠去的江湖與“新的傳統”

2022年元旦,正佳廣場舉辦醒獅比賽

到了趙偉斌一代人的手上,醒獅發生了由裡及外的變化。如今在協會辦公室懸挂數十個獅頭大小不一。作為關鍵道具,獅頭在近年減少了重量,以适應不同的人群,更有貼上LED燈或塗上熒光材料,用于晚上表演。

“别說一百年前,即便是三十年前的醒獅,也和今天大為不同。”趙偉斌說,今天最吸引人的跳高樁也不過三十年。最早,獅子在地上的八角碗上踩點舞動,這種方式與南拳中的梅花樁結合,令獅子躍上半空。“大家一看,太好看了!觀賞性強,難度高,更符合現在的審美。”

這個變化拉近了和觀衆的距離,新近熱播的醒獅短視訊中,上樁最受歡迎,有的時長不足一分鐘,播放量過百萬。

老市長黎子流對他說:你可以做得更好

醒獅上一次令人記憶深刻地在影片中出現,還是上世紀90年代演繹黃飛鴻故事的《獅王争霸》。主角通過舞獅,改變了自己,甚至民族的命運。

時年20歲的趙偉斌參與了《獅王争霸》的演出。在此前,他在大學讀了工商管理,畢業後進機關工作。可老市長黎子流對他說:“你的父輩文化水準不高,都能把醒獅傳承得這麼好,你是大學生,可以做得更好。”因為這句話,趙偉斌決意辭職,“棄政從獅”。

多年過去,醒獅在粵港澳大灣區的傳承不息,而趙偉斌也從當年的電影替身,成長為富有影響力的醒獅文化推手。

“非遺是一個活态傳承的過程。”在趙偉斌看來,醒獅的傳承要有創造性的改變,如觀賞性強的跳高樁已經被普及和固定下來。2002年《國際舞龍舞獅競賽規則及裁判法》公布實施,形成了一套詳細的評分體系。自此,醒獅成為一個難度與美感兼具的競技項目,在樁上盤旋跳躍成為舞獅的最主要技巧。

電影之外的醒獅:遠去的江湖與“新的傳統”

醒獅文創産品

近年來,趙偉斌做了更多嘗試。比如,把醒獅喜慶的元素提煉出來,做成胸針、首飾、兒童積木等文創産品;針對醒獅進校園,趙偉斌推出了醒獅操,以課間操的形式,走進孩子的日常生活;在海外介紹醒獅時,他說這是“獨角獸”,讓外國人“秒懂”,應聲鼓掌。他在意大利收了60多名弟子,當這些外國人在唐人街舞起獅,他們自豪地說:醒獅來自中國,來自廣州。

道具和技藝的發展表明,醒獅是傳統的,也是開放的。看完《雄獅少年》,彭偉文問師妹徐嘉莉:“你聽說過舞獅有擎天柱嗎?”徐嘉莉回複:“我隻知道變形金剛有擎天柱。”面對變化,一些醒獅傳人對此表現出開放的心态:說不定電影裡為劇情而作的設定,也會被當下或是未來的醒獅人吸納,進而成為“新的傳統”。

醒獅不能改變人生,但能改變人

“擎天柱”就是電影中為劇情而作的藝術設定,現實中并不存在。那是一根無法越過的高樁,寄喻山外有山。而無論在電影劇情裡,還是現實中,最難越過的是生活。

“當他摘下了獅頭那一刻,又是一個普通人。”趙偉斌說的,是前輩、同行、學生,也是他自己。如今,趙偉斌需要面臨不少事務性工作:從校園推廣、商演行程,到宣傳政策、文創開發等等。尤其在歲末年初,每天在結束三四場活動後,趙偉斌都要回到辦公室加班加點寫材料、寫總結到深夜是他的日常。

徐嘉莉長期在廣州和周邊地區做非遺記錄、推廣工作。“除非像趙會長那樣,有固定的機構專門做醒獅傳承。否則醒獅難以成為主業。”徐嘉莉說,當下不少非遺熱衷于走進校園,尤其在“雙減”背景下,醒獅也不例外。但沒有前(錢)途,是不少人對醒獅的印象。這也成為醒獅進校園,甚至傳承的尴尬之處。

醒獅成為網紅,和三代傳承醒獅的陳耀雄沒有什麼關系。當下最讓他發愁的是,他所在的白雲區長湴村,很可能因為經費不足,連新年的醒獅迎春活動都組織不起來。過去,陳耀雄有多個師兄弟,随着年齡漸長,同門都去了打工,隻有他堅持組織獅隊。因為他的穩定收入來自收租。

電影之外的醒獅:遠去的江湖與“新的傳統”

白雲區長湴村長紅國小内的醒獅牆(陳曉楠 攝)

陳耀雄長年在村國小當醒獅教練,要将不少時間精力花在說服家長上。很多家長顧慮重重,擔心玩醒獅會耽誤孩子學習,也有家長認為,調皮的孩子才會去玩醒獅。在趙偉斌嘗試帶着醒獅進校園的初期,他首選重點中國小,甚至到大學推廣醒獅,試圖借此打破偏見。

陳耀雄時常省思,年輕人對醒獅堅持不下去,可能是因為醒獅吸引力不夠。年輕人說學業忙工作忙,也許都是借口。在他看來,醒獅在大部分年輕人身上的傳續隻是有無問題,隻需要哪怕一個月裡抽出一個小時玩玩就夠。但有這點閑暇,年輕人可能更願意玩手機。

但陳耀雄也看到,對于學習成績不理想的學生,通過參加醒獅比賽,和同齡人同心合力取得成績,能給他們帶來一份來自學業之外的成就感和自尊心。而趙偉斌相信,除了強健體魄,醒獅更能提振個人的精氣神。

電影之外的醒獅:遠去的江湖與“新的傳統”

趙偉斌與醒獅進校園

孫海鵬所接觸到的“雄獅少年”是些十六七歲的孩子。他們沒有太多想法,即便去參加比賽擷取名次,都不以此為生,遑論改變命運。

“大部分孩子在獅隊待上幾年後,還是會在社會謀一份差事,就像電影中的鹹魚強一樣,過年過節才出來一展身手。”這些年輕人努力生活,踏實從容地走自己的路,構成了電影角色的精神面貌。孫海鵬說:“醒獅不能改變人生,但能改變人。”

“醒獅是他們通往外部世界的門票。”彭偉文的研究表明,醒獅曾經讓沙坑村的村民走出農村的土地,進而發現另一種精神乃至人生的可能。正如革命時代裡那些平凡而偉大的前賢們,舉起獅頭,踏着鼓點,向人生中看不見的“擎天柱”奮身一躍。

電影之外的醒獅:遠去的江湖與“新的傳統”

孫海鵬

孫海鵬(《雄獅少年》導演):

加入類似黃飛鴻電影的打鬥場面

羊城晚報:醒獅一直在發展中傳承。在電影裡,如何表現醒獅的當下和曆史?您如何看待一些批評聲音?

孫海鵬:電影裡的醒獅比賽橋段經過一定的藝術處理。早期我們研究過怎樣去表現高樁醒獅,也看了不少比賽。但如果忠實還原,電影的觀賞性會比較弱。最後我們把比賽做得複雜一些,加入類似于黃飛鴻電影的打鬥場面,去調動觀衆的情緒,把最經典的高樁醒獅放到最後,構成影片的高潮。

網上有一些不理性或者偏激看法,肯定是我們沒有想到的,壓根也不認可。那是強加的,我們完全沒有那個意思。對于專業性的看法,我們非常重視,一直在搜集。前期也閱讀了不少傳承和研究的書,不少專家都提了意見。但客觀上很難在一個半小時的電影時間裡把所有東西都講清楚。

有些醒獅的傳統,我們在影片裡表現得不充分,但也保留了一些元素,希望能給觀衆留下印象,如果大家感興趣可以自己去了解更多。

羊城晚報:《雄獅少年》上映後,最大的成就感和遺憾是什麼?

孫海鵬:沒有什麼特别大的遺憾,一開始我們都對影片的票房很有期待,但現在可能還沒能達到。最讓我開心的是,越來越多人關注醒獅,關注傳統文化。電影上映後,我發現現實和網絡上關注醒獅的聲音多了,拍攝上傳和播放醒獅生活的視訊多了,談論傳統文化如何傳承的聲音也多了。

這是最有成就感的,超過對票房的擔憂,也超過一些“莫須有”罪名帶來的壓力。

電影之外的醒獅:遠去的江湖與“新的傳統”

趙偉斌

趙偉斌(“趙家獅”第五代傳人、廣州勞工醒獅協會會長):

手機就是他們的師傅

羊城晚報:如何看待醒獅走向競技化?

趙偉斌:以前獅子頭很重,現在的小朋友如果要用這種獅頭是很累的。為什麼不能改進它?很多非遺項目就是在不斷地進步,适應不同年代的發展,才有了我們今天看到的樣子。

當年我們可以看到舞獅在開業和節日慶典中出現,很多都是在地面上進行的,熱熱鬧鬧,但競技感不強。後來我們往高空發展,踩高樁爬高杆,觀賞性也更強了。

競技化之後,最大的改變就是醒獅更注重科學訓練了。我們根據學生的個人特點來配置設定學習的重點,比如有人适合獅頭,有人适合獅尾,有人适合打鼓。科學的訓練方法,就可以一日千裡。如果還像以前隻懂苦練,可能三四十歲就落下一身傷病。我們出了教材,針對不同年齡段有不同的訓練方法。這樣有助于更好地傳承醒獅。

羊城晚報:技術的發展為醒獅帶來了什麼?

趙偉斌:現在的孩子,手機就是他們的師傅,看到别人舞獅好看,他們就下載下傳下來,學習人家是怎麼舞的。以前可能不知道世界這麼大,還有那麼多高人。現在可以通過科技的手段收集到,加以學習和借鑒,不斷地改進提升。但是,如果基本功沒練好,很容易受傷,也要及時教給他們合适的方法。

彭偉文(浙江師範大學副教授):

通過電影重新認識醒獅

羊城晚報:怎麼看待醒獅的變化?

彭偉文:南派國術看重下盤的功夫,是以醒獅的跳躍動作本來并不多。現在的醒獅更像一門運動,降低了以往國術的門檻。在以前的武館和西家行,有自己一套江湖規矩,形成了禮儀和傳承方式,産生一種社會結構。但随着社會的變化,這種社會結構的功能消失了。

徐克的電影,可以說是對醒獅的解放。到了這個節點,醒獅成為了一種所有人都可以去“加工”的對象。如果沒有徐克的解放,可能醒獅就會随着它原來的社會基礎的變化,而慢慢消亡了。徐克之後,很多人知道醒獅的存在,甚至通過電影去重新認識醒獅。

電影之外的醒獅:遠去的江湖與“新的傳統”

彭偉文《關于廣東醒獅傳承的社會史考察》

羊城晚報:過去研究,對醒獅的當下有何啟發?

彭偉文:過去的武者,會對自己的流派有一些執着。但是一般來講,要能夠謀生,繼續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可能需要變通。趙繼紅會長當時把北獅雜技的技巧引入醒獅,使它看起來更活潑。可以說是一種變通的嘗試。到了90年代後期,醒獅開始在競技上用高樁。當時趙繼紅不太喜歡,但必要的時候還是會用。

他們可以說是開放、包容、靈活的,也沒有我們想象中那種對舊事物的執着。《雄獅少年》裡的擎天柱,在現實不存在。但我發現有的師傅看了也不反感,還說将來也可能出現擎天柱呢?

來源 | 羊城晚報 羊城派

責編 | 吳小攀

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