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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了未央老師

又想起了未央老師

潘文林

最近幾年,我大多時間住在上海,工作就是帶孫子。

孫子上幼稚園吋,肯定是早送晚接,風雨無阻,時間也是固定的。上國小了,也得接送,不然,不知他會玩到哪裡去;雖然在家看得到學校,看得到學生做體操。上初級中學了,學校遠了一些,更得去接送,别人家都是這麼接送的。一年後,讓孫子單飛,他同意了。一天,天黑了,孫子打來電話,說是坐公共汽車下了車,一看,不是老地方,一時找不着北,慌了。我讓他在原地不動,我趕緊動身去接他。原來那趟車改變了進站路線,他人生地不熟,哪能不慌?

上海大,街道多,車輛多,人更多,大人都經常弄混搞錯,何況貪玩的孩子呢?

每年,有空回長沙,我就先給未央老師打電話,再去看望他。

2021年10月中旬,我因事到了長沙,第二天給未央老師打電話,接電話的是他夫人楊晶瑩老師。我剛通報家門,楊老師就哭了,說:“未老師走了······”我讓自己鎮靜,輕輕說:“楊老師,我馬上來。”楊老師又說:“你别來,家裡亂得很,我和新語正在收拾。她過兩天就回美國。”我說:“我馬上就來。”

我乘車到了末老師家,進門一看,迎面的小方桌上放着幾幅未老師的相片,那張最大的相片上的未老師正眯着眼睛看我,還微笑起來。我頓時淚如泉湧,哽咽着說:“未老師,我來看您了,您怎不等我?說一句道别的話也好呵。”

我朝桌前張望,沒有磕頭用的蒲團或是什麼墊子一類的東西。

楊老師似乎看出我的心思,趕緊說:“我們家不興這個。未老師最後還說,不搞悼念活動,不搞葬禮。死了死了,一切了了。”

我說:”按家鄉的禮行,我給未老師磕三個頭。”

說罷,我就跪了下去,虔誠地給未老師磕了三個頭。

楊老師在一旁抹眼淚。

我和未老師相識已有三十多年。那時,我在常德地區農業銀行開小車,到長沙比較友善。他家住在省文聯的一棟老木樓裡,楊老師在一所中學教國文。我到了長沙,有空就去看望他,除了談熟識的老鄉,還談寫作。我還送了幾篇習作請他指教。不久,他的短篇小說集《巨鳥》出版,我還幫着銷售了一些。後來,我調到省農業銀行,主編綜合性刊物《金融大觀》。為了盡量減少雜志文字差錯,我請楊老師對大樣進行通讀。現在想起來曆曆在目,心中還有一些愧疚,雜志社隻付楊老師五十元通讀費。未老師見我不好意思,笑着說,這就不錯了。你初來乍到,經費肯定緊。再說,工資也隻幾百;五十元的通讀費不少了,不少了。

省作家協會從省文聯獨立出來後,搬到了新院子——東風路。我有段時間為修改《畫婆婆》和其它稿件,去《湖南文學》多,和潘吉光主編熟悉了,說起未央老師,他說,未央當了作協主席,沒一點架子。未公是天下第一大好人!

《金融大觀》辦筆會,去請未央老師,他一口應承。

一天,我去詩人于沙老師家小坐,問起未央老師近況,想去他家看看。有幾次去,他家門敲不開。于沙老師說,未公退休後去了美國,兩個女兒都在美國。未公是個大好人。于沙老師還說,作協主席改選時,好幾個人都想當。未央不在乎。開選舉會那天,他去得較遲,就坐在後排。他填過選票,就眯着眼,似乎在打瞌睡。選舉完畢,有人推他,說,未央,你當選了。他慢慢睜開眼,說,選了誰?你被選上了!不會吧。他輕輕說。

會場裡響起掌聲,歡迎新當選的主席講話。他仍是眯眼笑,然後斯斯文文站起來。

我搬到了新小區。一天,去謝璞老師家,才知未央老師回來了,住在公務員小區,還告訴我他家新電話号碼。我馬上打電話給未央老師,問清楚樓棟房号,并約好時間去看望他。我和他都住在長沙城的南邊,走動友善。

我新出版的長篇小說《空谷》(雲南人民出版社出版,130萬字)在省圖書館舉辦座談會,去邀請未央老師出席,他爽快答應了。在會上,他還認真發言,手中有發言提綱。座談會結束,參加酒會,他沒有推辭。參加酒會的人不少,有湖南大學法學院院長杜鋼建教授,郁達夫外孫鄒誠代表母親郁黎民老師參加,還有省金融作家協會的負責人羅鹿鳴、胡玉明、胡小平等。宴會上,不少人高談闊論,未央老師隻笑眯眯地當觀衆。

不久,我又準備另一部新長篇小說,向未央老師說起構思吋,他慢慢說,關心弱勢群體是良心。弱勢群體需要大家關注、關心,這是為和諧社會做貢獻。文學作品内容多為英雄、愛情,再就是關注弱勢群體。有名的《竇娥冤》《秦香蓮》《水浒》《聊齋》也是;外國的《娜娜》,是不是?初稿快寫畢時,取什麼書名呢?一次,我與未央老師閑聊,我說起有的地方有歧視農民工的現象,為提高城市形象,在驅逐他們;有的地方還有官方檔案······談着談着,他說,這不出來書名嗎?我“哦”了一聲,咣然大悟,将書名暫定為《走出低端》。書的列印稿出來,送了一本與他,他竟看了不少。我很感動,他看書是用放大鏡慢慢看的。

一年後,我問未央老師,我那書寫得如何?他望着我說,還不錯。反映民間疾苦,寫年輕人追求美好的生活,是平民百姓喜歡看的。我見他興緻很好,還要他為《走出低端》寫一句話。他想了一會,拿起筆,題寫:何以解憂,《走出低端》。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想過好日子是人的天然屬性。

我趁腦子尚清醒,做點力所能及的事,盡一個正常人的良心,像未央老師一樣,關注民生,關注弱勢群體!

“ 車過鴨綠江,好像飛一樣,”未央老師,您的意願會跨過天際,飄蕩在太空,因為您深深愛着祖國,“祖國,我回來了!祖國,我的親娘!”

祖國,我的親娘!

又想起了未央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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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了未央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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