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直播婦科手術？立案偵查！專家：這條紅線不可逾越

進入「直播時代」，很多醫生做手術的過程也會通過網絡直播，但無論直播用于學術交流，還是患者教育，都有一條紅線不可逾越：不能侵犯患者隐私。

1月18日22時，山東省日照市警察局東港分局釋出警情通報稱：16時許，接群衆舉報，一醫生疑似在網上直播婦科手術片段，警方随即對涉事醫院相關人員進行調查，于18時許将涉事醫生厲某抓獲。

目前已立案，案件正在進一步偵查中。

涉事醫生所在科室主任拒絕回應

此前有網友回報，在視訊網站「哔哩哔哩」上有人直播婦科手術，随着觀看人數越來越多，舉報的人也越來越多，該直播間随即被平台封禁。

據紅星新聞報道，爆料網友稱，其于1月15日下午偶然在B站進入一直播間，從直播間的對話内容得知，系一名男性麻醉師在一名女患者做婦科手術時進行的直播；該網友還表示，在直播過程中，女患者曾詢問一名在場的女醫生，現場的男性人員是否是為其做手術的醫生，女醫生表示此人是麻醉師；期間，男麻醉師的同僚并未阻止直播行為。

随後，B站回應，相關直播間在直播過程中被多次警告及切斷，随後被永久封禁，已向警方舉報，配合驗證。

事實上，很多手術尤其是難度較高的手術，都會在手術過程中拍照錄像，多為醫學教學或是需要專家遠端指導參與；而關于病人的隐私部分，需要嚴格保密；在手術室内，若是有人員對病人進行非醫學目的拍攝，其行為應該被立即制止。

大陸《醫療機構從業人員行為規範》在「從業規範」部分明确指出：「尊重患者，關愛生命。遵守醫學倫理道德，尊重患者的知情同意權和隐私權，為患者保守醫療秘密和健康隐私」。

急診科醫生、醫學大V「最後一支多巴胺」發文稱：直播患者婦科手術絕對不隻是無意暴露患者隐私的行為，而是犯罪。

文章表示，很多醫生的手機裡電腦裡都有一些患者的資料，包括涉嫌隐私部位的圖檔等。但這些一般都用來自己儲存，用來作為學習、教學、科研的素材，隻會用于醫生本人或者極少專業人員之間。即使如此，一旦洩漏給公衆，依舊有違職業道德，依舊涉嫌犯罪。

文章還說，「最後一支多巴胺」最恨兩種同行，一種是肆意暴露患者隐私的，一種是貌似打着馬賽克直播自己看病過程的。工作過程中直播，應該絕對被禁止，因為這必然會幹擾就診過程，患者的隐私、利益必然會受到損害。工作過程中直播的醫生已經不再是那個真實、純粹的醫生了。

據悉，直播者厲某是日照市中心醫院的麻醉師。健康界就此聯系涉事醫生所在科室主任許際平，其表示，不友善做出回應，并提供該院行政部門的一個座機号碼，但該号碼始終無法接通。

此前有媒體聯系到日照市中心醫院，一名負責人曾表示，事情發生後，警方已第一時間介入，醫院也在等待警方調查結果，在警方公布調查結果之後，醫院會第一時間向媒體發聲。

截至健康界發稿時，日照市中心醫院尚未就此再進行回應。

律師：侵害患者隐私，無論是否造成嚴重後果，醫生都擔責

醫生在接診過程中會涉及到患者隐私資訊，是以，保護患者隐私是醫務人員的基本職業道德，也是建立醫患互信的基礎。

如今，越來越多的醫生通過手術直播，提升自身學術影響力和醫院知名度，也能讓其他醫生獲得更加廣泛的學習視角。

國外一些國家和地區對手術直播有嚴格的監管要求，如歐洲泌尿外科協會（EAU）于2014年曾釋出關于手術直播的規範：

患者選擇必須符合醫學教育目标；必須提前得到患者許可才能進行手術直播，包括進行手術的時間；不能因為同意手術直播而延誤病人的治療；手術醫生必須提前送出一份詳細的偏好清單，包括器械、一次性用品和裝置，病人、外科醫生和助理護士的體位等；麻醉醫師必須參與計劃手術過程。

歐洲泌尿外科協會還規定，手術直播資料必須送出至網絡注冊中心，并使用修訂後的Martin标準報告并發症。協會将定期對結果進行審計，以評估手術直播的依從性和教育作用。

也有一些國家采取更加嚴厲的管控，如美國外科醫師協會和美國婦産科醫師學會禁止手術直播。

醫法彙醫事法律團隊創始人張勇律師認為，目前有很多醫務人員「左手是專業，右手是自媒體」，在發朋友圈、抖音、快手等短視訊甚至網絡直播過程中，忽視了對患者隐私以及個人資訊的保護，存在較大法律風險。

在沒有征得患者明确同意的情況下，任何洩露患者診療具體情節、診療資訊以及患者個人家庭資訊的行為，都屬于違法行為，輕則會受到行政（治安）處罰，重則會構成犯罪，當然還會承擔民事侵權責任，而且這種民事侵權行為不以是否造成患者損害為前提，隻要實施了這種行為，就應當承擔侵權責任。

從目前各個網絡平台釋出的涉醫視訊中不難發現，短視訊平台中有很多醫生和護士所注冊的賬号，從畫面看有很多是工作時間拍攝，一旦畫面中涉及到了患者的資訊或者病曆材料資訊，很容易發生侵權糾紛。

張勇律師說，這種情況不但醫務人員要承擔責任，因為視訊是工作場所拍攝，其所在醫療機構也難逃幹系。

醫生警惕，可能面臨5年至終身的禁業處罰

涉事醫生将如何被追責尚不得而知。北京大學醫學人文學院醫學倫理與法律系教授王嶽對健康界表示，醫生接診病人，如果沒有經過病人的允許，在網際網路上釋出診療或手術視訊，構成了對病人隐私的侵權。

「診療過程的直播是不值得提倡的，因為直播容易讓醫生的治療和檢查成為一個秀場，讓醫生有表演感，這種『表演』會影響和幹擾醫生操作的規範性和謹慎性，影響醫生的理性判斷和抉擇，是以無論是直播門診還是手術，都已違背倫理與法律的病人至上原則。」王嶽說，盡管大陸尚未出台涉醫直播的法律規則，這在未來的立法中需要有所完善，但醫事法的基本原則之一就是要不辜負患者的信任，以患者利益至上作為選擇，是以診療過程中的直播方式，與倫理和法律原則向悖。

那麼，除直播外，錄制手術視訊用于學術交流是否被允許呢？

中國衛生法學會常務理事、北京華衛律師事務所副主任鄧利強對健康界分析道，保留學術視訊資料是法律賦予醫生的權利，也是應有的職責，資料僅限于學術交流，不能用于學術交流之外使用，并且絕不能讓他人能夠看出患者的樣子，手術直播隻有在醫學研究與教育等正當目的的情況下才得以适用。

鄧利強說，若用于非正當目的，如外科醫生以自我發展、嘩衆取寵或追求更高經濟利益為動機，挑選高死亡率、不适宜的手術進行直播，侵犯患者物質性、精神性人格利益的，為法所禁止。

王嶽特别強調，依照即将于3月1日起實施的新《醫師法》，如果嚴重違反職業操守行為，造成較大社會危害性，會給予醫生5年至終身的禁業處罰，這種處罰比以往的民事責任或行政責任要更加嚴苛。

這就意味着中國的醫師與律師、教師一樣建立起終生禁業制度。是以醫生在執業過程中要時刻注意，避免發生倫理性醫療損害行為。

來源｜健康界

撰文｜李子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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