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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雨則吉,生活的驚濤駭浪與生生長流(易經筆記 睽卦第三十八)

作者:薛小華
遇雨則吉,生活的驚濤駭浪與生生長流(易經筆記 睽卦第三十八)
遇雨則吉,生活的驚濤駭浪與生生長流(易經筆記 睽卦第三十八)

《睽》卦第三十八(下兌上離)

(一)異中求和,寬大包容。

初九,悔亡。喪馬,勿逐自複;見惡人,無咎。

《象》曰:“見惡人”,以辟咎也。

——辟,通避。

點評;

初九之悔在于與九四結成了一種敵應而行的關系。所謂敵應是而要互相敵對而彼此不配合。初九以剛爻居陽位,處于睽乖離散之世的初始,剛而好動,力求有所作為。但是九四也是陽剛之性,兩剛相遇,同性相斥,不但沒有有利的應援,反而形成了極大的阻力。初九步履維艱,動而有悔,如同在前進的路上喪失了馬匹,又遇見了惡人。面對困境,首先要保持寬舒從容的心态,等待時機,不可魯莽輕率,因為丢失的馬匹愈逐愈遠,不去追逐,是會自動回歸的。 其次,對于惡人, 要有全面觀點,做到異中求同,不可褊biǎn狹固執,采取拒絕态度,而應主動接納,擴大交往,處下無應,依命順時,和顔接人。此象征喪失了馬,雖不追及,亦自能回來,故而沒有悔吝。在睽乖之時,惡人當道,為了避免災咎,“接近同自己相對立敵視的人”,通過這種方法彼此溝通,以避免因更加對立而帶來的危害。不激化沖突,則無咎害,因為人事難以逆料,人情反複無常,世上沒有永久的敵人。

睽卦講的是在人際關系中發生背離時的對策。初九是背離之始,沖突剛剛發生,還有回旋餘地,處理得當可以化解沖突。沖突之初,對方在鬧情緒,去讨好也未必領情。出現了惡人,要避免災難。要給雙方時間自我檢討,隻要不繼續激化沖突,沖突會逐漸淡化。如果對方主動示好,要立即抓住時機,趕快移船就岸,化分為合。

(二)主動權變,異中求同。

九二,遇主于巷,無咎。

《象》曰,遇主于巷,未失道也。

——在小巷裡不期而遇而遇見了主人。主,指六五。在小巷中碰到了居于高位者,沒有危險和災難。

九二有職無權,不可能升堂入室,朝見天子,隻有委曲求全,經曆曲折,私下與人遇合。好比一個已經潦倒的富人家的奴仆,家裡人因為窮困四處謀生,結果沒有能力畜養奴仆了,奴仆被主人遣散了。結果一天,主人與一名奴仆在一條小巷子裡相遇了,奴仆仍然把舊主人當作主人看待,這種忠誠怎麼會有災難呢?

點評:

九二為臣,六五為君。君臣相遇不在宮廷正殿而在裡中小巷,這事在睽乖之世的一種非正常的情況。雖然如此,并未違失合暌之道。化解睽乖的有利因素,關鍵在于“柔進而上行,得中而應乎剛”。六五與九二結成相應關系,才能穩定大局,但是在睽乖之世,人心離散,君臣道隔,各自隻是本着内在的需求,互相追尋,終于不在宮廷正殿而在裡中小巷不期而遇,看似偶然,實則不然,是合乎正道的。

(三)離莫懊惱,堅持求同。

六三,見輿曳yè,其牛掣chè,其人天且劓yì,無初有終。

《象》曰:“見輿曳”,位不當也。“無初有終”,遇剛也。

——輿:指車子。曳:指拖,拉,牽引。掣:指牽制,阻撓。其人:指趕車的人。天:古時黥qíng額為天,指在罪人的額部刺字。劓:古代割掉鼻子的酷刑。

位置不當,力量薄弱,心有餘而力不足。九二、九四一時逞強,橫加障礙,終究難以阻止六三與上九的遇合。這種乖離的局面終究是暫時的。如同一個人趕着牛車,車上的東西很多,牛也不聽話,結果他從車上摔了下來,臉與鼻子被摔破了。但他遇到了别人的幫助,車子翻了卻沒有毀壞。

六三的困境通過大車在路上進退失據的形象作了生動的比喻。從爻位配置的角度看,六三本質陰柔而居陽剛之位,力量單薄,在前進的道路上又受到上下二剛的牽制,九四阻于前,九二牽于後,進退維谷,陷入困境。但有利的一方面仍是存在的,六三與上九結成陰陽相應關系,得到上九援助消除障礙,加上六三居兌體之上,具有和悅柔順之德,能妥善處理與九二、九四的關系,不至于魯莽滅裂(滅裂:輕率),激化沖突,是以開始艱難,最終順利。

(四)剛毅孚信,實作和同。

九四,睽孤,遇元夫,交孚,厲無咎。

《象》曰:交孚無咎,志行也。

——睽孤:睽乖孤獨。遇元夫:遇到秉承陽剛之德的丈夫。

倍感孤立,似乎陷入絕境了。初九處在與九四對應的位置。初九和九四在危境中相逢。二者皆是陽剛,互不相容、互相排斥;但處境相似,需擺脫困境,于是毅然合作,真誠交往。如同孫權和劉備合作,共抗曹操。

九四以陽居陰,其位不正,前後又被二陰圍困,睽乖孤獨,處境危厲。但是遇見了“元夫”,一個秉承陽剛之德的丈夫。兩人相遇以誠,相交以信,終于渡過了難關,免遭咎害。

“元夫”指初九。初九與九四本為敵應關系,開始也曾把九四看作“惡人”,但初九善于運用合暌之道化解,以寬舒從容的心态主動接見,交往溝通,力求達成共識,化敵為友。因而當九四處于睽乖孤獨窮困危厲之時,遇見初九,得到有力應援,如同遇見“元夫”。兩人皆以合暌之道交相孚信,共同緻力匡時救弊,是以說“交孚無咎,志行也”。

(五)聯合友好,排異求同。

六五,悔亡。厥宗噬膚,往何咎。

《象》曰:“厥宗噬膚”,往有慶也。

——厥宗噬膚:其宗族同黨遇合相應,克服阻礙就像咬噬皮膚一樣地順利容易。厥,代詞“其”。骨頭堅硬,皮膚柔軟,用牙咬皮膚,當然順利。

六五以陰柔居于至尊的君位,掌握了最高權力,承擔着穩定大局化解睽乖的重任,因為力量單薄,不堪重任,有悔是必然的,但最終獲福慶,悔恨消亡。

厥宗噬膚,說的就是九二的情況。從六五的角度看,九二作為剛中之臣,是自己的宗族同黨,本質上相親相輔,稱之“厥宗”。

九二在謀求六五遇合相應的過程中,面臨六三從中作梗,形成了障礙,但這個障礙是容易克服的,如同“噬膚”。是以,六五應當主動前往争取九二輔佐,來營造一種君臣共治的良好的政治局面。這種做法不僅毫無咎害,而且大有喜慶,是以“厥宗噬膚,往有慶也”。

(六)疑則多乖,釋疑則吉。

上九,睽孤,見豕shǐ負塗,載鬼一車。先張之弧,後說之弧,匪寇婚媾,往遇雨則吉。

《象》曰:遇雨之吉,群疑亡也。

—— 睽孤,見豕負塗,載鬼一車:睽乖孤獨,看着塗滿了污泥的豬,還有裝滿了一車的鬼怪。

先張之弧,後說之弧:先張開弓箭,後又放下弓箭。說,通“脫”。

上九“睽孤”與九四“睽孤”相同,都是睽乖背離,孤獨無依,陷入困境。但是九四是因爻位不當,而上九是因主管原因,即不正常的猜忌心理。

就爻位配置而言,上九與六三存在陰陽相應的關系,彼此遇合按理說不會有問題。但當六三克服重重阻力,駕着牛車主動前來與上九遇合,不明事理的上九胡亂猜忌,無中生有,甚至産生種種病态的幻覺,把駕車的牛看作背上塗滿污泥的豬(見豕負塗,看見豕伏于道中。喻卑穢污濁),把駕車人看作一車鬼怪,先張弓要射箭,後經過一番仔細觀察,才明白了真相,放下弓箭,消除猜忌。這才如同陰陽和合産生甘雨,終獲吉祥。

為什麼遇雨則吉?睽是背離的意思,而睽道是求同存異(象曰:上火下澤,睽;君子以同而異)。上九處睽之極,與六三背離已久,故而生出爻辭所說之幻覺,而二者實為良配,此時遇雨則吉。雨乃陰陽相合之物,此處喻義上九與六三相合則吉。這樣一來,睽是背離的意思,然而物極必反,到了上九出現了相合的景象——猜疑均得消失,如逢甘雨。

上九處睽之終,種種猜疑均得消失,如逢甘雨。此象征上九已到睽卦的頂點,因而滿腹孤疑,六三“輿曳牛摯”,則疑為是陷在泥淖中的豬,背上塗滿了泥。見“其人天且劓 ”,以為是一車可怕的鬼,正欲張弓射箭,又疑其不是鬼,将張弓弦欲射。本來六三與上九相應,不是仇敵,可婚媾,最終猜疑澄清而和合,就像遇到雨,沖去背上的泥,看清了真像,去掉疑心,終獲吉祥。

這就告誡人們,猜疑産生誤會,出現分離、分歧。消除猜疑,還事物的本來面目,就會促進聯合,促進求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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