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時期的鄭國曾經也是雄踞一方的強國,但自莊公霸業中衰後,鄭國陷入了長期的政治混亂之中,使得其國力大為損傷,逐漸淪為大國的附庸。
後來崛起的秦、晉、楚等強國都曾積極争奪對鄭國的宗主權,使得鄭國疲于應付。在長期的内外交困下,鄭國社會弊病叢生,如果不進行及時的治理必将産生更嚴重的後果。
就在此時,鄭國出了一位奇才。公元前543年,執政子皮将自己的職位讓給了他一直看好的一位後生——子産。而正是子産通過其二十餘年的努力,使得鄭國的面貌大為改觀,出現了複興的氣象。

偉大之人往往生于憂患
鄭國地處中原腹地,這一地理環境對于鄭國來說既是利好又是危機。利好在于這一地區地勢平坦,土壤肥沃,交通便利,對國家發展極為有利。
而正是這一地形特點使得鄭國在國家安全上無險可守,又被列國觊觎,春秋中期以來,鄭國在秦、晉、楚大國的包圍争奪下疲憊不堪,一度陷入朝晉暮楚的窘境。
由此而來,鄭國不得不對這些大國盡心侍奉,朝貢、觐見、随軍征戰,而鄭國是以隻能加大對國内的剝削,使得國内的社會危機進一步深重。外患已經足以讓人焦頭爛額,鄭國的内憂卻從未消停過。
尤其是鄭穆公之後,其衆多的兒子都争奪君位,使得鄭國政局動蕩。在鄭穆公的多個兒子中,僅上台執政的就有七個,史稱“七穆之亂”。
數十年間,弟弑兄,臣弑君,在子産擔任執政前的23年中,就發生過五次宮廷政變。子産在做執政之前就已經經曆并處理過這些事務,是以對此頗有感觸。
《左傳》記載子産評價當時的時局說:“國小而逼,族大而寵”。他深知,如果不通過一場徹底的改革來改變這一局面,鄭國也就無可救藥了。
子産的前任是子皮,子皮出身顯赫,是三大豪族的領袖人物,有很高的威望。
但年老力衰的子皮對于國家的困境有心無力,隻能将希望寄托在青年才俊的身上。相對于子皮,子産隻是一個小貴族,其人微言輕,但他卻有突出的才華。
子産的父親曾經讨伐蔡國并獲勝,自以為有軍功而洋洋得意。但子産卻說:蔡國是楚國的屬國,讨伐蔡國一定會引起楚國的報複。
而楚國要是伐鄭,晉國必然不會坐視,反而會聯合伐鄭。不出子産所料,不久,晉楚蔡三國聯軍宣布伐鄭,鄭國大敗。
因為子産的精準判斷,使得其在鄭國政界逐漸小有名氣,很快走進子皮的視野之中。
子皮對子産非常欣賞,便将執政的位子傳給了他。初為執政的子産很快迎來了自己的第一個考驗,晉國派使者來到鄭國,指責鄭國“貳于楚”,也就是對晉國不忠心。
子産不卑不亢,和使者據理力争:鄭國是小國,無力保全自己,必然要依附于強國,而晉國作為宗主在鄭國受楚脅迫之時沒能盡到保護屬國的責任,怎麼能反過來指責屬國不忠呢?
晉國使者被子産說的啞口無言,自知理虧,很快就回國了。
而子産以其強硬又調和的外交政策使得鄭國順利擺脫了外交危機,穩定了外部局勢。
此外,針對列國連年征戰,小國夾在中間苦不堪言的局面,子産又積極的響應“弭兵之會”,為鄭國争取到了寶貴的和平時期,使得其能專心應對國内改革。
二十年深耕終換來國家太平
公元前543年,也就是子産擔任執政的第一年,他就着手開始田制改革。西周以來,列國之間都實行的是井田制。
井田制下,九百畝田歸八家農戶種植,每家一百畝,多出來的一百畝是貴族的。
而春秋時期,各國都出現了貴族大量侵占土地的事情,而子産針對這一情況開展了田制改革,重新配置設定土地。
子産通過“伍”這一制度将本來大量為貴族占有的土地配置設定給了農奴,極大的削弱了貴族對土地和農奴的控制權,使得貴族對子産恨得牙癢癢。
當時的民間流傳着歌謠:“取我衣冠而褚之,取我田疇而伍之,孰殺子産,吾其與之”。
這裡的民和我們今天所了解的人民不一樣,當時的社會,除了奴隸主貴族與奴隸之外,隻存在少量的自由民,其不構成一個政治力量。
是以,當時的民或者國人是指貴族。貴族出于怨恨就編寫歌謠來罵他,說出了“誰想殺子産,我就去幫他”這種話。
但子産的改革對于當時的社會是非常有利的,使得原本被貴族嚴重剝削的農奴獲得了一定的實際利益,是以大大提高了其生産積極性,提高了生産效率。
除此之外,因為當時的生産力低下,農業生産基本都是“廣種薄收”,也就是機關生産能力不足就靠擴大生産面積來彌補。
而這一做法效率低下,為了提高機關土地生産能力,子産就大修水利工程,發展灌溉農業,提高農業産量。
同時,溝洫還有疏通水患,防澇排洪的作用。這一做法不是子産首創,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經有人在實施了。
當時的執政子驷因為興修水利而引起貴族的嫉恨,結果在政變中喪生,子産的父親也死于那場政變。
貴族之是以反對子驷興修水利,僅僅是因為這些溝洫會占用貴族的田地,引起貴族的不滿。
前輩與父親的死沒有阻礙子産改革的腳步,即使這些貴族攻擊子産,罵他長了蠍子尾巴,釋出對子産的死亡威脅,還辱罵他的父親,也沒有改變他的初心,他依然堅持進行改革。
除了“作封洫”,子産還進行了“作丘賦”改革。丘是一種土地機關,先秦時代九百畝為一井、四井為一邑,四邑為一丘。
也就是說每一丘有十六“井”,他們要為國家提供賦稅,承擔力役。
子産的做丘賦規定:每一丘十六井共一百四十四戶人家要共同出資購買軍馬一匹、牛三頭,然後按畝納稅。
子産進行丘賦改革的目的在于富國強兵,春秋時期局勢動蕩,戰亂不休,而想應對這一局面必須擁有強大的軍隊,而要供養軍隊必須有足夠的錢糧。
春秋時期的軍隊主要是由貴族構成,一般人是不能成為戰士的,而這就限制了軍隊的發展。
再加上當時的農奴生活貧困,除了自身能作為役力之外,也隻能提為國家供牛馬等資源。
子産改革後,将征兵的範圍擴大到了這些“野人”(指鄉野地區的農戶),同時向他們征收軍賦。這一政策使得國家财政得以充裕,軍隊得以壯大。
子産的這一改革是向農奴直接征收賦稅及力役,但因為子産在土地制度上的改革照顧了農奴的利益,使得農奴不僅沒有受侵害,反而境遇得到改善,是以,農奴大多是擁護子産改革的。
而之前痛罵子産的貴族在改革進行多年後态度也發生了改變,因為子産的措施刺激了農業生産的發展,雖然最初直接損害了貴族利益,但長期下來貴族的收入反而增加了。
是以,貴族們又給子産編了新歌:“我有子弟,子産誨之。我有田疇,子産殖之。子産而死,誰其嗣之?”
可見,子産改革已經深入人心,取得了突出的成就。
而子産的其他改革措施還包括“鑄刑書”。鄭國在先秦時代是為數不多的一個重視商業的國家,其國家商業經濟十分發達。
但因為在先秦時代中國還沒有成文法,商人的利益往往受到貴族的侵害,非常不利于商業經濟的發展。
而在子産時期,子産通過制定法律條文并以銅鼎的形式對外公布,開中國成文法之先河,對于鄭國社會的發展以及中國社會的進步起到了重要作用。
曆史不是偉人所決定的,但卻深受偉人的影響。子産身處春秋時期的亂局之中,因為鄭國自身的内憂外患,形成了強烈的憂患意識。
正是在這一意識的推動下他不畏艱險堅決推行改革措施,在其執政的二十二年裡使鄭國在危機之中煥發出生機,使其國家逐漸得到恢複并發展。
同時,在其恰當的外交政策影響下,鄭國所面臨的嚴峻的國際形勢也有所緩和,為鄭國的發展創造了良好的環境。
雖然子産的改革并沒有改變鄭國是一個弱國的現狀,同時與後世的商鞅變法相比也還很不徹底,但在當時的時代背景下已經是了不起的成就,可以說是開戰國變法浪潮之先聲,對後世的其他的變法活動影響深遠。
因為子産的突出成就以及其高尚的道德品質,其受到了很多曆史名人的認可,孔子就曾稱其為“有君子之道四焉,其行己也恭,其事上也敬,其養民也惠,其使民也義”。
同時,在子産執政時期,其開明的執政方式也受到人們的認可,子産重用賢才,善于聽取建議,對于人們的批評甚至是謾罵他都能接受,使得鄭國的議政之風非常盛行,其政治由此獲得極大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