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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元洪種豆得瓜

黎元洪治軍,确實是不遺餘力,軍中事務,事無巨細,他都要管。

湖北新軍作為一支相當西化的部隊,飲食起居,莫不以世界先進水準為标杆。作為長江上著名的“火爐”,武昌的夏天,一向是酷熱無比的。新軍官兵喜歡喝漢口英租界流行的汽水,提神解暑,當時稱為荷蘭水,新軍的薪水是相當高的,當然有趕時髦的财力。黎元洪感覺,夏天,每人要喝掉一千文的汽水,一個旅的官兵,就要用掉上萬串大錢,于是和張彪商量,由軍官衆籌,幹脆自己辦一個軍中的汽水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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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有些新軍學堂的畢業生,長期沒有配置設定職務進入部隊,想辭職。黎元洪苦口婆心地勸說:“在學堂多年不容易,國家耗費巨資培養,如此辭官回家,既失國家愛才之心,又耽誤自己前途。”新軍官兵對黎協統有親近感,并非偶然。

在湖北期間,黎元洪也不是沒有倒黴的時候。1906年5月,漢陽兵工廠發生火藥爆炸事故,作為兵工廠提調,黎元洪受到記大過、罰薪兩月的處罰。

當年夏天,黎元洪監督修建的部隊營房,在竣土前夜,被天降大雨生生沖塌,一時間,省城内謠言四起,百姓都認為是不祥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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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黎元洪又和炮兵營管帶單啟鵬鬧翻,兩人分别向湖廣總督上了禀文,互相揭發。

與北洋軍進行軍事演習之後,黎元洪在閉幕式現場,被一向不睦的湖北第四十二标标統謝樹泉當場辱罵,結果,兩人扭打在一起。最後,挑釁的謝樹泉被撤職,其上司也不問是非,堅信“一個巴掌拍不響”,把黎元洪也扣了3個月的工資。

最倒黴的當數1907年5月,黎元洪被突然受驚的馬給颠了下來,而且是臉先着地,大概滾了幾滾,頭部、面部、腰部、背部受到重創,被手下顫顫巍巍扶回家。

這一次,上司、同僚寫來熱情洋溢的慰問信,黎協統心裡也是苦悶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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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元洪在湖北當差的那段時間裡,清廷已經不能挽救,随便翻看當時的報紙,四面都是亡國敗象。黎元洪在協統任上的最後幾年,最常見的任務,就是處理各地層出不窮的民變。

1910年,湖北沔陽一帶再次遭遇洪澇,莊稼幾乎被洪流卷走,饑餓的群眾四處乞讨,湖北當地根基深厚的民間結社,趁機發展會衆,出現了一支龐大而有組織的流民隊伍。饑民很快開始圍搶當地富豪,當地駐軍前來彈壓,竟然被饑民打跑了。

黎元洪帶着精銳的新軍前來支援,發現饑民經過此前一戰的繳獲,已經有了槍械,并要“與官軍決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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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災民圍在當地的法國天主教堂前,對黎元洪手下官兵喊話:“你們膽敢過來,我們就燒了教堂。”這已經是當地災民的保留節目,百姓困苦,連續幾年遭災,每次都要聚在教堂周圍,以免官兵屠戮。

最終,黎元洪出錢買下饑民手中的槍支,宣布懲辦首惡,脅從不論。災民也是迫不得已,隻想求生,誰願以身試法呢?此事終于平息。

此時,黎元洪雖為協統,手下直屬兵力實際不足一協(旅),因為他的精銳部隊已經成了湖北省内的救火隊,哪裡有民變,就調一支新軍過去,駐紮彈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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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北随州處于鄂、豫交界處,地方官對治安給了18字評語:“民氣強悍,匪徒充斥,搶劫械鬥各案,時有所聞。”黎元洪的部隊開到這裡,半年後,治安有所好轉,本想撤回,當地富家士紳不幹,紛紛挽留,甚至鬧到湖廣總督那裡。這時候,已經到了清朝滅亡的那一年。

此時,新軍中的革命之風,已經無法抑制。新軍中的文書,主動抄寫革命智語,四處張貼,聽聞湖北鐵路要收歸國有,黎元洪的手下士兵公開演講,還砍下兩根手指,号召群眾推翻清朝。軍法官認為此人蠱惑軍心,必須嚴懲,軍中官兵對軍法官恨得咬牙切齒。至于剪辮子,已經成為相當常見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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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昌起義發生在農曆八月十九,此時,黎元洪已經發覺氣氛的異樣。原本八月十五中秋佳節,軍中按例應該停止操練,給士兵放假。此前,黎元洪處理那麼多士兵鬧事的事件,認為大規模讓官兵放假外出,茶前酒後,必生事端,于是,提前一天,停了士兵的操練,備下酒席,讓士兵好好休息,沒有家室者,不準請假外出,在中秋節當天,恢複操練。

人算不如天算,僅僅4天之後,黎協統就被手下士兵請出來,半推半就地成了革命軍的頭領。

黎元洪本人雖然不傾向革命,但是,衆多革命者一直把他當做好長官。他為湖北新軍操碎了心,結果與他的理想相左。時人評價湖廣總督張之洞,喜歡以“種瓜得豆”相調侃,意思是說,張之洞拳拳赤心人,為鞏固清廷統治創辦洋務、編練新軍,最後恰恰是這些成果毀滅了清朝。黎協統何嘗不是如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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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山/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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